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業有些猶豫,他不大想去司賓寺,太清水了,隻有留在右肅政台,才有機會對付來俊臣、劉光業等酷吏。


    雖然大劫到來,很可能一切都將灰飛煙滅,但是他不會放棄在塵世中的努力,會盡可能的斬滅邪惡,為人間凝聚力量渡劫盡一份心力,同時,這也是對自己的曆練。


    修行至今,蕭業也明白,自己不能算作純粹的修士,因為他有才氣、官氣與龍氣,結合了人道與仙道之長,為何會有這樣的異變,也許與國術有關,也許源於誦歎讀書法。


    當然,以他如今淺薄的修為,很難挖掘背後的真相,他隻能在這條路一直走下去,他相信,總有一天,自己會弄清楚這一切的源頭。


    “蕭大人,蕭大人!”


    這時,曾跟隨蕭業辦過周允元一案的令吏陳藩也趕了過來。


    “哦?何事?”


    蕭業問道。


    陳藩氣喘籲籲,急道:“蕭大人,來中丞召你回衙辦案。”


    “什麽案子?”


    蕭業又問。


    “哎呀,出了大事啦,黃河突發淩汛,擁塞於蒲州浮橋,卡冰結壩,潰堤百裏……“


    陳藩先大略講了事情緣由,又道:“早朝時,來中丞與劉中丞向太後請旨,揖拿都水監上下官員數十人審訊,太後已同意了,其中就有蕭大人的好友蔣方!”


    “轟!”


    蕭業頭腦似要炸開,無邊怒火衝天而起,這擺明了是針對自己的陰謀,可是他能坐視蔣方身陷囹圄?


    ‘也罷,就再與這二人鬥一場!’


    蕭業深吸了口氣,向那吏部官員道:“往司賓寺就職一事,且容我先回右肅政台與來大人商議一下。”


    “那在下就告辭了!”


    司賓寺官員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蕭業也換上官服,與陳藩匆匆趕往右肅政台。


    當趕到時,來俊臣與劉光業分踞上首,萬國俊、王德壽、鮑思恭、屈貞筠等酷吏分坐左右。


    “下官拜見來中丞與劉中丞!”


    蕭業拱手施禮。


    “嗬嗬,蕭大人來了就好,坐,快坐!”


    來俊臣捋須嗬嗬笑道。


    蕭業在後麵坐下。


    劉光業道:“蕭大人呐,自年前到年後,你也休了一段時間的假,如今台裏缺人,隻得把你叫了回來,剛好有一件案子需要你去偵辦。”


    “請劉大人明示。”


    蕭業不動聲色。


    劉光業冷聲道:“想必黃河淩汛潰堤之事蕭大人已經知曉了,太後震怒,這可是上萬條人命啊,命我右肅政台務必查清此事,該辦的辦,該殺的殺,絕不姑息,而蕭大人以心細縝密聞名,因此台裏欲將此案,交由萬大人與你經辦,不知蕭大人意下如何?”


    蕭業向萬國俊看去。


    萬國俊三十來歲,普普通通的麵孔,五短身材,扔人堆裏毫不起眼,可是禦史台中,俱是喪心病狂之輩,哪裏有善人?


    萬國俊也微笑看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不過眼底始終隱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陰狠。


    “但憑中丞安排!”


    蕭業拱手。


    “好!”


    來俊臣拿起卷宗,遞過去道:“此案太後極為重視,須從嚴從重從快處置,任何辦案人員,不得貪贓枉法,否則,國法不容!”


    “是!”


    蕭業與萬國俊同時起身。


    因萬國俊是六品侍禦史,理所當然的成為主辦官,於是接過卷宗。


    “退下罷!”


    來俊臣揮了揮手。


    二人退出大堂。


    萬國俊笑著問道:“蕭大人認為該如何偵辦此案?”


