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神宮!


    女皇於次日收到武三思與蕭業的聯名上奏,高度重視,雖然她敵視蕭業,但是對蕭業的能力毫不懷疑,於是召集政事堂宰相禦前共議。


    “諸卿有何看法?”


    女皇把奏折傳示過後,沉聲問道。


    按大周繼承於大唐的宰相製度,不經政事堂,欽差直接給皇帝上奏是不合法的,但蕭業有禦史中丞身份,有了他的署名,可以繞過政事堂,上達天聽。


    “哼!”


    武承嗣雖然失了女皇寵信,卻仍位列文昌左相,地位僅次於擔任右相的李昭德,這時哼道:“簡直是聳人聽聞,我大周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蕭業居然要派兵彈壓,這不是逼人造反麽,三思也是糊塗,怎會與他具名?”


    狄仁傑道:“陛下對蕭業的為人應該清楚,想必是並州邪神已經嚴重到禍害國本的地步了,才不得不請求朝廷發兵,臣請陛下慎重對待。”


    李昭德道:“陛下,臣並非針對蕭大人,但是僅因區區邪神蠱惑,就派大軍彈壓百姓,確實是本末倒置。


    有佛道二門的高人在場,有邪神,剿了便是,關百姓何事,恐怕蕭大人還是太年輕了,做事急功近利,他也不想想,並州百姓一沒造反,二沒從賊,僅僅向邪神磕幾個頭,何至於鬧到這等地步,此事還須從源頭解決,滅了邪神,百姓無所祭拜,除了朝廷正神,還能拜誰,所以臣說,蕭大人本末倒置了。”


    狄仁傑道:“李大人此言不假,但是奏章中清楚道明,此事不單是邪神,還有草原上的陰山宗與外域邪魔摻和,局麵複雜,故而才以釜低抽薪之計,斷去邪神的香火來源,李大人可以質疑蕭業,難道連梁王也懷疑?”


    “狄大人,你這話可不中聽,李大人就事論事,陰山宗哪敢和我大周硬抗,最多躲在後麵玩些詭計罷了,蕭大人有佛道二門助翼,剿滅邪神不在話下。”


    魏玄同駁道。


    “請陛下聖裁!”


    狄仁傑向上拱手。


    女皇也很為難,調兵接管並州,幹係太大,很容易讓人產生並州生亂的誤會,大周立國才一兩年,並州就生出亂子,讓她的臉往哪兒擱?


    皇帝考慮問題的角度,未必會顧及全局,很大程度與自己的臉麵有關。


    另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天命,如果天命在周,並州為何會生變?


    隻是她對武三思也是了解的,肯與蕭業聯名上奏,說明局勢極度惡劣,讓她心裏不安。


    如今的女皇,就象臉上生了個惡瘡,趁著瘡沒長大,剜去是最好的方法,可是為了麵子,不讓人指指點點說她難看,用紗布蒙麵也是一個選擇,結果隻能任由惡瘡蔓延發展,早晚無藥可醫。


    ‘該死,並州官員都是做什麽的?’


    女皇進退兩難,心裏暗罵,好一會兒,才道:“此事可再觀察,不過蘇峻可先於並州立祀。”


    ‘哎~~’


    狄仁傑暗暗歎了口氣。


    蕭業提供的方法,實際上是最優解,一方麵釜低抽薪,另一方麵以蘇峻主攻,雙管齊下,能用最小的代價解決並州問題。


    但是女皇一丁點代價都不願付出,隻著蘇峻往並州,等於瘸了一條腿走路!


    ……


    太原!


    “報大人,梁王進城了!”


    太原尹張開則正在府裏品著熱茶,突有仆役來報。


    “哦?哪個梁王?”


    張開則隨口問道。


    “是……是梁王武三思,帶著百餘騎進了城,往晉陽宮去了。”


    仆役又道。


    “什麽?”


    張開則驚的站了起來。


    按道理講,親王往地方,應先知會地方官員,可是武三思悄無聲息的來了,還帶著騎兵,不是扈從,這讓他很難不生出想法。


    尤其作為太原尹,太原地方上的最高行政長官,邪神泛濫與他的默許有關,他懷疑武三思是為此事而來。


    “見過大人!”


    一名草原人裝扮的漢子,從後院步入,撫胸施禮。


    “原來是陰先生,你說梁王為何突如其來?”


