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白元注視畫中美婦半個時辰,韻色筆鋒逐漸變淡,美婦蒼白的肌膚似有血色。如果手沒有意見的話,完全可以臨摹出美人圖,反正腦子表示它肯定會了!


    腦子:我會了!


    手:不,你不會!


    白元合上畫軸壓在枕頭下,抓住鳳雛告誡:“如果看到我五官猙獰痛苦,立刻想辦法叫醒我,實在叫不醒就把這幅畫撕碎。”


    貓習性是晝伏夜出,睡了一下午正精神頭十足。


    鳳雛拍了拍胸脯:“人主子,盡管放心睡,有本喵護法沒意外。”


    夢裏不知夢,光怪陸離和現實緊密相關,有時候夢境和現實相反。人念和精元都是可再生資源,妖邪道行精深且不懂得可持續發展,同樣能讓人思竭而亡。


    “一隻貓護法,算了!有總比沒有強。”


    白元不忍打擊鳳雛積極性,躺在床上思想放空!


    不多一會兒,呼吸沉穩進入夢鄉,這個世界妖魔鬼怪橫行,初來駕到被自家祖奶奶嚇暈,現在已經能枕著凶畫睡得香甜。


    深夜時分,一陣陰風吹動蚊帳,美人圖散發著一股沁人清香,似墨香,又似女子體香。


    畫卷中美婦蘊含靈韻逐漸變淡,溢出毫光落入白元眉心,無形意識體入侵夢境。


    “……”


    夢境中,諸般幻象寸寸崩滅。


    白元穿著寬鬆的沙灘褲,小豬佩奇圖案體恤,手裏82年可樂透明消失,不禁惋惜歎道:“可惜一場好夢,等等!夢?我正在做一場清明夢!”


    渾渾噩噩的意識恢複清明,意識到身處虛幻的夢境,朦朧空間籠罩無盡迷霧,正在思索美人圖的時候,前方出現一道虛幻人影。


    “你可是美人圖中的畫靈?”


    白元心念一動,掀起一陣風吹散迷霧,虛幻人影展現出婀娜身姿,模樣正是美人圖中的女子。


    細看之下又有些許不同,似乎還根據他審美做了微調。


    比如胸大肌就變得極其浮誇。


    “什麽美女畫皮,紅粉骷髏,但不得不說身材是真得勁。”


    白元心中剛浮現如此想法,身體分離一道光芒被畫靈吸收,畫靈一顰一笑變得更具靈性,眼眸柔情似水,空靈無垢。


    美!


    美極!


    似出水之芙蓉,洛河之真神。


    “中招了!除了是一念不妄生的聖人誰能頂得住?”


    白元臉色一變,不敢多看一眼。


    這並不丟人,不同於賈氏女的人間絕色,畫靈每一個點都長審美上。大師級畫家鄭燁,窮盡心血畫出理想中的女人,讓畫靈擁有變化成眾生夢中情人的能力。


    乞丐荒廢了最好的年華,把美人圖留到生命最後一刻,卻不忍心美人圖為他陪葬,可想而知是何等迷戀?


    “吞我一縷神念暫不與你計較,報上名諱,來曆,生平故事?”


    夢境中思想沒有肉身保護,人念變成更為精粹的神念,如同一座露天金礦。


    神念被無節製盜取會導致靈智降低,才思枯竭,常言所說榆木疙瘩就是指這種狀況。同時精氣不得不會補充透支的神元,最終變成乞丐未老先衰的模樣。


    白元見畫靈緘默不言,變身百丈高的白骨骷髏,將畫靈托在白骨手掌:“歡迎進入我夢中,再不開口說話就把你捏碎,然後把你寄存的畫卷焚盡。”


    “嗯啊!咿呀!……”


    畫靈露出慌亂的表情,擺了擺手,發出意義不明的叫聲。


    “你想說你還沒成妖,還不能口吐人言。”


    白元愣了一下,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本以為已經是一副能害人的成熟妖怪,沒想到還在娘胎裏沒誕生,難怪乞丐會說‘還未生,何談死’。


    幸虧你是畫不是人,否者鄭燁和他弟子,簡直是禽獸中的禽獸。


    “咳咳!”


    思維跑遠了!白元尷尬咳嗽兩聲:“你還差多少神念才能成妖?如果我助你成妖,會不會造成嚴重的後遺症?”


    “嗚嗚……”


    畫靈仰望白元神念顯化的百丈巨人。


    頭搖的就像撥浪鼓,蚊子叮一口能有什麽後遺症?


    “那就吸吧!有一點後遺症就燒畫!”


    白元猶豫片刻,任由畫靈汲取神念蛻變,當百丈真身縮小到九十九丈,畫靈徹底變成白元的形狀,靈光滿溢完成畫靈到畫妖的蛻變。


    “你沒成妖怎麽殺的鄭燁?又怎麽落入乞丐的手裏?”畫靈成妖能開口說話,白元就迫不及待問道。


    “見……公子想聽我的來曆,自然無有不允。”


    畫靈本來想說什麽,被白元打斷隻好先故事。


    杭州一個少年名叫張維,他的父親特別喜歡字畫,常在城中的一位畫師那裏買畫,每次都派少年去取,年深日久也對字畫產生興趣,並和畫師有了師徒之名。


    少年每次到畫師家,畫師總會請他喝茶。少年發現畫師家的廳堂裏掛著一幅美人圖,上麵畫著一個美豔絕倫的女人。


    奇怪的是,每次隔一段時間去畫師家取畫,那美人圖上女人的相貌都會比上一次要成熟一點。少年實在忍不住,就問畫師這是怎麽回事。


    畫師笑道:“畫中的女人是我的妻子,和我一起生活,當然也會和我一起變老。”畫師家裏有女人用的器具,所以少年一直覺得他已經結婚了,但卻從來沒見過他妻子。聽畫師這麽一說,少年才恍然大悟。這位畫師的畫技出神入化,畫中女人的容貌會發生變化也不見得匪夷所思。


    這樣過了很多年,少年漸漸長大,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但是家裏為他安排的女孩他全都看不上,因為他的心完全都被畫師的妻子占據了。他覺得自己再也不可能遇到像她這麽完美的女人,但同時也越來越擔心,因為每次見到畫師,他都會比原來更蒼老;而他的妻子也會比原來更成熟。少年害怕她的容貌總有一天會跟隨著畫師一起老去。


    少年認為隻要把畫師殺死的話,或許他妻子的容貌就不會再變老。於是一天夜裏,少年偷偷潛入畫師的家。畫師正在臥室裏作畫,少年悄悄來到畫師身後,用繩子勒死了他。然後把畫師家裏所有本來成雙成對的東西,全都毀去一件,畫家自己的衣物器具也全都帶走了,隻留下他妻子用的那些東西。


    那之後,少年一直不敢再回到畫師家。這樣又過了幾年,曾經的少年已經年近三十,始終沒有成親。有一次外出辦事路過當年畫師的家,忍不住走了進去。發現美人圖還掛在臥室,而上麵的女人容貌和當年他殺死畫師時一樣,沒有再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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