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這麽做!”


    張若塵攔住洛金書,道:“神靈最看重什麽?尊嚴!神境世界是神靈的隱私,即便是神尊,在沒有足夠證據的情況下,都不會強行去探查。這和脫掉別人的底褲有什麽區別?”


    “道友這比喻……”洛金書尷尬笑道。


    張若塵顯得無所謂,道:“現在天初文明還要仰仗各界的神靈,若是煜神王強行探查了風族和千星文明諸神的神境世界,結果卻沒有找到天神祭師,無疑是會引起強烈不滿,甚至發生內訌。”


    “這件事的確可大可小,不能輕舉妄動。”


    洛金書顯然將張若塵的話聽了進去。


    張若塵繼續道:“還是得稟告神王大人,相信神王大人自有處理辦法。但,天神祭師為何沒有與死族君主一起退走,而是選擇冒極大風險留在了天初文明?這值得深思!”


    洛金書道:“他必然是想毀掉護界大陣,也有可能依舊不死心,還想再斬神椿樹。”


    “不如試探一下?”張若塵道。


    洛金書明白張若塵的意圖,輕輕點頭。


    回到神椿樹下,洛金書收起擎空戰神跨越世界壁障打出的那柄青色神刃,隨後,與張若塵一起,趕去兜率城。


    飛出海域禁區後,洛金書後頭看了一眼,臉色越發沉重,道:“沒有異變!看來天神祭師沒有隱藏在神椿樹所在的那片海域,道友你的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他就隱藏在先前某一位神靈的神境世界中。”


    “若真有叛徒,讓我找了出來,必將其碎屍萬段。”


    張若塵道:“洛道友不回去嗎?”


    “不用回去了!”


    洛金書道:“先前我之所以說要留守神椿樹,隻是不想回去與他們爭那個火種名額,更不想看到他們為了活命,醜態百出的樣子。其實,局勢穩定下來後,以煜父的修為,就算神椿樹再次遭到攻擊,也能第一時間引動護界大陣,將來犯之敵鎮殺。”


    “但現在,既然出現了叛徒,更有天神祭師暗中潛伏,我便不得不回去了!萬一天初文明的火種,落入叛徒手中,我天初文明豈不是就此斷了傳承?”


    說出這話之時,洛金書忍不住雙眼泛紅,目光濕潤。


    “讓道友見笑了!”


    洛金書搖頭失笑:“不知為何,與黃牛道友一見如故,所有心裏話都傾倒了出來。隻恨未能早些結識!”


    “現在也不遲!”張若塵道。


    兩人相視一笑,破空而去。


    沒飛出多久,張若塵停下,道:“洛道友先去兜率城吧,貧道把坐騎給弄丟了,得將它找回來才行。”


    “行!道友找回坐騎,一定要來兜率城做客。”洛金書道。


    張若塵道:“放心,貧道一定去府上登門拜訪。”


    臨走時,洛金書給了張若塵一塊令牌。


    看著洛金書消失在天邊,張若塵這才向另一方位飛去,不多時,出現在老黃牛的麵前。


    先前,張若塵並非是臨時想起了老黃牛,而是飛過這片海域的時候,感應到它的氣息。


    老黃牛站在海麵,一雙碩大的牛眼中,滿是不高興的神情,怨聲道:“你把我弄丟了!”


    張若塵緊緊盯著老黃牛頭頂戴著的那一隻水晶皇冠,沉聲道:“這隻皇冠,你是從哪裏得來?”


    “你還沒有向我解釋,為什麽丟下我,獨自一人離開?你可知道,我們從來都是在一起的,這還是第一次分開。”老黃牛很不滿。


    張若塵此刻沒有耐心,走過去拿起那隻水晶皇冠,手掌抓住它其中一隻牛角,道:“你若不說,我就搜魂了!”


    這是羅乷的水晶皇冠,怎麽會出現在天初文明?


    怎麽會出現在老黃牛的頭頂?


    老黃牛看出張若塵是真的已經在怒火的邊緣,壓製住心中的不滿,道:“是池瑤真神將皇冠交給我的,她說,她在神女樓等你。”


    老黃牛正欲再開口說什麽,卻發現整個頭顱都被冰凍起來,隨後,張若塵強行騎著它,以精神力包裹它,向兜率城飛去。


    ……


    神女十二坊,一百八十樓。


    在天初文明也有一樓,就在兜率城。


    憑借洛金書給予的令牌,張若塵暢通無阻的穿過一座座陣法,沒有心情看這千古道城的風光,直向神女樓趕去。


    如今的兜率城,雖然匯聚了來自各大世界的強者,但,卻沒有人還有心情前去神女樓這樣的地方享樂。


    建在兜率城中心地段的神女樓,依舊氣派而華麗,金碧輝煌,靈燈高掛,卻十分冷清,大門緊閉。


    大批修士早已撤走。


    張若塵敲開大門後,亮明身份,見到了樓主。


    這座神女樓的樓主,是一位極美的精靈族大聖。她見到張若塵後,立即單膝跪下,恭敬的道:“拜見界尊!”


