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祖的氣息,如石落平湖,引得整個星空的天地規則都發生顫動。


    星辰明滅,魔氣翻滾。


    密切關注幽冥地牢所在星域的神靈,皆被驚動,紛紛運轉神目,眺望星海深處,或驚恐,或擔憂。


    ……


    天庭。


    五行觀的人參果樹,參天接雲,茂密枝葉蓋群山。


    觀主站在樹下,臉上滿是憂慮,道:「始祖之禍終於還是來了!」


    鎮元立在他身後,雙手合於袖中,道:「我感應到了帝塵、時間冰蠶他們的氣息,劍界和地獄界皆有代表人物前往應劫。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這才是讓人欽佩的頂天立地者!」


    五行觀主道:「他們這是想要將始祖之禍,化解於未出世之前,其心、其膽、其勇,都值得佩服。但,那可是始祖……此去,他們恐怕難回。」


    鎮元道:「難回,那就不回了嗎?隻可恨,弟子連去的資格都沒有。」


    「張若塵去了,虛風盡去了,禪冰去了,天庭得有人去,不去,天庭將再無信仰。你去劍界找回你師叔,五行觀就交給你們了!」


    五行觀主道袍清揚,飛出天庭,繼而踏破虛空,直向幽冥地牢所在星域而去。


    「恭送觀主!」


    項楚南和青絲雪帶領真理神殿諸神,齊齊向天外行禮,眼中充滿敬意。


    軒轅漣走出空間神殿,站在高聳的玉階上,一身男裝,雙手抱拳,深深躬俯。


    空間神殿修士齊聲:「恭送觀主!」


    既敬觀主,也敬為天下生靈謀生存的張若塵、虛天等人。


    天庭並非沒有比五行觀主更強的存在,但,有的必須留守,有的不敢前往,有的不願前往。


    ……


    地獄界,閻羅天外天。


    閻寰宇和孟奈何結伴而行,兩個老頭子含笑上路,都稱被張若塵這個年輕人搶了先。


    而在酆都鬼城,有鬼族修士震撼發聲:「就算大帝要留守地獄界,我中三族那位第一硬漢也一定會前往。中三族征戰者在哪裏?」


    話音剛落,那位鬼族就慘叫一聲。


    從此酆都鬼城的修士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黑暗之淵防線。


    「我的刀戟何在,取來。我的戰甲何在,穿上。我的坐騎何在,牽過來。我的戰意已燃燒,我的熱血已沸騰。」


    血屠虎目灼灼,雙臂展開,讓閻婷給他披甲。


    世界上空的陰雲中,海尚幽若冷喝一聲:「就憑你的修為,也有資格戰始祖?」


    「本皇雖力薄,卻敢戰九霄。」血屠道。


    海尚幽若道:「等你趕到,戰鬥都結束了!鳳天指令,要我們立即前往空冥界白衣穀,始祖之禍一起,什麽事都可能發生,絕不可讓黑手和冥河逃脫。」


    血屠詫異道:「師尊竟不趕往幽冥地牢?」


    「你自己去問她為什麽。」


    海尚幽若懶得與他多言,先一步去了白衣穀。


    「黑暗詭異和黑手,有殞神島主、酆都大帝、殘燈大師對付,還能發生什麽變故?難道是……不可能吧……」


    血屠想到了一個人,神色變了變。


    閻婷道:「其實最大的隱患,還是在幽冥地牢那邊。隻要始祖不出世,白衣穀就不會出事。反之,天下大亂!」


    血屠嚴肅了起來,道:「天姥和師兄會阻止這一切的,我堅信。當然,若他們敗了,我懷疑,怒天神尊和師尊會直接攜帶九重天宇世界和我等修士,做為第二波阻擊力量,迎戰始祖。」


    「走,帶上大屠戰神殿的所有修士,去白衣穀!」


    ……


    始祖魔氣厚重,每一縷都如一條山脈一般壓在肩頭,如神鞭一邊抽在身上。


    張若塵進入幽冥地牢,來到第一層獄界「泥犁獄界」。


    接著是刀山獄界、沸沙獄界。


    最上麵的三層獄界,皆被打穿。界靈被磨滅,沒有了意識。


    驀地,空間猛烈震動,掀起一層層空間巨浪,數不盡的空間規則在裏麵穿梭流動,直向張若塵而來。


    「嘩啦啦!」


    一條一望無邊的長河,蜿蜒如龍,規則密集,氣息澎湃而又霸道,將三層獄界進一步衝垮。


    即衝向張若塵,也衝向幽冥地牢的出口。


    「天河!」


    張若塵雙目一眯,劍意匯聚,萬劍光影從身後而起。


    天河寬達十萬八千裏,是被冥海卷走,帶入幽冥地牢。它是弱水之母,在始祖魔氣的包裹下,以摧枯拉朽之勢衝垮張若塵身前的秩序。


    張若塵自是不可退,讓其逃出幽冥地牢,於是揮劍斬出。


    劍氣至上而下,熾烈燃燒。


    「轟隆!」


    天河被一劍分開。


    但,揮劍斷水水更流。


    天河的水浪,一重疊著一重衝擊在張若塵身上,張若塵撐起五彩琉璃罩也不可擋,身體不斷後退。


    視野和神念,完全被水浪流沒。


    突然,鋪天蓋地的水浪後方,一片血色光華襲來。


    「不好,大魔神的神通,千靈血煞!」


    張若塵感受到始祖的威壓,感受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感受到了螻蟻望天一般的絕望。


