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位於宮城以東,雖然女皇沒有直接進去捕人,卻已經派兵把東宮團團圍住了,宮裏再度惶惶不可終日。


    而最要命的,是搞不清出了什麽事。


    “殿下,怎麽回事啊,趕緊派人打聽打聽吧,妾就是死,也想死個明白!”


    竇妃哭哭泣泣。


    這種三天兩頭一驚一乍的日子,受夠了!


    自打嫁給武旦以來,從沒一天能舒舒坦坦,本來武旦當上皇帝,自己至少能位列四妃吧,可這個皇帝還不如不當。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一死了之,落個清閑。


    “閉嘴!”


    武旦回頭厲喝。


    他也心煩意亂,又狠狠瞪了眼武隆基!


    要不是這個孽子,自家能落到這樣的境地麽?


    “殿下,右肅政台蕭大人求見!”


    這時,有太監在外喚道。


    “什麽?右肅政台?”


    武旦就如驚弓之鳥,一下子被驚住了。


    “殿下,臣出去迎接!”


    姚崇也是眉頭一皺,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來到宮外,正見蕭業一襲正五品官服,氣質軒昂,身後跟著一群禦史,還有幾個女子,本能的,姚崇就是一股敵意湧上心頭。


    這倒不是曾經與蕭業互相算計吃了虧的原因,官場上你來我往,背後捅刀,正常的很,好果事事看不開,早晚有一天自己會被自己氣死。


    關鍵是,他曾中了情蠱,是蕭業揭破,又是帶人來治,讓他有種低了一頭的感覺。


    事實上這類人在現實中常有,你把他從危險的邊緣拉回來,他不記著你的好,反覺得是你讓他丟了臉,在外人麵前抬不起頭來。


    雖然在輿論的壓力下,他不得不做出感恩戴德的樣子,實則在背後,不知紮了你多少次小人,巴著有一天你墮落地獄,比他當初更慘。


    為什麽?


    因為人活一張臉,你成了英雄,他成了醜角!


    姚崇也有類似的心態,蕭業是救人的英雄,他成了中了美人計的蠢材!


    不過姚崇可不會表現出分毫,闊步上前,中規中矩的問道:“蕭大人,到底出了何事?”


    蕭業取出女皇手諭一亮,便道:“有東宮戶婢韋團兒舉報太子劉氏與側妃竇氏圖謀不軌,陛下有旨,讓右肅政台輕辦此案,本官隻得打擾了。”


    “什麽?”


    姚崇大驚失色,隨即道:“蕭大人,這怎麽可能,太子妃怎會圖謀不軌,這……這不是天大的笑話麽?”


    “是否確有其事,還須查過再說,姚大人,請帶路!”


    蕭業公事公辦,對姚崇可沒什麽好臉,他一眼就能看出,姚崇內心潛藏的怨毒。


    姚崇失魂落魄,把蕭業一行人引入東宮。


    “臣蕭業拜見殿下!”


    見著武旦,蕭業躬身施禮。


    武旦神色有些複雜,他也斷定蕭業就是自己那亡兄之子,是自己的大侄子,心裏本能的湧出一股來自於血脈的親近感,但傾刻間,疏離與怨恨已取代了這份親近。


    不提自古皇家無親情,外間都在流傳,是蕭業捅出了轉世人皇的身份,既然你不仁,我何必對你有義?


    更重要的是,女皇拿不著蕭業的痛腳,蕭業可以在外麵自由活動,發展勢力,他卻如囚徒,被囚禁在東宮,人人避如蛇蠍。


    講名份,蕭業也有,比勢力,他孤家寡人,將來女皇千秋萬代,拿什麽和蕭業鬥?


    在他心目中,蕭業已被視為除武家外,最大的敵人。


    武隆基眼裏,更是恨意閃爍!


    與女皇不同,自他記事起,就時常會做些莫名其妙的夢,化為身一偉岸的大英雄,在陌生的環境中帶領族人與外域妖魔撕殺,法力通天,手段了得。


    後來他的身份被捅破,才知道自己是初代人皇轉世,他恨蕭業使自己陷入險境。


    “殿下,臣奉旨查案,請先過目卷宗!”


    見武旦怔怔站立不動,蕭業又道。


    “呈上來!”


    武旦向左右示意。


    有太監接過卷宗,奉給武旦。


    武旦一看,頓時麵色煞白,蹬蹬蹬連退幾步!


