“我的生父叫李筵,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謝言朝語氣冰冷。既然當初他假死離開,如今又何來的父父子子。


    百裏宴放緩了語氣,“從前的確是本王對不住你,但過去的事情已經不可能改變,但是可以彌補。”


    “你沒有對不起我。”謝言朝看著他,語氣反而平淡了。


    百裏宴頓時了然,“本王最對不起的人是明嘉,這麽多年,她一直在思念中度過,本王的確對不住她。”


    謝言朝撇過臉去,不想看他。這個男人害了明嘉長公主半生。嫁了不喜歡的人,終日以淚洗麵。知曉內情的人除了南齊皇帝,都在背後罵她。身心均受盡了折磨,這便是明嘉長公主二十多年來的生活。


    “本王當初離開是迫不得已,如果不走,本王的身份瞞不住,屆時明嘉也會跟著受牽連。本王知道南齊皇帝待她親厚,所以即便是回去了,皇帝也會為她安排好一切,她不會有事。但是如果被人知道,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本王,便不可能善了。”


    “這麽多年,本王從未派人打聽過你們的消息,便是為了刻意避開,以免被人察覺。若是幾個月前,南齊皇帝派人來查本王,本王才知道你們母子的境況。”


    百裏宴看著謝言朝,他沒有誆他,自從離開南齊後,他就再也沒有打聽過明嘉長公主的消息,並且勒令下屬,即便是有相關消息傳來也一並壓下,不許放到他幾案前。


    二十四年了,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有個兒子,明嘉長公主為他生下了兒子。


    他的兒子和他像極了,無論是外貌還是性子。


    “南齊皇帝派了人來,本王才知你有危險。南齊皇帝對你的身世起疑,本王都處理幹淨了,就怕你受傷害。”百裏宴溫聲說道。


    謝言朝唇角緊抿,他不說他也猜到了。南齊派人潛伏進北越,打探百裏宴的消息,稍不留神就會被發現。他既然發現了,便不會任由消息傳出去。


    “是怕我受傷害,還是怕影響你自己在北越的地位?”謝言朝無情地拆穿他的謊言,“北越皇帝就要成年,他的背後有太皇太後和一眾老臣的擁護。”


    百裏宴是雖然是攝政王,但終究隻是代君攝政,而非真正的皇帝。北越皇帝成年之後,一些保皇派的臣子便會要求百裏宴還政。


    謝言朝雖然是武將,卻並非對朝局之道全然無知。


    聞言,百裏宴卻是笑了,“朝兒,你倒是做了些功課。但是你所了解的東西太少了,北越上下沒有人能影響到本王。”


    “就因為坐在龍椅上的人是你的親生兒子?”謝言朝語氣裏夾雜著嘲諷。


    隨即,他又收斂起了嘲諷,正色說道:“攝政王,你有自己的兒子,而我隻是謝言朝,天下人皆知,我是南齊承恩公府謝國公第三子。”


    “謝國公平庸又無能,連做你名義上父親的資格都沒有。”百裏宴語氣裏不乏有輕蔑不屑之意。


    謝言朝淡聲說道:“他是沒有,但是我不在乎,我更不需要父親。”


    這樣冷漠的言語,落在百裏宴耳中,他明白是何意。誠如葉青梔所說,謝言朝早已經不需要父親這個角色了。


    他頭腦聰慧,武功也好,有足以立於世間的能力,他有愛他的和他愛的人,什麽都不缺。但是於百裏宴來說,這個兒子缺了一樣東西——野心。


    百裏宴換了個方式,繼而又道“你是本王的兒子,這一點永遠都不可能改變。你我的身份,注定了很多東西避不開。這二十多年來,本王從未派人接近過你和你母親,北越這邊,知道我和你母親往事的人,本王也全部都封了口,能殺的殺,不能殺的就時刻留意著。本王把秘密守得鐵桶一般,可是南齊皇帝還是得了消息,可見消息還是走漏了風聲。”


    “秘密,一旦被撕開了口子,就一定會有揭開的那一天。朝兒,你如果就這麽回去了,你的處境很危險。”


    沒有野心,但是外部環境會讓他不得不警惕。百裏宴正色說道:“南齊皇帝和你母親一向親厚,你自小受他教養,又得他信任,南齊朝堂後宮內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你,你性子雖冷,但心地至純,更不夠狠。稍有不慎,你自身便難保。你若是出了事,明嘉、還有你心愛的女子,如何得以保全?”


    任憑百裏宴舌燦蓮花,謝言朝依然態度淡漠,“那是我的事,不勞攝政王費心。”


    此言一出,百裏宴頓時臉色微僵,沉默片刻後道:“你這執拗倒是隨了明嘉。”


    明嘉長公主溫柔端莊,但骨子裏卻是個執著的人,若非如此,她就不會和百裏宴私奔,後來的二十餘年日夜都在思念“亡夫”中度過。


    “不要再提母親的名字了!”謝言朝語氣裏滿是寒意。


    百裏宴眉梢微挑,這是生氣了?


    謝言朝冷冷地看著他:“你既然知道對不起她,就該清楚,你沒有資格提她的名字。和我母親在一起的人叫李筵,他已經死了,希望你能認清楚這個事實。前二十多年,你做的很對,往後也請繼續。我明日便會離開,從今往後,不會再出現在攝政王麵前。”


    從此以後,大家還是陌路人,你做你的北越攝政王,謝言朝還是謝言朝,不會是百裏言朝。


    百裏宴權衡片刻,這孩子在氣頭上,現在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便索性開口說道:“你傷還沒好,多留幾日。有件事,你大概還不知道,本王必須要告訴你。狄曲隻安排了婁總管一人放暗箭,而他隻放了兩箭。”


    說時,他指了指謝言朝的傷口,“你中的這一箭。到底是誰射的,尚不得而知。”


    換句話說,這件事還沒有結束,真正的幕後凶手還沒有抓到。


    “敵人在暗,你在明,又有傷在身,你覺得你能護住你心愛的女子嗎?”百裏宴說時就往外走,開了門,正好能看見立在院子裏的葉青梔。


    百裏宴又轉過頭來,對謝言朝笑了笑:“還有,百裏瑜不是本王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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