    蕭業暗道一聲問的好,當即道:“自然是先精研卷宗,捋清脈絡,人犯倒是不急於提審,你我二人今夜去往蒲州,實地調研,獲取第一手的資料,待得充分掌握了事件真相,再回來提審人犯亦不為遲。”


    “這……”


    萬國俊目中一縷冷意閃過,捋須沉吟:“按照蕭大人的做法,必耗日長久,可若是耽擱的時間太長,怕是太後麵前不好交待呐。”


    蕭業向皇宮方向重重一拱手:“太後上應天命,下恤黎民,以仁德治國,如此大案,豈會草率從事,我等既受太後隆恩,委以腹心之任,自當耽精竭慮,不叫一人含冤,不叫一賊漏網,方能不負太後重托!”


    萬國俊居然啞口無言,蕭業口口聲聲太後,誰能受用的起?


    好半晌,才哼道:“既然蕭大人已有決定,那本官先回府準備一下,傍晚咱們再會合。”


    說著,一甩袖子,疾步而去。


    來俊臣今早把案子交給他時,做足了暗示,隻要能借著此案把蕭業拖下馬,必為他在太後麵前請功,本來照常規,應先審問犯人,一旦蕭業與蔣方會了麵,他就有辦法製造出蕭業與蔣方勾連串通的證據。


    可是蕭業根本不去台獄,直接往蒲州勘察現場。


    蕭業凝視著萬國俊的背影,想了想,徑直去往台獄。


    “蕭大人,來探獄啊!”


    牢頭熱情的迎了出來。


    上回黃鼬精作怪時,蕭業放了他一馬,果然收斂了很多。


    其實再惡的人,內心裏都有柔軟善良的一麵,縱然自己行不了善,但對於滿心正義,一心為公的人,還是存有必要的尊敬,牢頭便是良知尚未泯盡,對蕭業敢於逆風翻案,欽佩的緊。


    “不用客氣!”


    蕭業擺了擺手:“此案關係重大,尚未到本官審訊之時,今次前來,特為交待你一聲,在判決前,按規定行事,若有重要人犯橫死,誤了案子,少不得要拿你問事。”


    “大人教訓的是,小的明白!”


    牢頭額頭滲出了汗珠,擦了擦汗。


    “嗯~~”


    蕭業點了點頭,雖然他強烈想進去探望蔣方,但是他清楚,現在不能去,必須要先弄清楚淩汛的情況才能開審,隻能提點下牢頭,護住人犯性命,點到為止,即便是來俊臣也拿不到話柄。


    不過此人一而再的針對自己,是時候要除去這條惡狼了!


    回到小院,蕭業先通讀卷宗,包括都水監近十年來的記載。


    都水監是專門治理黃河的一個衙門,掌河渠、津梁、堤堰等事務,其治理好壞,不僅僅是水患問題,也是政治問題,治河曆來都被稱為河政,極其重要。


    總的來說,都水監還算是個負責任的衙門,黃河突發淩汛,九成是天災所致。


    蕭業大概有了數之後,把陳藩與張羽喚來,問道:“你倆可願隨本官往蒲州勘察?若不願,本官絕不勉強。”


    “這……”


    二人現出苦色,出於本意,是不願去的,但是因華家一事,已經被打上了蕭業的標簽,在台裏備受排擠,如再得罪蕭業,隻怕出了事連個說話的都沒有。


    “願去,願去!”


    二人忙不迭道。


    “行,你們先回家準備一下,傍晚來衙門會合。”


    蕭業點頭,待二人離去之後,自己也回了家,芊芊和蔣母在自己家裏,坐立不安,滿麵憂愁。


    “蕭郎,蔣郎必是無辜受了株連,還望蕭郎盡力把蔣郎搭救出來啊!”


    一見蕭業,芊芊忙迎上道。


    蕭業勸道:“芊芊姑娘放心,蔣方是我的摯友,我不會坐視他身陷囹圉,不過朝廷的案件,還須依律來辦,今晚我便去蒲州調查情況,牢裏我已經吩咐過了,不會為難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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