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將近半個時辰,盛宴終於收場,馬吉翔索然無味的回到房間休息。


    畢雲濤擔心馬公公不盡興,還安排了兩個日本少女服侍,讓他品味一些異國風情。


    隻是畢大人高估了太監的能力,馬吉翔一回到屋內,便招來幾個幹兒子,讓他們來個現場查賬。


    兩名小太監鋪開紙張,拿出之前謄抄的賬本名目,開始計算賬目了。


    馬吉翔穿著睡衣,踱著步子,惡狠狠地道:“給咱家好好的查!看看這幫貪官究竟貪墨了多少修河公款!”


    “是,幹爹!”


    小太監工作很賣力,比服侍親爹還賣力。


    河道衙門後衙小院,畢雲濤放心了,一幹河道官員也踏實了,大太監又是收禮又是收人的,看樣子這事應該算過去了!


    馬吉翔那老太監,可是西京鎮守太監啊,代表著皇家,在西北的官場上,比鎮守西京的永王殿下還管用!


    有這等人物保護,比在京城裏找個內閣大臣還管用啊!


    說白了,馬吉翔就是西北官員的一頂超級保護傘,連內閣大臣都要給幾分麵子!


    不過,第二天畢雲濤就傻眼了。


    據下屬報告,昨夜一名下人進屋端屎尿,發現裏麵幾個太監正在查賬。


    聽到匯報的畢雲濤嚇出了一身冷汗,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連忙趕去求見馬吉翔,卻被守門的太監不陰不陽的打著官腔堵了回來:“幹爹公務繁忙,還請畢大人不要打攪。”


    畢雲濤瞠目結舌,就像被澆了一盆冰水,頓時從頭涼到腳。


    他明白了,老太監是嫌河道衙門送的錢少了,還不是一般的嫌少!


    都說太監比貪官更能貪,看來這話真是金玉良言啊!


    畢雲濤與河道衙門的幾個官員一合計,都覺得需要再出點血,補送點銀圓!


    眼瞅著老太監一點情麵也不講,打算把自己往死裏整了,不送不成啊!


    最終,畢大人按照京城一等權臣的價碼,準備了十萬銀圓。


    巳時二刻,馬吉翔正在盤算著如何收拾河道衙門這些官員,忽聽幹兒子前來稟報,衙門前有一群河工扛著一塊匾求見。


    聽說是河工,馬吉翔原本想派人打發走的,當他聽到送匾,又生了接見的念頭。


    世人都愛名,太監也一樣,送匾歌頌這種事,賺的就是名聲!


    馬吉翔吩咐道:“把送匾的放進來吧。”


    不多時,幾十名衣著樸素的“河工”敲鑼打鼓的抬著匾額進了河道衙門,匾上寫著方方正正的四個大字:愛民如子。


    走了一遍流程後,馬吉翔便差人將匾額送到臥房,接著迫不及待的打開了。


    按照他見多識廣、收禮無數的經驗,這絕不是普通的匾,裏麵肯定暗藏玄機。


    果然,這塊匾是由兩塊紫檀板拚接而成的,輕輕撬著掀起後裏麵就傳來了一股油墨的香味。


    整整一匾的龍元紙幣!


    這些龍元碼得整整齊齊,每一疊都用紙帶捆紮好,如同一本本書橫排在匾額裏。


    最上麵的龍元印刷著精美繁複的花紋,上麵橫題印有‘大明通行龍元’(繁體)六個字,其內上兩旁為篆文八字:‘大明龍元,天下通行’,中間則是龍元的麵額:壹佰。


    馬吉翔道:“拿出來數一數,有多少!”


    小太監抓著一疊一疊的龍元,把它們拿出來,放在案上,仔細的數著。


    半晌後,太監回道:“幹爹,一共一千張龍元,共十萬銀圓!”


    “十萬?”


    馬吉翔冷笑著把手中的一疊龍元扔在案上,陰森道:“真把咱家當棒槌了,去年朝廷撥款三百萬兩治河公款,他們河道衙門起碼撈了一半,現在就想用十萬銀圓打發咱家?簡直就是窮凶極惡!”


    馬吉翔作為河道監管,河堤決了也是有部分責任的,他當然不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次前來河道衙門,他一是為了敲詐點銀圓,二是找個不配合的官員當替罪羊,把這事徹底平了。


    現在嘛,這幫河道官員完全不給麵子,那這點錢就想打發人了!過分!


    不一會兒,河道同知畢雲濤打著祝賀的幌子來了,像個孫子一樣站在那陪盡好話,並小心翼翼地試探馬吉翔是否滿意。


    馬吉翔倒是幹脆,冷著臉直言道:“咱家不辭辛勞的冒雨前來,你就拿這點來孝順?”


    畢雲濤再次傻眼了,十萬銀圓加一塊價值幾萬銀圓的田黃石還不夠?


    對了,還有幾個日本小娘們!這老太監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畢雲濤眼睛一轉,捏著把汗,小心地笑道:“馬公,那您覺得多少合適呢?”


    馬吉翔懶洋洋的伸出一根手指,揚在半空墊了墊,險些戳到畢大人的臉。


    畢雲頓時濤鬆了一口氣,繼續賠笑道:“馬公的意思是還要十萬銀圓?”


    馬吉翔怒瞪著雙眼,沉聲道:“十萬銀圓?畢大人這是在打發叫花子嗎?”


    旁邊的小太監扯著尖銳的嗓門叫道:“畢大人,幹爹說的是一百萬銀圓!”


    “一百萬......”


    畢雲濤隻覺眼前一黑,雙耳嗡嗡直響,險些站立不穩。


    他是萬萬沒想到,這老太監的心竟然這麽黑,這是要把河道衙門給生吃了呀!


    畢大人發誓,這是他為官以來,見過的胃口最狠的高官!


    他自認為送十幾個萬銀圓,已經是自己為官以來的最高價了,畢竟往上頭送也不過三五萬銀圓就打住了。


    河道衙門雖然是個肥差,但並不是每年都有修河公款下撥,正常好些年才發一次,或是遇到特大水患。


    但陝西這塊地,平時旱的要死,哪這麽容易發洪水?


    這也是河道衙門敢貪修河公款的原因,不知道多少年才遇到一次洪水,何必修的那麽好?


    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按照朝廷的規矩,正常幹了兩三任就得挪地了,後麵是事是下任官員的責任。


    畢雲濤直接給馬吉翔跪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道:“馬公啊,您不知道,這修河公款並不是下官一個人貪的,上上下下還有好多人要打理分肥呢,不要說一百萬銀圓,就是這十幾萬銀圓,還是下官了緊褲腰帶擠出來的!”


    “您就高抬貴手,少收一點,給下官留個棺材本吧.......”


    畢大人說的沒錯,這公款一個官是沒法貪的,最保險的都是組團貪,從河道同知,到通判、州判、主簿、巡河指揮,甚至是管理堤壩的閘官和壩官,都需要分一些。


    因為有些人,官雖不大,但卻有著往上捅事情的本事,必須要給點封口費,也是變相的拉他們下水,這樣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


    現在,老太監開口就要一百萬銀圓,這等於是把河道衙門所有官員的貪墨總額抽走了一大半,誰能受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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