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我團練軍中將士,耳隻聽金鼓,眼隻看旗幟。……眾人共作一個眼,共作一個耳,共作一個心。……此為號令篇。”


    “選兵者,如藤牌宜於少壯便健,狼筅長牌宜於健大雄偉,長槍短兵宜於精敏有殺氣之人。……皆當因其材力而授習不同。……此為束伍篇。”


    “凡賞罰,軍中要柄。若該賞處,就是平時要害我的冤家,有功也是賞,有患難也是扶持看顧;若犯軍令,就是我的親子侄,也要依法施行,決不幹預恩仇。……此為禁令篇。”


    “以十人為一火,居首一人為火長,旁二人夾長盾,又次二從持狼筅,複次四從夾長矛、長槍,再次二人夾短兵。此為鴛鴦陣。陣法可隨機應變,變縱隊為橫隊即稱兩儀陣,兩儀陣又可變為三才陣,三才陣攻防兼宜,適合於山林、道路、田埂等狹窄地形。”


    “守哨篇……”


    “旌旗篇……”


    “水戰篇……”


    “行營篇……”


    “戰法篇……”


    ...


    ...


    夜裏挑燈,營帳之中,郭業斷斷續續地口述著腦海記憶中的一些東西,而書辦關鳩鳩則是一邊聽著一邊伏案謄寫。


    即便關鳩鳩心中極為震撼郭兵司哪裏來的這麽多聞所未聞的練兵法門,但還是一字不落地將郭業所複述的內容一一謄寫了出來。


    約莫了過了一個多時辰,外間處處營房都早已熄了蠟燭與油燈,郭業才停止了磕磕巴巴的口述,輕輕走到關鳩鳩的身邊端詳著案上紙張謄寫的文字。


    同一時間,關鳩鳩抻了抻懶腰,將毛筆小心翼翼地擱在硯台上,而後在紙張哈了一口熱氣,加速墨跡的幹涸。


    隨後,悠悠站起身子讓出了位置,對郭業說道:“兵司大人,學生已謄寫完畢,共計十八篇十八卷。嘖嘖,學生今天總算是見識了什麽叫兵中奇書,此練兵十八篇法門端的是驚天地泣鬼神啊!”


    說著將桌上謄寫好的紙張一一疊放在一起,遞到郭業的手中,歎道:“此十八篇兵書麵麵俱到,從選兵至練兵,乃至對敵作戰皆有教授,比《孫子兵法》更加詳實自成一體,莫非乃是我大唐戰神,當朝尚書仆射,衛國公,李靖李大人的《衛公兵法》?”


    說到這兒,他突然用一種極為畏懼而又驚恐的眼神望著郭業,心想著,如果自己猜對了,那眼前這位郭兵司的來頭豈能小的了?


    據民間傳聞,這《衛公兵法》乃是衛國公李靖得以揚名立萬,建功立業的憑仗,從未傳授於他人。


    郭業見著關鳩鳩這幅怪異的表情,哈哈一笑,搖頭說道:“關書辦,你想多了!衛公兵法是衛公兵法,與我沒有任何幹係!”


    他才懶得拉那淩煙閣二十四功臣李靖的虎皮,因為自己這十八篇兵書的確不是來自衛公兵法,而且自己這十八卷兵法遲早要傳揚出去,如果現在自己亂攀親戚,到時候假李鬼遇到真李逵,不是讓人平添笑料嗎?


    隻要這十八卷兵法被程二牛等人一經流傳,遲早都會被有心人收集而去。


    如果為了給自己壯威風胡亂扯到李靖的《衛公兵法》上去,那不僅自己失了麵子,就算將來想指著這兵書揚名立萬也夠嗆了。


    聽著郭業否認,關鳩鳩追問道:“嘖嘖,敢問兵司大人這十八篇兵法可有名字?學生實在是太過好奇了,普天之下除了李衛公,怎還有如此奇才能譜出這絕世兵法來。”


    郭業極為珍惜地輕撫著手中的十八篇兵法,一字一字頓道:“此十八篇兵法,名曰紀…效…新…書!”


    紀效新書?


    聞罷,關鳩鳩嘴中來回反複念叨著這個有些拗口的名字。


    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到底是讀過書的老秀才,從字麵上就分析出了這四字兵書的涵義。


    “紀效”之意,便是指這些兵法都是從實戰經驗中總結出來的;


    “新書”二字就更好理解了,顧名思義就是強調在戰爭中靈活處理出現的情況,不會拘泥於常形。


    很快,關鳩鳩言辭懇切地再次問道:“這紀效新書,學生可是從未聽聞。敢問郭兵司,這兵書乃是哪位不世出的高人所著,學生是否有幸拜見他一麵?”


    “啊?這個呀……”


    郭業驚疑了一聲後,麵現尷尬,深吸幾口氣之後,對著關鳩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道:“你要見得高人就在你眼前,你天天都能見到,沒什麽有幸不有幸啊!”


    啥?


    關鳩鳩再次目瞪口呆,吞吞吐吐地指著郭業怪叫道:“兵司大人的意思是說,這,這兵書是,是您所著?”


