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失口提到的,我當時也不能再往深了試探。”謝啟亭穩重,尤其知道在不恰當的時候有的話千萬別提。


    “抱歉,他和北越之間的往來,我事先並不清楚,所以很多東西並不能確定。”既然已經決定合作,謝啟亭就會拿出足夠的誠意來。


    謝言朝抬手道:“無妨。”忠安伯為人謹慎,謝啟亭及時停步是對的,如果一旦被發現,那麽才真是前功盡棄。


    隨後,他又道:“令妹的事,我會妥善安排,你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在她生息停止後,盡快將她下葬。”


    謝啟亭點了點頭,當下也聽懂了謝言朝的意思。他什麽都不能做,忠安伯防的最深的人就是他。他拱手又是一拜,“一切就拜托郡王了。”


    他在心頭默道:父親,你別怨我,這是你一手造成的……


    翌日,承恩公府二房的小姐謝晚妍突發風寒,身子柔弱的她竟一病不起,當天夜裏便香消玉殞了。謝啟亭紅著眼睛對忠安伯說:“未出閣的女子去世,不宜辦葬禮,那就早日下葬了吧,省的母親回來看見難過。”


    彼時,忠安伯夫人還在寺裏為女兒祈福。忠安伯一直留意著謝啟亭的舉動,唯恐他做手腳,見他什麽都沒做,也就稍微放下了心,對於他的請求,也很快應了。


    謝晚妍雖是謝家的姑娘,但來京城不過才一年,加之性子內斂,與人往來不多,因而她的死在京城裏並未掀起波瀾,倒是宮中的謝太後和謝皇後有些遺憾地歎了歎氣。大房沒有嫡出姑娘,算起來嫡出的小姐隻有謝晚妍一個,還指望著日後用她聯姻為謝氏的兩位皇子出力,卻不想如今竟然病逝了。但也就是歎兩聲氣,本就沒多少感情,遺憾之後便也沒再提了。


    而謝晚妍本人則是一頭霧水,她就隻知道自己喝了藥,就突然覺得困了,然後就睡著了。等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裏。


    “明姑娘醒了,快去告訴小姐。”


    不多時,就見一人從外麵快步走了進來,欣喜地說道:“明姑娘,你醒了。”


    謝晚妍看著眼前的人,更加稀裏糊塗了,“郡王妃,您剛才說什麽?”


    什麽明姑娘,她分明姓謝,不姓明。


    她看了看四周,滿眼都是陌生的環境,除了葉青梔,其他的人和物她都不熟悉,“這是哪兒?我怎麽會在這兒?”


    “晚妍,你腿傷還沒好,先躺下,我再跟你解釋。”葉青梔扶著她靠坐在床上,然後拿出一封書信,遞給她,“這是你哥哥給你留的信,你先看看吧。”


    謝啟亭擔心事情敗露,事先並沒有告知謝晚妍,又怕她醒來不信葉青梔,便留了封書信給她。信中,他把事情的由來經過都寫的清清楚楚。同時,還有他的期盼,他希望她能安安穩穩地活著,什麽都不要管,隻管活著。


    眼淚落下,吧嗒滴在了書信上,字跡都被潤開了。謝晚妍捂著嘴,不想讓自己哭出來。


    “晚妍,想哭就哭出來吧,這裏是我的別莊,很安全。”葉青梔看著這個樣子的謝晚妍,心頭也替她難過。謝晚妍無疑是個好女子,謝啟亭更是個好哥哥,隻可惜他們的父親卻不是個好父親。


    謝晚妍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哭……


    大哭過之後,情緒漸漸平複,葉青梔方才遞上帕子,為她把眼淚擦幹,然後跟她解釋了事情的經過:“毒藥我們已經換過了,換成了一種會令人昏迷,但是卻對身體沒有任何傷害的藥。你昏迷的過程中,還會短暫地失去生息,隻是持續的時間不長,不過有你哥哥幫忙,你很快被下葬,也就不會被察覺。”


    “這裏是我在京郊的別莊,很安全,你暫時在這裏住下,把腿傷養好。”葉青梔又道,“謝晚妍已經死了,往後你就不再是謝晚妍了,你姓明,名喚似月。”


    謝晚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晚妍,已經死了,屍體都下葬了。”說到此處,她又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本來清清白白的一個人,如今卻要以另一個身份活著。


    葉青梔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勸道:“明姑娘,這是你哥哥辛辛苦苦為你爭取來的,你可別辜負他的心意。”


    換做是她,也會很難過,但是從理智的角度看,難過歸難過,卻也要硬著頭皮活下去,畢竟這是謝啟亭冒著巨大風險換來的。


    謝晚妍強忍著淚意,問葉青梔:“我哥哥現在安全嗎?父親……沒懷疑他吧?”


    葉青梔答道:“你放心,一切順利,你哥哥沒事。”


    “那我往後還能見到他嗎?”謝晚妍猶豫了一會兒,終是問出了口。


    這個葉青梔還真不好回答,她頓了頓,又聽謝晚妍道:“郡王妃,我想聽實話。”


    葉青梔遲疑了片刻後,道:“說實話,我不確定。你哥哥將來會怎樣,你們兄妹還能不能見麵,世事無常,這個都不好說。但是你現在是肯定不能見他的,忠安伯若是知道你活著,可能不會把你哥哥怎麽樣,但如果是被北越發現,那對你哥哥來說肯定是大麻煩。明姑娘,眼下你什麽都不要想,安心養傷。”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謝晚妍的心是不可能安定的,她顫抖著嘴唇道:“郡王妃,其實我哥哥是個好人,他從小到大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父親和北越之間的往來,他一點都不知情,還是後來我無意中發現了告訴他的。他既然已經同父親翻臉,肯定不會同流合汙,甚至還會幫著郡王,不說功勞,苦勞是肯定有的,看在這個份上,能不能功過相抵……”


    謝晚妍羞愧地低下頭去,她的父親犯的是通敵叛國的大罪,按律是株連九族都不為過,她哪裏還有顏麵舔著臉求情。


    葉青梔在心頭默默歎了口氣,她雖然很同情這對兄妹,可這事她說了也不算,能把謝晚妍和忠安伯夫人救出來就已經是他們能做到的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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