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花神宮,眾信如織,車馬不絕,整個宮室上空,籠罩著一層磅礴的願力,散發出柔和的詳光。


    蘇月兒不由訝道:“妾許久都沒過來了,想不到竟興旺如斯,以娘娘的神力,怕是距陽神僅一步之遙了吧,蕭郎為何不向女皇為娘娘請求敕封?”


    蕭業遲疑道:“娘娘從來沒有這方麵的意思,倒是蘇峻有求敕封之意,或許娘娘另有考慮,我們進去吧。”


    “呶!”


    蘇月兒卻是捅了捅蕭業,向一邊看去。


    蕭業一看,頓時大為驚愕。


    就見小紅攙著王芙,從一輛烏篷車下來,隨即又鑽出王慶詵和一個中年婦人。


    “還不快去獻獻殷勤?妾先進去了。”


    蘇月兒哼了聲,徑直入了宮。


    蕭業無奈的搖了搖頭,走了過去,拱手笑道:“王大人,好久不見呐!”


    “原來是蕭大人!”


    王慶詵一怔,現出些許尷尬之色。


    王芙神色也很不自然,目光躲躲閃閃。


    小紅卻是怒視蕭業,仿佛在控訴,都是你害的。


    那中年婦人則是帶著幾分好奇,上上下下打量著。


    蕭業朝王芙微微一笑,便道:“王大人這是……來宮裏上香?”


    “哎~~”


    王慶詵重重歎了口氣:“既然見著蕭大人,老夫也不瞞你了,小女願舍身給花神娘娘,故與拙荊把她帶來。”


    “王姑娘風華正茂,怎會想到舍身?”


    蕭業大吃一驚,看向王芙。


    “哼!”


    小紅悶哼一聲:“姑娘年紀這麽大了,都沒嫁出去,不舍身難道去嫁給那些阿貓阿狗?”


    王芙美眸一紅,瞬間布滿了自艾自憐之色。


    蕭業大概明白了,都是王慶詵首鼠兩端害的,既想把王芙嫁給自己,又惦念著張易之,結果兩頭都落了下來。


    一個女子,過了二十還不嫁人,旁人不會細究緣由,隻會說三道四,如果要強行嫁,門當戶對的俊俏郎君別想了,多半給人續弦當後媽,王芙哪裏願意,真不如舍了身子給道觀神祠。


    蕭業也不知該怎麽勸,碰上這種事,除了尷尬,沒別的詞形容。


    “聽說蕭大人與花神宮頗有淵源,還望玉成小女。”


    那中年婦人眉眼間帶著無奈,施了一禮。


    “夫人客氣了!”


    蕭業忙讓開,問道:“王姑娘,你真的想好了。”


    “嗯!”


    王芙緊咬著嘴唇,輕點螓首。


    蕭業點頭道:“離開凡塵俗事,未必不是件幸事,既然王大人已下了決心,就隨我進來吧。”


    王慶詵向後招了招手。


    有兩個役仆,從另一輛車上,抬了個大箱子下來,一行人這才跟著蕭業進了宮觀。


    小紅挨著王芙,瞥了眼在前的蕭業,小聲道:“姑娘,真是巧呢,看來是老天爺也願玉成佳偶啊。”


    “別亂說!”


    王芙低斥了聲,俏麵卻布上了一絲紅暈。


    是的,她本打算進道觀,但是小紅跟她說,與其進道觀,不如舍身入花神宮,花神宮和蕭業關係菲淺,或許還有見麵的機會。


    王芙想想也是,最起碼心裏有個念想,誰料,剛來就碰上了,讓她的芳心不由突突跳了起來。


    王慶詵夫妻相視一眼,均是暗暗歎了口氣,孽緣啊!


    蕭業倒是盡心的很,找來殷殷和華家大妹二妹,為王芙安排,然後健步如飛,去往後殿。


    殿裏,紫姑現出了法身,春蘭四女正和蘇月兒有說有笑呢,從表麵上看,親如姐妹,隻不過是真花還是塑料花,隻有她們自己知道了。


    “見過娘娘!”


    蕭業拱手施禮。


    “嗯~~”


    紫姑笑著點了點頭。


    蘇月兒問道:“王芙過來做什麽?”


    蕭業苦笑道:“是來舍身的……”


    “舍身?妾看是衝著蕭郎來的吧?”


    春蘭敏銳的捕捉住要點,嚷嚷道。


    蘇月兒也是眸中現出訝色,瞥了眼蕭業。


    蕭業如芒刺在背,忙道:“蘇大家,你和娘娘說過你的事了吧?”


