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片刻,蕭業趨步入殿,下跪施禮:“臣蕭業參見太後!”


    “嗯~~”


    太後暗暗點頭,蕭業幾乎每回見她都下跪,這讓她極為受用,抬手道:“起來罷。”


    “謝太後!”


    留意到太後舒緩的麵容,蕭業也暗暗一笑,依言起身。


    他跪太後,與地位無關,而是跪自己的奶奶,孫子給奶奶下跪請安,很正常的。


    太後問道:“今日才回來?”


    蕭業老老實實道:“臣不敢隱瞞,那賊子身法詭異,臣留不住他,其實臣三日前就回來了,隻是在與那賊子交手時,略有所得,故而閉關數日,請太後見諒。”


    上位者,最恨底下人有所隱瞞,太後的麵容又緩和了些,雖然蕭業回來之後沒能第一時間稟明情況,可是肯老實交待,也是可取的。


    她決定,不再為花神宮一事斥責蕭業了。


    太後又問道:“卿來見朕,是為何事?”


    蕭業道:“臣賦閑多日,靜極思動,願審理薛紹涉虺衝謀反一案,請太後恩準。”


    “哦?”


    太後驚訝的看著蕭業,鳳眸中滿是疑竇。


    這小子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即便是上官婉兒,也不再避諱太後,美眸盯著蕭業來回巡曳。


    蕭業拱手躬身,紋絲不動。


    以太後的身份,勢必不能詢問蕭業這樣做的意圖,隻能自己猜測。


    蕭業與令月有染已經不是秘密,今自行請纓,是否要落井下石,把薛紹辦成鐵案?


    所謂揣己度人,玩了一輩子心眼的人,也會以自己為參照,去揣測別人。


    太後越想越有可能,薛紹是附馬,下了獄未必死,蕭業就是想把薛紹搞死,踢去絆腳石,好光明正大的與令月雙宿雙飛。


    想到這,太後對蕭業又有了些厭惡,心想讓你去辦也好,你把薛紹弄死,令月還不得把你恨死?


    “婉兒,擬一份手諭,命蕭卿赴右肅政台提審薛紹!”


    太後轉頭吩咐。


    “諾!”


    上官婉兒暗暗歎了口氣,伏案書寫,本來她對蕭業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可此時,打了個折扣。


    很快的,一封手諭寫好,蓋上了太後的私章,麵無表情的遞給蕭業,以示不滿。


    “臣告退!”


    蕭業接過手喻,施禮離去。


    ……


    “喲,這不是蕭大人嗎?回娘家啦?哈哈哈哈~~”


    蕭業剛來到右肅政台,一名叫不出名字的禦史就哈哈大笑。


    蕭業取出手諭,公事公辦道:“本官奉太後令,提審薛紹,還不速去通報劉大人?”


    “是,是,下官馬上就去!”


    那禦史正調侃的大笑著,一見手諭,笑聲戛然而止,忙點頭哈腰,一溜煙跑的無影無蹤。


    其實蕭業拿的手諭,隻相當於現代領導打的條子,不具備法律效力,純粹用來辦私事,如果蕭業憑著手諭去正兒八經的衙門,很有可能會被封駁,但右肅政台是太後養的狗,專吃這套。


    沒過多久,劉光業就帶著一群禦史出來,神色驚疑不定。


    蕭業重返右肅政台,對於禦史們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想想看,多少禦史中丞折在了他的手上?


    尤其是在李唐宗室被清洗大半的節骨眼上。


    興許太後認為威脅已經去除,留著禦史沒用了,不如殺之搏個好名聲,蕭業就是太後派來殺他們的!


    甚至劉光業的後心,都隱隱滲出了冷汗。


    因為他是禦史中丞啊。


    索元禮、周炳元、來俊臣的下場,曆曆在目!


    周興要不是運氣好,項上人頭也早已不保了。


    其餘禦史也好不到哪裏去,誰的手上沒有冤假錯案,沒有累累人命?