    那道神通,那股力量,已經恐怖到可以瞬間將他碾碎的地步。


    「朝天闕!」


    張若塵抵擋天河衝擊力的同時,向後倒退一步,退入數十萬裏的神血海洋中,落在朝天闕的清虛殿中。


    「嘩!」


    隨著他雙手抬起,舉過頭頂。


    天地棋台、五彩琉璃罩、荒月相繼飛出來。


    朝天闕和神血海洋中的殺紋、陣法、神紋快速亮起,擋住衝擊而來的千靈血煞。


    「轟隆隆!」


    神血海洋沸騰,無數陣法爆開。


    張若塵身周,萬千雷電穿梭,轟鳴聲不絕於耳,清虛殿的牆壁出現數道裂痕。


    神血海洋和朝天闕被衝擊得倒飛出去,重重撞擊在泥犁獄界南部的高原上,數百萬平方公裏的高原被碾平。


    張若塵嘴裏吐出神血,體內髒腑受損,神魂被血煞磨滅了無數。


    再抬頭看去。


    隻見,天河清晰的輪廓顯現出來。它將一座魔氣翻滾的大世界包裹,像手臂一般,向外伸展。


    剛才的「千靈血煞」,就是從那座魔氣大世界中打出。


    張若塵分明看見,有著密集的始祖規則和始祖魔氣,在大世界內部流動。大世界深處,像是孕育有毀滅整個宇宙的可怕氣息,懾人心魄,令人膽寒。


    毫無疑問,始祖之禍必然就在那座魔氣大世界內部。


    「大魔神的始祖界嗎?為何還有天魔的始祖氣息?」


    張若塵對天魔的始祖氣息,自然不陌生。


    昆侖界的天魔山,就是天魔始祖界的一角。


    根據於是你很島主所說,天魔的始祖界,就在幽冥地牢中。


    此情此景,讓張若塵極度懷疑,大魔神和天魔的始祖界融合在了一起。


    「絕不可讓始祖之禍,逃出幽冥地牢。」


    張若塵駕馭朝天闕飛起,追擊魔氣大世界。


    「


    誰讓你來的?」天姥淡淡的聲音響起。


    直到此刻,張若塵才發現,一身紅衣白發的天姥,竟一直站在距離幽冥地牢出口不遠處的那座古老石碑上。


    是第一層獄界的界碑,刻有血淋淋的「泥犁獄界」四個字。


    天姥白發如飛瀑,紅衣風中舞,看著越來越近的魔氣大世界,眼神始終平靜,道:「我本欲與其俱焚於此,但卻不忍將你一起帶走。既然壞了我的大事,便助我一臂之力,將其打回第十八層獄界。」


    「嘩!」


    天姥騰飛而起,雙瞳化為血色。


    氣勢滂湃的巫殿,出現在她身後。


    張若塵感受到五萬年來,天姥的修為氣息提升了一大截,半祖規則遮天蔽地,秩序神光無窮無盡。


    「造化無極。」


    張若塵站在天姥的右側下方,施展出修為達至不滅無量巔峰,才自創的神通。


    造化,指的是沉淵神劍。


    一尊不輸魔氣大世界的光影法相,升騰起來,揮出沉淵神劍,如劍開天地,橫斬出去。


    不為別的,隻為幫天姥擋住天河。


    天河就如魔氣大世界的手臂,能爆發出半祖級的力量。大河上,弱水之母的身影顯現出來,眼中有著無窮的仇視。


    「轟隆隆!」


    始祖的力量,半祖的力量,各種殺紋和陣法,充斥在泥犁獄界。


    張若塵的光影法相在一瞬間,就被打碎,身體遭受重創。但他並未後退,以朝天闕護體,繼續向前,與天河纏鬥,與弱水之母鬥法。


    天姥的情況,並不比張若塵好多少。


    麵對始祖的力量,她的肉身早已被打碎,鮮血淋漓。


    五萬年來,顯然不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惡戰,天姥體內祖血燃燒,強行提升修為戰力,道:「再支撐片刻,昊天和石嘰必能破冥海,從另一方向對其造成威脅。」