    漢代的巫蠱案,每次波及都極大,其中最有名的一起,便是江充構陷太子劉據,牽連數十萬人,衛子夫與劉據被逼自盡,宗室也多有牽連。


    這是要再造一起巫蠱大案啊!


    他本能的認為,蕭業是來落井下石的。


    “賤婢!”


    竇妃忍無可忍,牽著武隆基,與劉妃從屏風後轉出,大罵道:“你勾引太子不成,故懷恨在心,構陷本宮與太子妃,本宮從未見過如你這般惡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啊!”


    劉妃也大怒道:“平素本宮待你不薄,為何要構陷於我?”


    韋團兒不急不忙道:“王妃待奴婢確是不薄,可王妃卻挾私怨暗害陛下,奴婢既然見著了,哪有不據實稟報之理,若是奴婢視而不見,枉顧大是大非,豈不是成了大周的罪人?請兩位王妃見諒。”


    “這根本是無稽之談,是這賤婢構陷於我們,蕭大人立刻把她捕入台獄,嚴刑拷打,必能知曉真相!”


    竇妃急道。


    “請王妃息怒!”


    執法人員,最討厭指手劃腳,蕭業不悅的皺了皺眉,拱手道:“所謂捉賊拿贓,韋團兒指證太子妃紮了巫毒小人藏於床底,依臣之見,還是搜一下為好,倘若搜不出來,可立即還兩位王妃清白,不知意下如何?”


    “哼,搜就搜,本宮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劉妃氣昂昂的哼道。


    武旦見劉妃一副篤定的模樣,心想多半是搜不出來,於是道:“搜一搜也好。”


    韋團兒的嘴角,綻出一抹陰謀得逞的微笑。


    “得罪了!”


    蕭業拱了拱手。


    一行人步入內宅,在一座帶院子的殿宇前停下,劉妃冷著臉道:“蕭大人,請進罷。”


    蕭業可不敢進去,進太子妃的寢殿,性質就和林衝帶刀闖白虎堂差不多,不管你有什麽理由,不該你進的地方進了,就足以定罪。


    在這當口,他是真正的如履薄冰,不可能留下任何把柄,於是擺了擺手:“太子妃的住所,臣怎敢擅入,心如心意,你們替我進去搜,記著,從踏進門檻時起,給我數清有幾種腳印,將之拓印,能否做到!”


    “公子放心吧!”


    一聽自己也能發揮作用,心如心意均是興奮的捏緊小拳頭,忙不迭點頭。


    蕭業轉頭道道:“請太子妃下令,所有院內婢女於原地站定,不得擅動!”


    “好,本宮親自帶著她倆進去搜!”


    劉妃點了點頭,領著心如心意步入院落,隨即大聲吩咐,讓所有人原地待命,未得允許,不許亂走。


    就見院子裏的一眾婢仆如中了定身術般,定住了。


    心如心意也開始忙碌起來,仔細觀察著地麵,時不時取出張白紙蓋在上麵。


    所有人都不理解這樣做的意思是什麽,均是小聲嘀咕猜測,韋團兒的眼裏,也多了些驚疑不定之色。


    蕭業的大名她是聽過的,越是神秘兮兮,越是讓她心裏不安。


    其實蕭業用的方法很簡單,院落的地麵,鋪有青磚,哪怕再幹淨,也不能和現代的地磚比,凡人走上去,會留有印跡,即便極淺極淺,也很難瞞過修士,拓印更簡單,隻須以白紙覆蓋在上麵,用法力一摧,就能留下一副完整的腳印。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了,初冬時節,夜晚地麵會起一層白霜,更容易留下印痕,雖然清早會有婢女清掃院落,但是院落通常不會掃的很仔細,殿內才是清掃的重點。


    再根據蕭業判斷,韋團兒如想構陷劉妃,趁著一大早,院子裏洗漱清掃,正亂著時候是最容易下手的。


    而這種事情,一旦下了手,就要立刻舉報,拖的越久,就越容易被發現,因此蕭業斷定,巫毒小人大概率是今天放的。


    時間緩緩流逝,心如心意拓印了一疊子腳印,才隨著劉妃步入寢殿,裏麵的情形,外麵已經看不見了。


    可是沒過多久,就傳來劉妃啊的驚叫,叫聲中,滿是驚恐和慌亂。


    武旦心裏咯登一下!


    果然,劉妃又淒厲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是誰放進來的,本宮根本不知道有此事!”


    “太子妃,先出來再說吧!”


    心如心意無奈勸了句,扶著腿腳發軟的劉妃緩緩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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