    “蕭大人,嗬嗬,真是讓本官意外啊!”


    劉光業幹笑著,擦了擦汗水。


    在蕭業眼裏,禦史皆可殺,自然不會客氣,於是冷著臉道:“太後手諭在此,請劉大人驗看。”


    “那是,那是!”


    劉光業捧著接到手裏,看了看,便還給蕭業,笑道:“的確是太後的手諭,蕭大人,裏麵請!”


    “嗯~~”


    蕭業雙手一背,官威十足,向大堂踱去。


    一群禦史如眾星拱月般,跟在蕭業後麵。


    步入大堂,蕭業當仁不讓,坐在上首。


    劉光業可不敢和蕭業並排坐,讓人搬了個凳子,坐在稍稍靠下的位置。


    蕭業銳目一掃,看見了堂下的張羽和陳藩,便道:“張大人,陳大人,煩請將薛紹案的卷宗取來。”


    “是,蕭大人稍等!”


    二人連忙離去,少頃,捧著一疊卷宗呈在了蕭業案頭。


    蕭業翻看起來,以他如今的修為,一眼可看一頁,如用才氣掃的話,瞬間就能讀取卷宗的所有信息,不過他仍是慢慢看。


    底下人均是噤不作聲,尤其是蕭業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更是胡思亂想起來。


    這一看,就是一個多時辰,蕭業大概有數了。


    講真,薛紹是冤的不能再冤,長兄薛顗參與李貞謀反,和薛紹沒有一毛錢的關係,薛紹是完全不知情。


    根據地球曆史記載,太後殺薛紹,是為了把太平公主許給武攸暨,按常理來說,武家天然支持太後,沒必要再搭一個女兒過去,而且汾陰薛氏也是名門望族,薛紹又未真參與謀反,因此殺薛紹於情不合,於理不符。


    蕭業在前世曾推測過其中的緣由,很可能與薛紹自己不爭氣有關。


    太後在平定越王李貞謀反之後,稱帝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是薛紹作為她最寵愛的小公主的丈夫,並不能在其中發揮出應有的作用,反每日鬥雞溜狗,與紈絝為伍,很可能太後對薛紹失去了耐心。


    當然,蕭業並不清楚此世的薛紹被下獄,和他自己也有些關係,他與太平公主有染,已經傳遍了整個朝廷,一個連老婆都看不住的男人,直接被太後劃入無能之列。


    無能的人,留著有什麽用?


    如果是現代,蕭業完全可以判薛紹無罪,但古代是有誅連九族說法的,薛紹是薛顗的兄弟,這是天然的原罪。


    因此隻能給薛紹作輕罪辯護,有罪,罪不至死。


    再從地球上薛紹的死因來看,並非明正典刑,而是杖責一百之後餓死,說明太後對是否要殺薛紹也有些遲疑,屬於可殺可不殺,薛紹自己沒挺過去,就沒辦法了。


    “陳藩張羽,把薛紹提上來!”


    蕭業大概有了數,喚道。


    “是!”


    二人立刻離去,不片刻,一襲囚衣,帶著手銬腳鐐的薛紹被架了上來。


    “是你?”


    薛紹眼神一縮,心裏暗道不好,由蕭業來審,自己顯然死定了。


    蕭業也打量著薛紹,見著除了精神不佳,營養不良,較為憔悴之外,沒有受過酷刑的痕跡,這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推測,太後殺不殺薛紹,尚處兩可之間,對救出薛紹多了幾分把握。


    “薛紹,本官受太後手諭問你話,望你如實回答!”


    蕭業麵容一肅,又道:“陳蕃張羽,做好記錄!”


    “是!”


    二人感受到了蕭業的重視,搬來小幾,攤開紙張,做好準備。


    蕭業開口的問的第一個問題,就讓人大為驚訝。


    “高宗鹹享元年,汝父卒於房州任上,汝可曾赴房州奔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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