    張開則心裏一喜,忙道。


    陰山宗在排班論輩上,與樓觀道頗為相似,以姓定脈,其中陰姓是陰山宗的第一大姓,千百年來,一直執宗主之位。


    陰山宗也是來自於遠古,據說是地府九幽大帝直係後裔,以陰為姓,號九幽,絕天地通之後,陰間封閉,這一支與九幽大帝失了聯係,黃帝一脈的仙人與素女係再造冥府,將陰九幽後裔排斥在外,隻得於九州邊緣的陰山山脈新建宗門,與中原的佛道二門從來不對付。


    這漢子名叫陰海,元嬰初期修為,正如蕭業猜測,利用當地官紳對朝廷的不滿,促成了陰山宗與邪神合流之事。


    陰海幽幽道:“諸神傳播祭祀已有些時日,按時間推算,朝廷也該知曉,派人來查不足為奇,原先我以為,應是右肅政台禦史中丞蕭業前來,但奇怪的是,居然是武三思。”


    張開則哼道:“武三思就是個廢物,女皇也是瞎了眼才會用他。”


    “誒~~”


    陰海擺了擺手:“張大人切莫輕視,或許武三思隻是個幌子,明著吸引大人的注意,實則另有修士於暗中行事。”


    “那……本官該如何是好?”


    張開則遲疑道。


    陰海看出張開則的驚懼,笑道:“大人不必擔心,大劫還有十三年就要到來,屆時天地都要毀滅,何況大周乎,誰也不甘心在大劫下化為灰灰,是不是?


    我們陰山宗與外域十三王子可汗已經達成了合作協議,若是能於大劫來臨時,支持可汗王子登上帝位,便是從龍有功,而張大人是我宗盟友,豈有不提攜之理?”


    張開則仍有疑慮,一副吞吞吐吐模樣。


    陰海淡淡一笑:“張大人可是擔心不及大劫到來就被朝廷法辦?此事連我也不敢保證,當然,能活著誰願意去死,我宗會盡力保存大人的性命,隻要大人自己不犯渾,所有事情推給老百姓,是老百姓自願為邪神修祠,官府屢勸不止,以重兵彈壓又怕釀成大事,理應能把自己摘出去,最多背負些優柔寡斷的責任罷了,這不算什麽大事。


    再退一步說,縱有不測,人死了還能去冥府,我們可把張大人撈出來,封為神靈,千秋萬代,永享香火,無非是受刑時脖子上挨一刀,受些苦罷了,大人不會連這些苦也吃不了罷?”


    “先生小看本官了。”


    張開則強撐著道。


    “好!”


    陰海麵容一肅,點頭道:“總之一句話,卿不負我,我不負卿,接下來有三件事情要辦。


    首先,大人應帶領太原府各級僚屬往晉陽宮覲見梁王,並發動大戶捐錢捐物,再進獻幾個美人兒,將梁王供好,套取其目地。


    其次,排查城內陌生麵孔,我會差些人手,輔助大人。


    第三,由我出麵,召集邪神商議此事。”


    “行,就按先生所說去做!”


    張開則點了點頭,回屋更換官服,行頭置辦好之後,往府衙召集鄉紳富戶,出錢的出錢,出物資的出物資,出美女的出美女,兩個時辰後,浩浩蕩蕩的隊伍出發,往晉陽宮拜見武三思。


    同時,街麵的閑漢多了起來,往客棧、青樓、寺廟、道觀打聽陌生麵孔。


    很快就探出一群僧人混了進來。


    其實也沒辦法,雖然佛門諸僧戴上氈帽,更換了平民服飾,可是佛門中人,走路時習慣單掌豎什,哪怕有意把手臂擺下,仍會時不時的做出標誌性動作。


    而且佛門走路,常常踱方步,腰背筆挺,麵容嚴肅,一看就不是尋常老百姓,辯識度極高。


    “師兄,已經有人盯梢我們了。”


    玄清小聲道。


    玄曄頗為無奈,畢竟道門中人和梅花內衛留有長發,稍事裝扮,就能混入平民百姓,很難被找到,而佛門的光頭帶個帽子還是光頭,這就麻煩了啊。


    “武三思也是廢物,連那小子如此惡毒的居心都看不出來。”


    一名僧人不憤的哼了聲。


    是的,佛門還沒開始計劃,就暴露了,下麵的日子怎麽過?


    又一名僧人道:“就算他們有頭發,可麵孔總是陌生的,如今城裏排查青樓客棧,想必也跑不了。”


    之前蕭業推測太原的官場已經被陰山宗和邪神滲透,還有人覺得誇大其辭,但從現實來看,入城沒多久,城裏就全麵排查,簡直讓人毛骨聳然。


    也從側麵印證,蕭業化整為零的思路是對的。


    “行了,多說無益,探查情報已不可為,眼下我們該怎麽辦?”


    玄清又看向玄曄。


    玄曄沉吟道:“既然如此,何必遮遮掩掩,不如去投梁王,以佛門的身份加梁王之尊拆毀淫祠邪神,朝廷占有大義,旨令下來,誰敢不尊?”


    “是啊!”


    有僧人附和道:“剛開始就該這麽做,能堂堂正正,偏偏那小子要鬼鬼祟祟,到底是散修,格局太小。”


    “換下裝束,走罷!”


    玄曄脫下氈帽,解下平民衣服,露出裏麵雪白的僧衣,眾僧有樣學樣,不片刻,恢複了一派瀟灑飄逸的氣度,向晉陽宮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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