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心神不定的林幽稼,慢慢的走到三樓,發現父親林正一個人閑坐休息。


    沒有月亮,夏季的夜空,星星異常耀眼。


    恍惚中,林春明的獨坐的身影在十幾平方的露天陽台上,顯得迷糊又神秘。


    緩慢的音樂流水一樣,輕輕地傾瀉著,讓人一下子就從眼前遊弋到很遠的地方。


    林幽稼知道音樂和紅酒是父親閑暇獨處的必備。


    頭也不回的林春明,為自己倒一杯紅酒,慢慢的飲上一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兒子聽。


    “人很多時候遇到的事情都是沒有預見性的,重要的是我們自己要有一顆堅定地心,這顆心要愛我們身邊的人,但不能沒有敬畏和感恩,不能沒有尊嚴和使命,為了自己的奮鬥目標可以選擇向死而生,但這個目標一定要有價值,有意義。”


    不等回答,林春明透過朦朧的夜色,看一眼自己的兒子。他知道以兒子的聰明,楊怡事情帶來的負麵情緒最終會煙消雲散,知子莫若父,但兒子也有柔軟和多情的一麵,他不想讓自己離開家後,兒子在這樣的事情上沉溺太久。


    “價值?意義?”林幽稼站在父親身邊,不解的問,“爸爸,您覺得自己活得有價值有意義嗎?”


    “嗬嗬,”林春明笑了,“這些年,我也經常問我自己這個問題,但最近幾年慢慢明白,我一直行走在趨向價值和意義的道路上。”


    “您是指掙很多錢嗎?”


    “不,”林春明扭頭看一眼自己的兒子,伸手指著天空可見範圍內最亮的一顆星說,“就像它,我們都不知道它的名字,但它的亮度卻讓很多人對夜晚充滿了幻想和浪漫,讓靈魂有了出竅遨遊處,也讓很多夜行者消除了對黑夜的恐懼,增長了戰勝困難的勇氣和力量,或許就是它作為一顆星星存在的,最簡單的價值和意義吧。”


    林幽稼略有所思的說:“您說的價值和意義大概是指自己的所作所為對他人的幫助吧?”


    “也算吧!”林春明端起杯子輕輕喝口酒。


    “小怡會去哪裏呢?不是說好的讓我媽媽給她安排嗎?”林幽稼最終沒有放下自己心中所想,對著父親問。


    “哦,”林春明輕輕地笑了一下:“她應該還在家裏,她父母隻是不想你再去見到她而已,這個時候,我想她也需要安靜的想一想她自己了。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對楊怡和她父母也算敲了個警鍾,楊怡選擇的這種方式有點過激,但她通過這件事情能夠清醒、自知,對她今後的人生都會有很大的益處,畢竟以後很多的路她都要離開父母,獨自去走。”


    “她還在家裏?那就好了,我擔心她以後會破罐子破摔呢。”林幽稼聽了父親的話,長出一口氣。


    “她父親怎可能讓他女兒出現那種情況,別擔心,將來即便楊怡出國,她媽媽也會陪在她身邊的。”林春明此時感到自己的兒子林幽稼是那麽的年幼單純和需要保護。


    “也是,爸爸,您這些天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該下去做功課了。”林幽稼說完站起來,對著父親笑笑就下樓了。


    望著兒子的身影,林春明歎了口氣。他想起兒子先前講述自己到楊誌禾家裏的情況,不明白自己的這位老同學官場十幾年為什麽處理事情還是如此極端和偏激,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兒子觸痛了他內心深處不可明示的傷痕?


    此刻,林春明真心希望兒子盡快出國,到國外選擇一所理想的大學,遠離這裏的一切紛繁雜亂。


    手機響了,助理打來的。


    公司向市政府申請的土地使用又被駁回了。


    林春明笑了,想起自己最近在進出口時遇到的一些麻煩,似乎都有楊誌禾伸手的痕跡,看來兒子這次對楊怡的無情,不僅上了楊怡的心,也深深上海了楊誌禾的“心”。


    不然呢?


