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十年,立春,朱慈烺親領文武百官行藉田禮於正陽門外先農壇。


    祭祀先農是封建社會的一種禮製,曆代皇帝每年都要行耕籍禮,親祭先農壇,以示重視農業發展。


    先農壇殿周圍是一片片耕地,有地一千七百畝,其中二百畝給壇戶種五穀、蔬菜以供祭祀之需。


    天剛亮,莊嚴肅穆的先農壇周圍一下子熱鬧了起來,皇帝、皇子、百官、農戶、禁軍等上萬人駐足於耕地旁的蹕道,一副大領導視察的熟悉場麵。


    朱慈烺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他熟練的將牛牽到地裏,套上了犁,並示意太子朱和陛過來觀禮。


    一切準備就緒,隻聽司禮監太監一聲高喝:“陛下親耕!”


    滿場安靜中,戶部尚書張國維高聲說了些好聽的場麵話,應天府府尹夏允彝進呈牛鞭。


    朱慈烺卷了卷袖子,接過牛鞭一揮,開始趕牛犁地。


    以往皇帝親耕,需要配備兩名耄老牽牛,兩名農夫扶犁。


    這次不同,朱慈烺一改常例,讓太子朱和陛牽牛,二皇子朱和墿扶犁。


    這頭牛很肥壯,一看就是禮部專門準備的,它賣力的往前跑,犁刀過處,灰暗的土壤像是一條翻卷的浪花向前延伸,朱慈烺險些沒追上,太子和二皇子也是一路小跑。


    後麵,應天府府尹夏允彝端著青箱,戶部侍郎負責播種(戶部尚書張國維老了,播不動了),一片君臣同心的勞作著。


    在一片鼓樂讚歌聲中,禮部、太常寺、禦林軍的指引護駕下,朱慈烺趕著耕牛往返了三個來回,完成了“三推三返”的親耕禮。


    在以往,皇帝親耕不過是個禮儀,很多都是做個樣子過過場子。


    因為很多皇帝都不會耕地,在親耕前都得先到西苑(現在的中南海)豐澤園前的演耕地裏練習一番,以免親耕時生疏落下笑話,耕地時就跟著牛走一圈就完事了,哪裏還管後麵播種成什麽樣子。


    朱慈烺卻不然,不用演習直接上路,親持犁器,就跟真的農民一樣,一口氣耕了一畝地。


    他時而停下查看一番,並指導後麵播種的戶部侍郎,不要插歪了,搞的戶部侍郎緊張得滿頭大汗。


    到了結束,不僅兩個陪耕的大臣累的不行,太子和二皇子兩人更是直接蹲在地上喘粗氣。


    “陛下萬歲!”


    “萬歲!萬萬歲!”


    一片混亂的山呼中,朱慈烺沉著臉走到太子身邊,嗬斥道:“站起來!”


    朱和陛與朱和墿嚇了一跳,麻利的爬了起來,畏畏縮縮的站在一旁。


    周圍的文武大臣們都沉默了,連高呼萬歲的農戶們也發覺了異常沉默了。


    朱慈烺看著麵露不安的太子,訓斥道:“身為大明儲君,當做天下萬民之表率,你有什麽可累的?”


    他又指著二皇子朱和墿道:“看看你坐的位置,下麵是剛剛種下的土豆,你把他破壞了還能長出來嗎!”


    “何為社稷?土地,糧食也,合在一起就是國家,糟蹋糧食,就是褻瀆神聖!”


    太子太傅冒襄站在一旁,剛準備出聲相勸,說幾句太子年幼之類的話,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朱慈烺繼續嗬斥道:“民以食為天,要是沒了糧食,百姓們餓了肚皮,他們就會割了皇帝老兒的腦袋當米缸!你想朕的腦袋被割嗎?想你自己的腦袋被割嗎?”


    太子縮了縮脖子,弱弱地道:“父皇......皇兒錯了。”


    “告訴朕,錯在哪了?”


    太子道:“皇兒剛剛在踐踏社稷,非人君所為,身為君王,當以民為貴......”


    朱慈烺微微點頭,對太子的回答還算滿意,他接著又看向二皇子朱和墿,嗬斥道:“你呢?”


    朱和墿昂著小腦袋道:“皇兒知錯,願學曹操割發代首,以謝天下!”


    孩子們的覺悟很高,朱慈烺內心很滿意,不過他依舊板著臉,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還不配自作主張,都到一邊呆著去!”


    “是!”


    太子和二皇子應了一聲,灰溜溜的跑到蹕道上。


    教育過兩個小崽子後,朱慈烺恢複了平靜的神態,但他身後的幾名老臣眼中卻是蒙上了淚影,一個個動容了。


    看樣子,下一屆大明皇帝,應該也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啊!


    親耕以後,朱慈烺再度匆匆回到宮中,開始新的忙碌。


    翻看著一份份奏本,當他看到來自陝西巡撫張同敞的奏本時,不禁眉頭一皺。


    這道奏本是張同敞的辭呈,也是今年遞上來的第九道辭職信。


    張同敞是張居正的曾孫,為人也算忠義,之前擔任四川巡撫時政績優異,朱慈烺有些不明白他一味的辭職想要幹什麽。


    張同敞在奏本上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堆理由,比如人老了幹不動了,又比如去年陝西發水災,造成渭河大決堤,以致出現數萬災民,現在是引咎辭職。


    朱慈烺顯然不信這些鬼話,根據他得到的消息,去年陝西水災時,張同敞親自帶人前往大堤填河,按照他的身體素質,再幹個五六年毫無問題。


    崇禎十四年後,困擾大明多年天災出現變化,原本幹旱的北方降雨增多,轉變為北澇南旱。


    近幾年來,北直隸、山東地等地一直有水災發生。


    黃河最大的支流渭河,千百年來,澆灌著八百裏秦川肥沃的土地。


    去年七月下旬,關中西部發生了持續半個月的大雨,降水量是常年的五六倍,一向溫順的渭河發怒了,整個渭河堤防全線臨水,洶湧的河水咆哮著向渭南、華縣、潼關各地襲去。


    根據張同敞的奏報,暴雨洪水給橫貫八百裏秦川的渭河沿岸帶來了巨大災難,三十萬畝的土地被淹,百萬畝的農田成災,二十萬間房屋倒塌,五十萬頭畜禽溺死,新種的玉米、土豆、棉花等秋田作物黴爛變質。


    好在陝西被前任巡撫孫傳庭治理得如鐵桶一般,官員各司其職,百姓傷亡不多。


    在陝西巡撫張同敞的帶領下,各州府官員積極救災,其中有一名知縣,兩名縣丞在抗洪中英勇犧牲了。


    目前陝西的救災工作已經在去年年底結束了,朝廷也沒有怪罪張同敞,為何他就忽然請辭了呢?


    根據多年的政治嗅覺,朱慈烺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因為年前時,他還收到了陝西幾個知府的辭職信。


    這一刻,朱慈烺萌生了去巡視西北的想法。


    在崇禎朝,陝西一帶常年遭災,基本沒一年好的,這也造就了李自成、張獻忠等流賊席卷陝西的條件。


    朱慈烺早有親自前往陝西看看的打算,因工作原因一直沒有機會,這次趁著年初政務不多,他決定好好的出去走走,順便視察下沿途春耕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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