    很顯然,關鳩鳩一臉的不可置信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郭業見罷,冷哼一聲道:“咋的?不信啊?”


    見著郭業有些慍怒,關鳩鳩心中有些駭然,很快,他便相信了郭業的所言。


    因為如果不是郭業所著,他哪裏能口述的如此一字不差。除非是原著人,否則的話,這紀效新書中一些新奇的戰法和練兵法門,根本不是旁人所能口述的。


    很快,關鳩鳩就選擇了相信郭業所說之話。


    而後,雙眼冒著小星星地望著郭業,一份二逼腦殘粉絲模樣對著郭業又是作揖又是哈腰拜道:“兵司大人真是奇才啊,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兵法造詣,簡直是武曲星下凡,不外如是。”


    郭業看著關鳩鳩現在這般語無倫次的蠢樣,心中除了恬不知恥地竊笑之外,隻得深感內疚地歎道,戚繼光大大,對不起了,切術不算偷書哈?


    紀效新書,明朝抗倭將領戚繼光所著。這兵書是戚繼光在東南沿海抗倭戰爭期間練兵和治軍的總結。


    雖然郭業將本該明朝才出現的兵書提前搬到了唐朝,更是讓關鳩鳩這等讀書人一度奉為與《衛公兵法》相提並論的至高存在。


    但是在後世互聯網上,多數軍事論壇,鐵血論壇中都能找到此兵書,無論是文言文本,還是白話本皆可找到。


    郭業非常榮幸自己當年能夠成為偽軍事迷中的一員。


    郭業之所以選擇剽竊戚繼光戚少保這本《紀效新書》作為練兵治軍的首選,除了這本書是戚少保綜合了明朝以前曆朝曆代的各家兵法之大成,更是因為這兵書中也涉及到了關於水戰的一些要領與訣竅。


    對於目前急需練兵治軍來整治百裏水域的郭業來說,這兵書實在是來得太應景兒了。


    感謝完互聯網軍事論壇大大們的無私分享和抗倭名將戚少保之後,郭業重拾心情將這十八篇《紀效新書》收好,再看關鳩鳩一眼,發現這老秀才就跟著了魔似的,一口一個“紀效新書”念叨著。


    你妹,不會這麽邪吧?


    郭業推搡了一下關鳩鳩,說道:“關書辦,喂,醒醒,醒醒啦!"


    “啊?”


    關鳩鳩被郭業推醒,將灼熱的眼神投到郭業身上,說道:“兵司大人,以後學生誓死效忠您,隻要兵司大人一聲令下,縱是赴死學生也心甘情願,絕不會猶豫後退半步。”


    呃?


    關鳩鳩這冷不丁又是一番效忠把他整迷糊了,這好端端地咋突然宣誓效起忠來。


    不過很快郭業就釋然了,為啥?


    不就因為關鳩鳩這奸詐油似鬼的家夥現在看待郭業的眼神已然不一樣了,能夠以郭業這般年紀著出如此牛叉的兵書之人,將來豈能等閑?


    正所謂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關鳩鳩現在打定了主意,緊跟郭兵司的腳步,誓死跟隨郭兵司的步伐,哪怕是個死也要一往無前地向前走去。


    為的就是將來郭兵司真能化作龍了,他這個害過人命當過土匪的落魄秀才能有一番大作為嗎?


    “好了好了,太晚了,趕緊休息去吧,你的忠心本官已然知曉。好好幹,以後虧不了你丫的。”


    郭業懶得和關鳩鳩磨嘴皮子,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關鳩鳩再次作揖道了一聲告辭,這才緩緩離開了郭業的營帳。


    此時已近一更天,再過不多久就要天亮。


    郭業走到臨時搭建的床榻邊上,熄了油燈,吹滅了蠟燭,草草和衣入睡,為明日早起養精蓄銳。


    ...


    ...


    月落星沉,鬥轉星移,幾更過去,天色微涼,東方已然魚肚白。


    “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拍門之聲在郭業的營帳外響起,郭業迷迷噔噔聽著程二牛扯起嗓門在外頭喊道:“小哥,哦不,兵司大人,兄弟們,哦不,兒郎們都集結完畢,就等著你起來訓話哩!”


    啊?


    郭業猛然從床榻上坐起,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自責地拍了拍腦門,驚呼道:“該死,今天是新兵訓練的第一天,老子竟然睡過了頭!”


    當即也顧不得洗漱,急急穿起皮靴拖遝著走到營帳門口,推門而出。


    呼~~


    一陣寒風吹襲臉頰,生起刺骨的涼意,連眼睛都被刮得有些睜不開,郭業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娘希匹的,入了冬的江風就是冷!


    不過被寒風刮了幾下麵皮,郭業的困意頓消,打起了幾分精神,徐徐睜開眼睛朝著操場中間望去。


    十幾丈高的大杆子之上,黑色軍旗依舊迎風飄蕩。


    繼而,眼睛徐徐向下看去,朝著大杆子的四周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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