    蘇月兒道:“正說著,你來了。”


    紫姑道:“初代人皇既是頂尖修士,又是天子,現在的天子隻徒具虛名,沒有任何法力神通,也不被允許當作神靈祭拜。


    而最初的天子可真正代天宣化,除了天,天子本身也是祭祀的對象,自然而然的具備某些神靈的能力。


    那麽,這份能力從何而來?很簡單,大接引訣加龍氣!”


    蘇月兒並不清楚初代人皇與素心宗的恩怨,眸中現出不解之色。


    蕭業代紫姑解釋了一通,又道:“黃帝與素女正是道侶,自然學會了素心的大接引訣,再傳給初代人皇,初代人皇結合龍氣可以使得自身具備神靈的神力。”


    “嗯!”


    紫姑點頭道:“眾生願力是一把雙刃劍,你可以將他轉化為神力,獲得超凡力量,但也不可避免的會受到乞願的影響,受影響越深,就會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不過詠歎讀書法可震蕩才氣,有淨化提純之能,蘇姑娘和蕭郎不同,可以先少量的試一試。”


    “哦?為何他不行?”


    蕭業本能的眉頭皺了皺,一個女人,怎麽能說男人不行呢?


    紫姑明顯會錯意了,耐心的解釋道:“蕭郎走的是至誠之道的路子,講究純粹,越純粹,至誠之道就越靈驗。”


    “娘娘?什麽是至誠之道?”


    夏荷忍不住道。


    紫姑道:“上古時期,武修中能領悟至誠之道者,約有一成,因能極於武,故能極於情,情專而誠生,此道可預知凶吉,又稱秋風未動蟬先覺,可惜個人之力,終究抗不過滾滾大勢,九州修行界雖地域廣闊,可終究有個邊際,麵對無邊無際的外域入侵者,縱然預知了凶吉,又有避往哪裏?故而眾生願力對蕭郎是毒藥。”


    蕭業現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紫姑又向蕭業道:“我聽蘇姑娘說,你們有往廬陵去的打算,屆時我和你一起去。”


    “哦?娘妨為何要去?”


    蕭業訝道。


    紫姑的目光望向遠處,幽幽道:“我的下一劫要來了,是情劫,要曆情花貫體之苦,你摸我的手。”


    紫姑落落大方,遞上白嫩光滑的手掌。


    這隻手,乍看與生人無異,連掌紋都有。


    蕭業握了握。


    冰冰涼!


    澈骨的冰涼!


    紫姑道:“我若渡了情劫,因情而生暖,我的法身也會如真人一樣,帶有體溫,並且會生出一縷陽氣,助我以神靈之身突破陽神,故此劫名為情生。”


    蕭業想的是,紫姑的情劫,是和誰?


    難道前世有什麽放不下的牽絆?


    蘇月兒卻是會意道:“請娘娘放心,弟子絕不會和任何人透露。”


    “嗯~~”


    紫姑讚許的點了點頭。


    蕭業也回過神來,提醒道:“娘娘欲渡情花之劫,我手頭就有不少情花啊,沒必要去廬陵吧?”


    紫姑搖搖頭道:“你的情花,皆為無根之情花,於我無用,唯有在絕情穀的情花,因有根,與地氣緊密結合,才能助我渡劫,更何況我對絕情穀似乎很熟悉,也許……穀裏有上古流傳下來的遺物可以助我。”


    “我明白了!”


    蕭業問道:“我該為娘娘做哪些準備?”


    紫姑沉吟道:“你需要幫我煉製一具傀儡身,並不麻煩,隻是個載體,需要元嬰期修士的顱骨與你的幾滴精血,我現在把煉製方法教你。”


    說著,一指點向蕭業眉心。


    蕭業不閃不避,坦然受之,不片刻,現出了了然之色,又道:“娘娘,原本我有將龍氣剝離之意,今日聽了娘娘一席話,龍氣於我隻是阻礙,難怪最近至誠之道不大靈光了啊,不知我如何才能將龍氣剝離出去?”


    這次蕭業是痛下決心了。


    剔除掉龍氣對至誠之道的影響,首先,龍氣從某個角度來看,是一種因果關係,承擔了龍氣,必然要承擔因果,這不以個人意願為轉移。


    其次,龍氣對於他,自從走上了才氣自由而發的道路,已經沒有太大的作用了,無非就是可以和巧娘或張玉,發動龍鳳呈祥,克製邪祟。


    可是才氣自身也是能克製邪祟的,而且他還有功德,有綠銅鏽,可以對衝失去龍氣的大部分影響,相對於承擔的因果,還是值的。


    所謂凡人畏果,菩薩畏因,龍氣對於蕭業,便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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