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夫人又朝白氏道:“我與阿舒有幾句話要說,你先退下吧。”


    這是有私密話要交代,白氏也不多問,福了福身,“兒媳告退。”


    白氏走後,葉老夫人拉著葉青梔的手,她溫熱的手心貼著葉青梔的手背,葉青梔頓時感覺暖意自手背傳向周身。


    “祖母可是有什麽話要囑咐阿舒?”葉青梔抬眸看著自家祖母。


    葉老夫人無疑是個慈祥的老人,單從麵相上就看得出來,和謝太後那樣淩厲的神色不同,葉老夫人臉上總是帶著笑,她的笑容裏充滿著慈祥和藹,以至於連臉上的皺紋都顯得格外溫和親切。


    “阿舒。”葉老夫人一邊喚著她的小名兒,一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再過數日,你就要出嫁了。你是個聰明的姑娘,隻是祖母從前總想著讓你無憂無慮,許多東西,別人家都是打小就開始耳提麵命的教,但祖母沒有,你爹娘更是沒有,所以才將你養成天真單純的性子。”


    葉青梔柔柔一笑,“祖母和爹娘疼愛阿舒,視阿舒為掌中珠。”


    “疼愛隻是一方麵,把你養成這樣的性子其實也是祖母的私心。世家大族的嫡女莫不是自小就按照後妃的標準教養,禮儀規矩、心機謀略都要教養,你姑姑便是這樣教養長大的。”葉老夫人說時就忍不住輕歎了口氣。


    可這樣教養下的葉貴妃,卻有著極大的野心,還有極度的理性。葉老夫人年輕時候沒覺得有什麽,但老了之後才發現,如葉貴妃心腸實在太硬,所有的東西都是為著權勢地位鋪路的工具,包括趕感情也是。


    所以當她看到繈褓裏軟軟糯糯的小孫女時,她立刻打定主意,絕不讓孫女跟葉貴妃一樣。


    葉青梔倒不在意,她嫣然含笑道:“都是祖母教養出來的,姑姑有姑姑的好,阿舒有阿舒的好。”


    她喜歡祖母對她的寵愛嬌慣,沒覺得有哪點不好。


    聞言,葉老夫人笑著摸了摸孫女兒的頭頂,笑著說道:“我們阿舒最好,不然也不能讓人們口中冷漠無情的定南郡王傾心。”


    葉青梔臉色微紅,嬌嗔道:“祖母……”


    見孫女兒臉色緋紅,葉老夫人笑道:“都這個時候了,還害羞什麽,你們私下裏都見過多少回了。”


    葉青梔聽罷,麵上頓時多了幾分尷尬,支支吾吾地道:“祖母,您都知道啊。”


    “祖母還沒老糊塗,哪裏不知道你們這些兒女情長。”葉老夫人心裏明鏡兒似的,兩情相悅的男女,又訂了親,私下裏哪裏沒有點稍微逾矩的行為。


    葉老夫人倒也不在意這些,“平日裏也就算了,往後可不許如此了。再過幾日就是成親大禮,古語可有說法,成親在即的男女最好不要見麵,免得不吉利。這規矩還是守一守,不為別的,就討個安心。”


    葉青梔當即點頭應下,“祖母說的是,從現在開始到成親之日,孫女兒肯定不和朝哥哥見麵。”


    成親在即,他們倆也都忙著,也沒什麽時間見麵。


    葉老夫人點了點頭,自家孫女兒是個乖孩子,答應了就肯定會做到,她不擔心。然後,她又道:“阿舒,你嫁的也不是普通人,定南郡王的身份、身世都非常特殊。你和他是兩情相悅,但你們的親事同樣也是聯姻。毫不誇張地說,這場聯姻也牽動著朝堂局勢,你可明白?”


    葉青梔雖然性子天真,但卻也不是什麽都不懂,尤其是涉及到姑姑葉貴妃,“陛下對朝哥哥的身世始終有些介懷,而我是他最喜歡的貴妃的侄女,朝哥哥娶了我,陛下才放心,才能對他委以重任。皇子們都已成年,議儲是遲早的事,而朝哥哥執掌禦林軍,甚至將來還會手握更多的權力,便是幫助陛下穩定朝綱的所在。將來無論誰登基,都不是姑姑所出,但有我和朝哥哥在,誰都不敢動姑姑分毫。”


    陛下對葉貴妃也足夠深情厚誼了,連將來都考慮到了。謝言朝執掌的權力,一為護君,二來也是保葉貴妃無憂。若是沒有謝言朝身世這一檔子事,她和謝言朝成不成親都不打緊,但出了這樣的事,那她們就必須立刻成親,方能讓皇帝安心。


    葉青梔已經不止是葉青梔,在皇帝嚴重,她是和葉貴妃最親密的人,她嫁給謝言朝,變相代表葉貴妃和謝言朝結成一脈。


    葉老夫人欣慰地點了點頭,“你明白這些就好。祖母先前還擔心郡王的身世有異,這段時間也觀察過了,郡王待你是真心,而他又是個有能力有手腕的人,他能護住你,祖母很放心。”


    聽了這話,葉青梔也跟著笑著點頭,能得到祖母的認可實在太好了。


    “阿舒,你安心待嫁,五皇子那邊也不用太多擔心,即便是他娶了信國公的女兒,也不能怎麽樣。”


    葉老夫人這話令葉青梔一怔,“祖母,您……原來什麽都知道……”


    皇帝賜婚五皇子和信國公之女,葉青梔一聽這消息就震驚了,同時她也立刻明白了一件事——清顏軒的線索斷了。信國公已經和五皇子結成一脈,他必然不會把證據上呈皇帝,並且還會為五皇子掃平後路。


    十皇子的死,和齊雲毅再難扯上關係,她終究沒辦法安心。


    除了謝言朝,她從未與旁人說過她的焦慮,卻不想葉老夫人竟然知道,這著實讓葉青梔驚訝。


    葉老夫人再度摸了摸孫女兒的發頂,“阿舒,五皇子欺辱你,欺辱葉家,他一定會有報應的,隻是咱們要再等等,他是君,我們是臣,沒辦法硬碰硬。但是他這個君上麵還有君,有人會幫我們收拾他的。”


    葉老夫人的語氣很輕,一點也不重。但葉青梔分明感覺到葉老夫人的言語間透露著幾股殺氣。


    齊雲毅險些侮辱葉青梔的事情,葉老夫人從未忘記,更從未放下,但她不是戰場上手持兵器的武將,直接殺人的事情她做不來,但是她精通後宅手段的婦人,婦人殺人從來都不會讓自己的手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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