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說什麽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不過是惜命罷了,你既性情卑劣,莫非不怕老夫罷了你的官?”


    魏玄同氣憤難當,當街怒罵。


    想他身為當朝宰相,既便是武承嗣,也不會在言語上讓他難堪,何曾被人這樣不留情麵的頂撞過?


    “謝謝噢!”


    蕭業回頭,陰森森笑道:“實不相瞞,下官還真不稀罕,若非太後有旨讓下官滾去司賓寺,下官還打算辭了右肅政台的差使,回江都摟著嬌妻美妾過小日子呢,魏大人若真有本事罷了下官,下官感激不盡!”


    “砰!”


    就聽車廂裏,傳來一聲悶響,隨即牛車啟行。


    蕭業再抬頭一看,正見心如心意掩嘴笑著。


    “走罷!”


    蕭業兩步邁回去,上了馬,三騎並轡,蕭業卻是微怔,自己識海中的龍氣居然躁動不安,並隱有怒火發散,當即以靈覺望向皇宮。


    果然,宮中金光翻騰,龍氣躁動。


    ‘原來你也想我去死麽?’


    蕭業心裏冰冷一片。


    這個變化,是他拒絕了魏玄同以身抵罪的建議之後才有的,顯然,龍氣對於自己不肯赴死甚是不滿。


    龍氣有靈,蕭業的龍氣隻是蛟形,而李旦是真龍,真龍遇上危機,理該由蛟蟒替死啊!


    心如心意也發現了宮中龍氣躁動,均是現出了猶豫之色,好一會兒,心如吞吞吐吐道:“蕭郎,今日的事要不要和太後說?”


    “哦?你們竟然會為我著想了?”


    蕭業收回靈覺,訝道。


    心如解釋道:“妾們是你的婢女,怎麽不會為你著想,隻是有時候,身不由己罷了,剛剛的對話,妾們都聽到啦,那魏玄同真不是東西,他有臉教唆蕭郎去死,自己為何不去死,果然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妾隻是覺得,這種事情傳到太後那裏未必好。”


    “如實上報,我沒做虧心事,怕什麽!”


    蕭業擺了擺手。


    “噢!”


    心意應下,又道:“官場上都是老狐狸,早晚有一天會栽進去,蕭郎不如向太後辭了官,專心當你的衛領算了。”


    蕭業沉聲道:“官者,吏事君也,從宀,從??,??猶眾也,故人生百態,盡在官場,身而為人的一切陰暗麵,在官場上都體現的淋漓盡致,你們看魏玄同滿口仁義道德,還扯大局為旗幟,實則私心比誰都重,我與魏玄同唇槍舌劍,何嚐不是對自己內心的拷問?為官也是修行。”


    隨著煉化《羅織經》的深入,蕭業對人性的認識越發深刻,官場就是人性的淤泥,滿是汙濁,唯有出淤泥而不染,吸汙濁為養份,才能真正洗煉自己的內心。


    雖然修行一道不需要刻意煉心,但是《羅織經》為他推開了一扇發掘心靈力量的大門,通過煉心,才能更好的明了自己的內心,認清真我!


    心如心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回到家裏,嬉蓮兒正在閉關,也落個清閑,吃過飯後,待得心如心意入睡,蕭業才悄無聲息的離去,鑽入北邙山中,當攀上山頂時,太平公主正背對著自己,負手望向黑漆漆的夜空。


    “公主!”


    蕭業拱手施禮。


    太平公主頭也不回,緩緩道:“母後派兵圍了東宮,皇兄危在旦夕,此事因你而起,你現在給本宮想個法子解救皇兄。”


    蕭業沉吟著問道:“太後可著人入東宮搜查?”


    “不曾!”


    太平公主輕搖螓首。


    蕭業笑道:“太後心裏是明白的,倘若信了來俊臣的鬼話,早就派人進宮了,若我沒猜錯的話,太後並無廢除皇帝之心,隻是將計就計,借著岑長倩攀咬,給陛下一個警告。”


    “哦?”


