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錢,不管在什麽時代,都是個國際性的難題。


    太子朱慈烺在江南雷厲風行的推行一係列新政,使得稅收翻了數翻,雖有成功案列在眼前,但崇禎卻不能依葫蘆畫瓢的實施。


    首先是他出於自尊心的不情願,作為年輕有為的在位皇帝,事事還要學***的政策,這要是傳出去,皇帝的顏麵何存?


    更何況楊嗣昌等文臣也不會答應的,他們還堅持著從百姓身上收稅,寧可得罪百姓也不願觸動士紳地主們的利益,說到底朝中的官員就是那些人的保護傘,也受益他們,怎可自斷前程呢?


    皇極殿中的議事進行了半個時辰,群臣也沒議出什麽來錢快的路子。


    最後兵部尚書陳新甲提議道:“陛下,臣建議複征剿餉!”


    剿餉是專門鎮壓農民起義所征收的費用,總數兩百八十萬兩,主要征自田土,當初原議隻征一年,實際上從崇禎十年起,直到崇禎十二年李自成鑽進商洛山後才停止。


    崇禎麵露憂色,他擔心複征剿餉會讓別人說自己出爾反爾,失信於天下。


    對於皇帝憂慮失信這個問題,陳新甲說道:“陛下,不妨礙的,加賦出於土田,而擁有土地者,多為地主大戶,上百畝的田地才多征銀三四錢,小錢也!”


    崇禎依舊在糾結,到底該不該複征剿餉,正在此時,內侍傳來楊嗣昌急遞進京的上書。


    崇禎打開一看,掃了幾眼之後麵色竟然轉憂為喜,讚了一聲道:“還是楊卿體恤朕躬......”


    殿中諸臣都是大眼瞪小眼,眼下皇帝最犯愁的頭等大事就是沒錢,能讓皇帝轉憂為喜的,應該和錢有關係,莫非楊嗣昌忽然發財了,不需要朝廷接濟了?


    眾人眼巴巴的等皇帝開口解釋,到底是什麽事讓他這麽開心的。


    崇禎將手中奏疏遞給王承恩,讓其當庭宣讀。


    原來楊嗣昌提議征派練餉,對外名義上是訓練邊兵,加強九邊各鎮防禦力量,對付建奴,實際是為了對付農民起義。


    練餉依舊從天賦中征收,類似攤丁入畝,田賦每畝加一分,楊嗣昌在奏疏中連總數都算出來了,每年可征銀七百三十餘萬兩。


    崇禎心中盤算著,現在李自成又反,局勢靡爛,要剿滅其部,需要的糧餉可能達天文數字,若是征收三餉,合遼餉、剿餉、練餉三數,每年國庫可增賦一千六百七十萬兩。


    隻要有了銀子,便可練出大量新軍,無懼流賊。


    按照楊嗣昌的計算,大明天賦極低,每畝田地即便加征三餉,不過是多了幾斤小米錢,遠達不到“重賦”的標準,這也是讓崇禎轉憂為喜的原因。


    刑部尚書馮英聽後,臉色一變,道:“陛下,臣有本奏!”


    崇禎眉頭微蹙,暗道怎麽又是這個老東西?或許他同意征收三餉之舉?


    馮英直接跪倒在地,亢聲道:“征收練餉之事,陛下萬萬不可施行,此舉若行,何異於竭澤而漁?”


    崇禎皇帝端坐龍椅之上,冷冷的看著馮英道:“此策不行,你倒是給朕想個能解這燃眉之急的法子來?”


    馮英卻並不接茬,繼續道:“萬曆四十六年全國兩京十三省加派遼餉,每畝土地加征稅銀九厘,崇禎四年加課銀至一分二,崇禎十年又加增剿餉,若是征收這練餉,再增加一分課銀,必然苦累小民!”


    他斷然直言“如此層層加稅,百姓困苦不堪,又逢連年的天災人禍,如再加稅,百姓們被壓的喘不過起來,剔脂刮髓,以致民窮盜起,天下將更亂啊!”


    馮英的話很明確,現在百姓連飯都吃不上,不造反才怪呢。


    陳新甲卻是不以為然,道:“真是危言聳聽!楊相提議加征剿餉,也是權宜之計,隻收今年一年,解了燃眉之急,來年不征便是......”


    馮英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楊相提出的練餉雖解決了眼下的大難題,然他想過沒有,各地土地有肥沃貧瘠,產量各不相同,統一按畝征收賦稅,會造成大量的悲劇!”


