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又是流淚又是歎氣,“他們是可憐,平白無故地遭罪,可是阿舒,娘並不希望你卷進去。這一次好在是有驚無險,可是下次呢?我這心裏是真怕啊……”


    不是她不講理,也不是她不講情義,隻是做母親的哪裏舍得讓自己的女兒涉險。


    “阿舒,你在考慮考慮,好不好?”白氏的語氣近乎哀求。


    葉青梔眉頭緊皺,剛要開口,卻見白氏又道:“阿舒,你也累了,先好好睡一覺,其他事往後再說。”


    顯然,白氏是不想聽到她說拒絕的話,所以忙不迭地離開了。


    葉青梔唇角抿得緊緊的,這樣的話祖母說過,如今母親又提起,她理解祖母和母親的心思,她們都覺得謝言朝的身世不妥,她會受他連累。


    歸根結底,謝言朝的身世是齊雲毅捅出來的,從這個角度說來,未嚐不是她連累了他。


    前世的謝言朝到底經曆了什麽,葉青梔不知道,但是從齊雲毅隻言片語地描述來看,謝言朝活得好好的,起碼他後來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人前。哪像如今,前路未卜,生死難料。


    此時此刻的謝言朝已經進了皇宮,將他的身世真相如實地稟明給皇帝。


    他真的是北越攝政王百裏宴的兒子,無論是長相,還是他查到的人證物證,無一不證明了這是事實無疑。


    皇帝雖然心裏一直存著疑惑,但如今乍聽得這樣的真相,還是忍不住變了臉色。他看著謝言朝,目光晦暗不明,謝言朝可以說是他一手養大的,他為他安排妥當的身份,賜他名譽地位,甚至他還親自教他讀書習字……


    他膝下皇子公主不少,但都不是他喜歡的女人生的,因為那些人遠不如謝言朝看著順眼。雖然不是他的兒子,但卻是自小和他親厚的皇妹的兒子。


    可是這個往日裏看著格外的順眼的外甥,如今再看時,卻不那麽順眼了。


    謝言朝,除了是明嘉長公主的兒子,還是百裏宴的兒子。


    百裏宴是何人?北越攝政王,權傾朝野,北越真正的掌權人,他寫給被北越的國書,提名除了北越皇帝,還要加上一個攝政王的稱謂。


    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物,卻和他最信任的皇妹和外甥扯上了關係,甚至這關係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百裏宴和明嘉長公主私奔,真的隻是情之所至嗎?皇帝當即在心裏搖頭,一個權傾朝野的上位者怎麽會是個簡單的人。即便當初私奔是情之所至,那後來假死離開又怎麽解釋?若真愛極了明嘉長公主,他又怎麽會悄無聲息地離開?


    百裏宴到底有什麽目的?明嘉長公主知道多少?謝言朝知道多少?


    皇帝的腦子裏湧出種種問題,以及深深的擔憂……


    除了葉貴妃,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謝言朝母子,明嘉長公主不參政還好點,但謝言朝,他知道太多秘密,如果謝言朝背叛了他……


    皇帝臉色瞬間轉白,心口無比恐慌。看著跪在地上的謝言朝,他忍不住手握成拳。


    “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辦?”皇帝的語氣低沉,喜怒不辨。


    謝言朝抬眸,正色答道:“當年是他假死離開,自那時起,他便與我和母親再無半點關係。母親懷我時,他不知,生我時,他亦不知,他更未曾養育過我。父母對子女的生養之恩,他都沒有,便算不得是父親。他隻是北越的攝政王,而謝言朝隻是謝言朝,兩者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他到底是你生父,你這話若是被朝中那些老學究聽了去,定要罵你不孝。”皇帝淡聲說道。到底是親生父子,這關係哪裏是說斷就斷的。


    謝言朝朝皇帝恭敬地磕了一個響頭,“臣有一事求陛下。”


    “什麽事?”皇帝不禁疑惑地挑起眉梢。


    “臣懇求陛下將此事按下,不要讓其他人知道。”謝言朝俯身道,“母親她如果知道她日夜懷念的李筵是假的,她被他拋棄了,這麽多年的眼淚都是虛妄,母親她會受不住的。”


    聽了這話,皇帝神色下意識地放緩了,明嘉長公主是他親妹,打小兒一塊兒長大,這個妹妹性子弱又多病,若是真是如此,她確實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明嘉長公主和他素來親厚,但卻從未仗著這份親厚求過什麽,除了當年不想和親求過他。她私奔被抓回來,謝太後嚴懲她,她也沒求過他,隻一個勁兒地和他道歉。後來,他將她下嫁給謝國公,雖說是為能給她肚子裏的孩子找個正經的出生,但明嘉長公主當時是不願意的,反倒是聽他說了謝國公兄弟之間的恩怨,這才點頭同意。


    她當時說了什麽?皇帝想了想,還能一字不差地想起來,她說臣妹不能和喜歡的人長相廝守,如果能幫到皇兄,嫁人也就算有意義了……


    這麽多年,明嘉長公主活得不容易。


    皇帝又看看謝言朝,“朕可以把此事按下,但北越攝政王那邊呢?”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可還有百裏宴這個當事人。


    “依臣對他的觀察,他不會說的。”謝言朝也仔細權衡過這件事,雖說沒有十分的把握,但至少也有八分,“他沒有正妃,隻有幾個沒有名分的小妾,而且這些小妾全都不能生育,他不在乎子嗣。”


    一個都不在乎子嗣的人,又怎麽會真的想認他。


    “他若是想認我,必然是有所圖。”而他是絕對不會背叛皇帝,背叛南齊的,所以無論百裏宴想圖謀什麽都不可能實現。


    百裏宴沒有正妃也沒有側妃的事情,皇帝倒是知道,不過他不理解還有人不在乎子嗣的。即便是他看皇子公主都不太順眼,但心裏還是很期盼葉貴妃能給他生孩子的。


    “堂堂攝政王竟然不在乎子嗣?他就不想後繼有人?”皇帝不禁問出了口,反正他著實理解不了。


    忽然,皇帝想起了一種可能,“還是他沒有生育能力?”北越皇室也是一團亂,算計來算計去,百裏宴著了道,喪失了生育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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