    為了他自己的女兒出國,這些年他明裏暗裏索要的那些回扣,已經遠遠地超出楊怡在美國讀書的費用了,他現在對自己明目張膽的使絆,分明是挑明了和自己往後要橋歸橋,路歸路。


    端著酒杯,走到欄杆處,林春明看著遠處的市政府大樓,深深沉思……


    一晃又到周末,張偉和林幽稼一道去操場,經過之處都會有女生駐足觀看。


    張偉一本正經的對身邊的林幽稼說:“嗨,我說你最近風頭大漲,我跟著也沾光不少啊,估計我這全校“大黑”的形象,現在更加深入人心了。”


    “星期天,你請我植物園,咱平衡一下。”林幽稼麵臉笑容的對張偉說。


    “你能不能要不這麽寒酸?隔壁動物園一張5元的門票你也不出?”張偉不滿的擷娛。


    “你跟著我順理成章的沾光,難道不覺得這已經是在蹭熱度嗎?”林幽稼漫不經心的對自己的好朋友。


    “不是說好的這個星期天,你專門指導一下我的英語聽力嗎?”張偉停著腳步。


    “就是啊,植物園裏,英語加上鳥語花香,我帶著吊床和食物,你帶著清新的大腦,我保證到了下午你都不想回來。”


    “一言為定。”二人邊走邊談,一直走到他們平時練習單雙杠的位置。


    林幽稼放下書包,一個躍式就上了雙杠。


    張偉放下書包慢慢的朝四周環視。


    “她不會出現在這裏了。趕緊上來。”林幽稼知道張偉在找黃亦寒。


    “不會吧?平時不是挺有主張的嗎,也會是乖乖的媽寶女?虧我平時還睜大眼睛看她呢。”張偉嘀咕道。


    “繼續睜大你的眼睛吧。”說話間,黃亦寒氣喘籲籲地從一旁跑了過來。


    這倒有點出乎林幽稼的意外了:“乖乖女都有這麽叛逆的時候嗎?”他從雙杠上倒掛下來,對著黃亦寒問。


    “省城第一富家公子哥都知道這麽含蓄內斂,我又算什麽啊?”黃亦寒說完這話對著張偉揚一下頭。


    張偉一聽這話,就知道黃亦寒已經對林幽稼的家庭有所了解,趕緊對林幽稼說:“這個還真的不能冤枉我。”


    “哈,原來赫赫有名的公安廳廳長的兒子,在富豪麵前也有這麽畏縮的時候。”黃亦寒轉身對著張偉懟侃道。


    張偉一聽這話,扭頭看一眼雙杠上倒掛著林幽稼,林幽稼趕緊說:“這個還真的不能冤枉我。”


    “我說你們兩個‘黑白二煞’就不要再裝了,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不好嗎?讓那些整天做白日夢的少女產生點‘可遠觀不可褻玩’的距離感,會給我省去多少危機感,你們知道嗎?”黃亦寒看著眼前的兩個男生繼續調侃道。


    “你有危機感?我好自豪啊!”張偉聽了黃亦寒的話,大聲的呼喊道,惹得周圍其他的同學紛紛朝這裏矚目。


    “是啊,下星期物理競賽你們倆就是我最大的競爭對手,我聽說這次物理競賽的前幾名到了高三可以直接進到學校的物理競賽班,那個班可是我們學校清華大學的搖籃啊。”黃亦寒一本正經的看著眼前兩位休閑自在的男生。


    “嗨,下周五呢,緊張什麽,就憑你怎麽著也穩居第三吧,可別怪我們兩個不讓你,是我們‘羅西施’(張偉他們班的物理老師外號)比起你們班的‘康大個’(黃亦寒物理老師的外號)實在太弱小,你要是不小心進了前兩名,她會對我們倆又哭又咳的。”張偉看一眼林幽稼說。


    林幽稼從雙杠上直起來,微笑的看著黃亦寒一言不發。


    “黑白二煞果然殺氣騰騰,說出來的話讓人聽著倍感壓力,”黃亦寒說著,從書包裏拿出一本前幾天林幽稼借給她的書,遞給他說:“我要走了,我媽媽前段時間被你嚇怕了,這些天她一下班就會來接我。哎,拜托二位晚一點出去,免得她看到我們一起出去又不高興。”


    林幽稼接過書裝進書包,對她笑著搖頭歎息。


    已經跑遠了的黃亦寒,扭頭對原地未動的兩個男生做了個賞心悅目的再見手勢,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夕陽西下,金色的光芒給學校操場鋪上美麗的色彩,林幽稼感覺自己好久沒有這麽開心了。


    他從雙杠上下來,跳起來抓著單杠連臂力,幾個拉伸之後,和張偉一起趴在地上練習俯臥撐。


    照例練不過張偉的,張偉天生臂力身後,林幽稼不得不服。


    周圍同學漸少,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兩人從地上拿起自己的書包,並肩走出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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