    「可是對方尚隻是身在大世界內部,我們就已經擋不住。他若真身出來,我們恐怕擋不住他幾擊,就得被殺死。」張若塵道。


    天姥道:「他若敢真身出來,便是給了我與他俱焚的機會。」


    「轟!」


    「轟!」


    ……


    數次對碰後。


    天河將朝天闕包裹,向魔氣大世界拉扯而去。


    張若塵身在朝天闕中,不斷揮劍,但,無法斬破天河脫困。


    「那是大魔神和天魔的始祖界,你一旦被拖進去,修為再高都得死。」


    天姥說出這話的時候,化為一道流光,追入天河,伸出一隻數十萬裏長的手掌,要將朝天闕救下。


    就是這時,魔氣大世界的黑色陰雲散開,如同打開了一道地獄之門。


    在這一刻,張若塵終於看清,始祖之禍到底是誰。


    那是一尊長著九顆頭顱的石人,體驅高達萬裏,胸口如懸崖,雙肩如神峰,頭頂長神樹,耳中流瀑布。


    九顆頭顱分別是:男首、女首、佛首、蛇首、羊首、法印首、骷髏首、十眼首……


    第九首乃是一顆沒有五官的石首。


    「大魔神……活出了第九世……始祖之體化為了石族……」


    張若塵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突然輕咦一聲:「那是……」


    大魔神龐大石軀的胸口,插著一柄石刀。


    石刀的一部分,已經與他的石軀融合在一起。


    天姥想要退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九首石人探出雙臂,衝出魔氣大世界,從左右兩個方向拍出一掌,如同拍蒼蠅一般擊向天姥。


    從始至終,他的雙腿


    沒有離開魔氣大世界,隻不過雙腿變得很長,化為兩根天柱衝出大世界的雲層。


    此刻的天姥,根本沒有做好自爆神源的準備,麵對始祖這兩道掌印,也隻能憑借巫殿抵擋。


    「轟隆!」


    左右而來的石掌,拍在巫殿的兩端。


    那股混亂而強橫的衝擊力,直接是震得天姥七竅流血,神魂差點灰飛煙滅。


    「吼!」


    九首石人的第三隻拳頭打出,從兩掌之間,擊向懸浮在巫鼎前方的天姥。


    天姥搖搖欲墜,看著前方,雙眼淌血,視野中一片血紅。


    「嘩!」


    就在這隻拳頭,要擊中她的時候,朝天闕中,飛出一道血紅色的流光。


    血紅色流光的速度,竟比九首石人的拳頭,還要快上一絲。


    「轟!」


    石拳擊中巫殿,將巫殿打的飛了出去,不知墜向何處。


    張若塵抱著天姥,出現到距離幽冥地牢出口不遠的半空,背上長著一對巨大的血翼。


    血翼紅得發黑,充斤著始祖神紋和始祖秩序,蘊含無與倫比的血氣。


    此刻的張若塵,爆發出來的氣息,就像真正的始祖一般。


    就連九首石人都停下攻擊,道:「隱的一對始祖血翼,竟然還保存著完整的始祖力量,你從何處得到的?」


    張若塵放下天姥,將一件嫁衣遞給她,道:「此乃後土嫁衣,埋葬在朝天闕中的那片血土中。始祖隱或許是被後土娘娘對皇天大帝的感情觸動,所以,斬下了自己的一對血翼,葬在了嫁衣旁邊。」


    當初黃泉大帝進入血土,找的就是這兩件寶物。


    可惜,以他當時的修為,根本破不了始祖隱留下的始祖手段,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張若塵當然也破不了,是在閻影兒的帶領下,才找到始祖隱的葬翼之地。後以無極神道,取出後土嫁衣和始祖血翼。


    張若塵大概也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根據阿芙雅所講的異聞,九大巫祖之一的皇天大帝隕落後,被大概率是上一個紀元的長生不死者的後土娘娘埋葬。


    後土娘娘萬念俱灰,放棄長生不死,穿著嫁衣,與大帝葬在一起。


    無盡歲月過去,除了嫁衣,肉身和大地相融,化為白蒼血土。


    又不知多少年月過去,不死血族的始祖隱,從白蒼血土中爬出。與其伴生的,還有血影神母。


    正如張若塵的猜測,始祖隱很可能是,感動於後土娘娘對皇天大帝的感情,也可能覺得自己是因為後土娘娘才能來到這個世間,所以,在某個時間,將自己的一對血翼斬下,代替皇天大帝與後土嫁衣葬在一起,放入朝天闕內,以防止被人竊盜。


    隨之,始祖隱將自己葬在朝天闕那片血土中的傳聞,也由此而來,引得後世諸天,紛紛將自己葬入血土,以求活出第二世。


    後土娘娘都化為白蒼血土,但嫁衣不滅,可見她在這件嫁衣上注入的心血。


    也正是這件嫁衣,保住了始祖血翼內部的始祖力量和血氣。


    當然這一切,都隻是張若塵的猜測。


    弱水之母在天河上行走,道:「一對始祖血翼,改變不了你蟻蟲般的身份,在始祖力量的麵前,一切都將灰飛煙滅。」


    「是嗎?蟻蟲足夠多,亦可吞獅虎。我若心不懼,始祖又如何?」


    張若塵取出黃金法杖,目光尖銳而淩厲。


    擲地有聲的話音落下之際,蓋滅、碲、禪冰在幽冥地牢的入口處相繼顯現出身形,個個氣勢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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