    張若塵略顯意外,道:“怎麽是你?”


    這位精靈族大聖,張若塵在星桓天見過,名叫伊曼。


    伊曼道:“是界尊夫人讓我過來助界尊一臂之力。”


    張若塵當然知道她所說的界尊夫人是誰,白卿兒能夠猜到他會來天初文明,不算什麽難事。但,白卿兒憑什麽覺得,派遣一個大聖過來,可以幫到他?


    張若塵沒有繼續深思,正想問她是否見到了池瑤,卻先一步在神女樓的東北方位感應到池瑤的氣息。


    神女樓中陣法極多,神紋密布,的確是一處藏身的好地方。


    伊曼怕是根本不知道,已經有神靈悄悄潛入神女樓,就隱藏在其中一座宮宛中。


    鳳逍宮,占地數千畝,種滿赤葉梧桐,紅牆琉璃瓦,琴台、畫閣、宮闕、雲橋遍布,環境雅致,可惜沒有了往日的喧囂,靜謐中帶有繁華落盡的蕭索。


    這是戰爭爆發,對天初文明的影響的一個小小縮影。


    池瑤坐在湖畔的琴台邊,白衣,黑發,如仙容顏,風吹衣袂,血劍靠柱邊,十指撫瑤琴。


    琴聲,時而婉轉悠揚,纏綿悱惻。


    時而殺氣磅礴,平地起驚雷。


    張若塵走到她身後,她十指按弦,琴聲戛然而止,刺耳如刀割鐵皮。


    “她還活著嗎?”張若塵問道。


    琴弦顫動,漸漸靜止。


    池瑤目望湖中的淡綠浮萍,道:“我以為,你說的第一句話會是,放了她!在你眼中,我就如此心狠手辣嗎?”


    “放了她”與“她還活著嗎”,顯然是有不同的考究在裏麵。


    隻因張若塵太了解池瑤,她做事果決,隻要是敵人,就絕不會手軟。


    羅乷對她而言,豈止是敵人那麽簡單?


    張若塵道:“你可知,現在這樣的局麵,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池瑤道:“所以怪我?地獄界入侵天初文明大世界,我前去相助,擒拿一位羅刹族的神靈,我何錯之有?”


    “放了她吧!”張若塵道。


    池瑤起身,直麵張若塵,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帶有咄咄逼人的意味,道:“你是在求我嗎?”


    張若塵盡量控製自己的情緒,道:“所以,你一定要我求你,你才肯放了她?”


    “不!我最怕的,就是你求我。”


    池瑤道:“其實她本該死的,落入我手中的地獄界神靈,隻能是魂飛魄散的下場。但就是因為你,所以我猶豫了!”


    “那就放了她。”張若塵道。


    池瑤搖頭,道:“你來之前,我想了很久,但是一直沒有想到任何一個能夠讓我放了她的理由。”


    張若塵知曉這太強人所難,也看出池瑤內心的掙紮。


    池瑤道:“但後來,我想到了一個可以放她回地獄界的理由。”


    “什麽理由?”張若塵問道。


    池瑤道:“用她交換陵叔。”


    陵叔,自然就是明帝張陵。


    張若塵陷入沉默,池瑤給他出了一道無解的難題。


    一邊是情義,一邊是孝道。


    池瑤道:“陵叔被囚禁在命運神殿,必然備受折磨,難道你不希望他早些脫離困苦?”


    “命運神殿不會妥協的。”


    “羅衍會妥協!隻要羅衍妥協,他將一定可以從命運神殿將陵叔帶出來。”


    “不行!”


    池瑤道:“你說什麽?”


    “我說不行!”


    張若塵眼神變得銳利,目光如兩柄利劍對池瑤對視,道:“羅乷是我的未婚妻,天庭地獄的修士皆知。她曾幫過我許多,我一直心中記著。我對她有情,不會將她當成籌碼,去實現任何目的。”


    “父皇,我一定會救,會盡自己一切的努力,但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今日我可以犧牲羅乷,糟踐她的情義。難道你就不怕將來的某一天,我也棄你如敝屣?”


    每說一句,張若塵向前一步。


    說出最後一句的時候,他與池瑤近在咫尺,逼得池瑤後退了出去。


    這是池瑤與他直麵相對的時候,第一次後退。


    張若塵道:“告訴我,我需要怎麽做,你才肯放了她?”


    “不用了!”


    池瑤閉上雙目,胸口輕輕起伏,緊接著,獨自一人走下琴台,踩著滿地梧桐落葉,消失在回廊中。


    一聲低亢的虎嘯,在湖麵響起。


    精神力屏障一層層展開,顯現出葬金白虎和羅乷的身影。


    一人一虎站在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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