    太平公主美眸微亮,又冷冰冰道:“話雖是這樣說,但拖久了總是不妥,本宮是讓你想辦法,快想!”


    ‘這小姑媽啊!’


    蕭業歎了口氣道:“請太後試探下陛下即可。”


    “如何試探?”


    太平公主轉回頭,看著蕭業道。


    蕭業無語道:“太後最想得到什麽,最忌憚什麽,有些話不用說的那麽明白吧?”


    “膽小鬼,看劍!”


    太平公主不齒的唾罵了聲,隨即一道劍光從鹵門竄出,直刺而去!


    ……


    兩日後,太後下詔複政皇帝,李旦哪敢接受,奉表固讓,接連三數,太後複臨朝稱製,並以岑長倩意圖謀反為名,著賜死,族人流三千裏。


    岑長安貪墨,革職!


    這個結果,讓人大為驚奇,但是想想也不奇怪。


    貪墨本不至死,尤其是岑長安這種螞蟻搬家式的小貪,幾年下來,也不過十來萬兩銀子,危害不大,革職罷官,恰如其份。


    但是岑長倩不同,構陷皇帝,怎麽也是死罪,沒殺他全家,僅僅是流放,已是太後開恩。


    並且經過此事,至少明麵上,太後表達出了還政的意願,是皇帝自己不願複政,堪以堵住天下悠悠眾口,而皇帝也洗清了嫌棄,暫時渡過危機,可謂各有所得。


    不過蕭業已經成了官場公敵,魏玄同又著人在私底下傳播蕭業貪生怕死,不願顧全大局舍身救主,更是讓他的名聲一落千丈,若非在右肅政台曾有連拉三任禦史中丞下馬的偉績,怕是要與來俊臣周興之輩相提並論了。


    當然,蕭業自己不在乎,兩世為人,很多東西他都看破了,浮名是最地道的身外物,除非他想聚集名聲幹大事,但是真要稍有異動,太後能饒過他麽?


    反是現在這種情況才是最好的處境,雖然蕭業這段時間一直未蒙太後召見,卻可從心如心意的態度判斷出,太後對自己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


    三日後,陳子昂、陸文與蔣方相繼煉化了文氣,經蕭業檢查,體內一絲文氣全無,於是傳授三人國術。


    又過十日,契丹使團與朝廷達成協議,由契丹在邊境牽製突厥,作為報酬,朝廷開放營州互市,契丹落得實惠,朝廷得了麵子,雙方皆大歡喜。


    太後也非常高興,下旨在司賓寺推廣蕭業的經驗,不再一味慣著番夷,要求威德兩手並用。


    與此同時,史進領二十萬大軍,再有一日的路程,就是石堡城了。


    “傳令,全軍紮營!”


    見著天色漸晚,史進意氣風發的猛一揮手。


    “諾!”


    軍中應聲如潮,將士們就地紮起營寨。


    “嗯~~”


    蔡先生捋著胡須,站一邊看著,暗暗點頭。


    果然是玉不琢不成器,個把月的行軍,讓史進無論是精神麵貌,還是內在氣質都有了翻天徹地的變化,此戰若勝,怕是會更得太後歡心。


    蔡先生不願公然露麵,在軍中扮作個醫師,給人治病,倒也獲得了蔡神醫的美稱,沒有特殊的情況,不會與史進會麵。


    裝模作樣的用過膳之後,蔡先生悄無聲息的離開營地,去往不遠處的小山穀打座煉氣,卻是陡然間,睜開了雙眼。


    身周出現四名峨冠博帶的道人,均是中年模樣,分別持有寶劍、鈴鐺、玉圭與寶瓶,呈四象方位站立,都具有金丹六轉以上的修為。


    “道門?”


    蔡先生眼神眯了眯,縮袖內的手扣起劍指。


    “無量天尊~~”


    持寶劍道人揖首道:“施主便是蔡恒遠了,道門諸派請你隨我等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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