    狀元郎魏藻德立馬站隊陳新甲,說道:“陛下,臣以為朝廷需實行鐵腕手段實行加征三餉,征稅再苦,仍然有中興大明的希望,但若是不征稅,各地流寇不能徹底剿滅,終將是大患。”


    陳新甲看得連連點頭,暗道這姓魏的不錯,不僅書讀的好,還很有眼光,是個人才!


    崇禎若有所思,終於下定決心,他歎息道:“朕便傳詔開征三餉,暫累吾民一年,盼望匪賊盡滅後天下重歸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馮英心中發冷,雖說暫定一年,隻怕將來會成了定製。


    皇帝隻看表麵上的稅率,每畝地隻收幾分銀子,稅率最多不過一成多,百姓應該能扛得住。


    他卻不知道到了下麵地方,老百姓的負擔將會增到何種程度,各級貪官汙吏絕不會放過這個搭車搜刮的大好機會,暗為加派者,不知幾百千萬,隻怕是私派多於正賦,數倍乃至數十倍。


    馮英常年執掌刑部,看過不少貪官的案卷,有些地方官吏撈了錢後,卻借口老百姓負擔重,不忍心收,扣下餉銀不上交朝廷,自己享用。


    他還曾看過近期一樁案卷,山東之地有些官員,竟私派賦稅高達六倍之多!


    征收三餉,原是為了維護內外秩序穩定,但如此殺雞取卵的做法,無疑是逼老百姓鋌而走險,因加派而逼民為寇,要蕩寇又得加派,於是惡性循環,大明能扛得住?


    馮英連忙站出來道:“陛下,全國每年的正稅不過四五百萬兩,而加征的副稅高達一千多萬兩,最重要的是,戶部在冊的田地大多是藩王、勳貴、士紳官員、士子文人的,很多是不交稅或是逃稅的!如此攤派下去,最終的負擔隻會轉嫁到普通百姓身上!”


    此話一出,眾臣嘩然,馮英的膽子也太大了,竟然連這種大實話都敢說,他是不想混了嗎?


    太子在江南數省取消了所有階層的納稅特權,但北方各省依舊保持如常,很多人對此事都避而不談,馮英卻當眾說了出來!


    崇禎皇帝也是驚怒,他盯著馮英的眼神充滿殺意,卻半晌不發一言,人家說出這種大實話,一時間還真不知道以什麽理由殺他。


    見皇帝遲疑,陳新甲道:“陛下,此時若是不爭,再過幾年李賊勢大無法遏製,即便是想征都征不了啊!”


    陳新甲的話如一道驚雷,將崇禎震住,他忽然想到,九邊加中原各地,共計十八萬大軍,若是稍有失利,便是萬劫不複。


    崇禎非常果決,立時道:“傳旨,立即加征三餉,不論豪門百姓,三教九流,誰敢抗稅,殺無赦!”


    見大事已定,陳新甲等人歌頌道:“陛下聖明!”


    皇帝雖如此說,但真到了下麵,地方官員敢征收藩王、士紳的稅?你怕是不想用腿走路了?


    最後,馮英完全豁了出去,跪在地上大呼道:“陛下萬萬不可,朝廷一邊剿賊,一邊加稅,隻會讓百姓們無法求生,最後被流賊裹挾而去,結果隻會是流賊越剿越多,我大明危矣!”


    崇禎頓時怒了,喝道:“你一口一個大明危矣,是何居心?來人呐,將他打入死牢!”


    被兩名錦衣衛拖走,馮英感不懼,仍然大呼道:“是驅民以為賊也,又何平賊之有!陛下何以不明這個道理!”


    崇禎冷冷的看著他被拖走,他心中也在好奇,在冊田畝這麽多,百姓負擔說起來也不重,為什麽他們總是紛紛抗拒甚至造反呢?


    無暇想那麽多,他冷哼一聲,說道:“此事便這麽定了,內閣一會擬個章程,盡快實施下去!”


    陳新甲鬆了一口氣,能搞來銀子,楊閣老在河南的戰事便穩了,待楊閣老剿滅流寇,創不世之功,班師回朝後,自己入閣之事也該妥了!


    至於會不會有災民大規模的加入流寇,陳新甲並沒有當回事,亦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待結束朝會,崇禎剛回到乾清宮時,隻聽慈寧宮太監哭著前來匯報:昭妃老娘娘薨逝了......


    崇禎十五年二月,萬曆皇帝妃嬪,在宮中渡過了六十四年的劉太妃薨逝,享壽86歲,葬於銀錢山,諡為“宣懿康昭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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