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忠安伯晦暗不明的神色,謝啟亭連忙解釋道:“父親,兒子乍聽得此事,隻覺難以置信,所以兒子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隨後,他又向忠安伯拱手致歉,“兒子私底下調查父親,是兒子不對,但這不是件小事,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兒子知父親睿智,但也擔心您是中了別人的圈套。”


    “圈套?誰的圈套,你把你父親當什麽人了!”忠安伯沉聲道。


    謝啟亭連連擺手,“父親,兒子並不是懷疑您的能耐,隻是這件事風險極大,兒子心中難免不安。”


    忠安伯卻是不信,冷嘲熱諷似的道:“是你不安,還是你妹妹不安?”


    和對謝晚妍不同,謝啟亭是他唯一的兒子,日後是要繼承家業的,忠安伯並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麽都不懂的紈絝子弟,因而謝啟亭稍微長大知事,他便時常提點,再大一點時,他還會帶著他做事。經過這麽多年的精心培養,謝啟亭雖然不是最傑出的世家子弟,但是也絕對比一般世家的子弟強得多。


    雖然謝啟亭從前不知,但穩重如他,還會有這般明顯的不安?


    忠安伯不太相信,他更傾向於,謝啟亭這話其實是謝晚妍的意思。


    謝啟亭性子的確穩重,因而他早在著手調查時,便已經想好了相應的應對對策,他答道:“妹妹當然不安,兒子也是一樣的。父親,兒子知您為官艱難,陛下對您打壓,大房那邊也處處跟父親作對,但父親您用了這麽多年的時間才讓自己成為朝臣中的翹楚,何其不易。十皇子的死,除了明麵上刑部的調查,陛下私底下肯定還派了其他人調查。若是一旦被查出來了,不管父親您從前受了多少委屈,可都沒有人會看到了。”


    謝啟亭言辭懇切,他朝忠安伯正色道:“父親,兒子不知道您和北越那邊是進行了怎樣的交易,但兒子明白一點,北越隻是想利用您,您和那邊往來,說是與虎謀皮不為過。父親,兒子不敢質疑您的決定,兒子總是一心向著您的,隻是希望父親您保重自己,妍兒也是一樣的心思。”


    忠安伯看了看謝啟亭,隻見他一臉憂心忡忡。


    “父親……”


    謝啟亭的話聽著比謝晚妍的話順耳許多,忠安伯最不喜歡被人反對反駁,謝啟亭表明的立場讓他很是滿意,也不等謝啟亭說完,他就接過話去,“不用再說了。從前不想告訴你們,主要是怕走漏了風聲,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連你母親也不知道。不過既然如今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


    “我和北越早就有往來了,皇帝把我貶去渝州那個窮鄉僻壤,那個時候的渝州比你出生時還要窮,就算是再有能耐的人,也很難把渝州治理好。我那個好嫡兄也沒少給我使絆子,我幾欲被困死在渝州,這個時候北越來人了,他們不止給了我銀錢,還派人幫我平了渝州的匪盜。渝州能有今日的繁榮,非我之功,而是那些來找我的北越人。”


    忠安伯的話令謝啟亭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一愁父親和北越早就有了來往,這麽多年下來,雙方必然糾葛已深,好比是樹與藤纏在一起,若要斷開,必然要把藤砍掉,待其死了,方才無力再和樹糾纏。二愁觀父親的言辭神色,顯然他對北越信賴有加,要想勸他怕是更難了。


    “北越幫了父親這麽多,反過來又要求父親為他們做了多少事?”謝啟亭問道,他和謝晚妍不同,心裏很清楚直接勸說忠安伯是絕對沒有用的,這麽大的事情,既然做了,就很難再回頭了,直接勸說肯定沒用,所以隻能從其他方麵找突破口。


    而北越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突破口,咬死了北越不可靠,就算不能讓忠安伯放棄,也讓他產生些動搖才好。


    誰料,隻聽忠安伯道:“到目前為止,北越隻讓我做了一件事。”


    隻讓他做了一件事,那不就說的是最近發生的十皇子的死嗎?


    謝啟亭震驚了,好在他平日裏沉穩,還酸穩得住,微露詫色後,他緩緩問道:“就一件事?父親說的是十皇子的死?”


    忠安伯微微點了下頭,表示默認。


    “十皇子是幾位皇子中年紀最小的,母族有沒有什麽勢力,本人也不是什麽有能力的人,為什麽非要殺他?”謝啟亭不理解,北越到底要做什麽。若是真要滅了南齊,那也該是殺了南齊最有實力上位的皇子吧。


    忠安伯眼眸微垂,“該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往後你不要再問了。你既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該知道日後該如何做。”


    謝啟亭唇角微微抿著,若是他再追問下去,既得不到答案,還會引起父親的反感。他一向懂進退,當下便點頭答道:“父親放心,這件事除了我們三人,沒有人知道。妍兒那邊,兒子也會替父親管束的,請父親放心。”


    對於他的回答,忠安伯點頭表示滿意,然後便揮手讓他退下了。


    謝啟亭從書房出來,就去找了謝晚妍,把他聽到的盡數告知了她。同時他又道:“妍兒,父親和北越的糾葛太深了,一時之間,恐怕沒有辦法讓父親收手。”


    “那要我眼睜睜看著父親泥足深陷,最後再也出不來嗎?”謝晚妍心裏難受極了,她本以為有哥哥勸,一切就有轉機了,卻不想不僅沒有轉機,還帶回來更糟糕的消息。


    謝啟亭其實原本也沒抱多大希望,這樣的事情一旦開始了,怎麽可能停得下來,就是父親想收手,北越那邊也不會讓他收手。但他麵上還是要寬慰妹妹,“妍兒,你也別太難過,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從前我是不知道這些事,如今既然知道了,就會想辦法幫襯父親。”


    “幫襯?”謝晚妍皺起了眉頭。是幫襯,還是助紂為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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