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號從天荒渡口出發,進入一條寬闊的三途河支流,極速航行而去。


    不多時,生死界星消失在眾修士視野中。


    許多人的餘生,將永遠待在星空的另一頭,再回地獄界的可能性極為渺茫。


    從生死界星,前往天龍號的目的地“萬流境”,需要三個月時間。那時,將進入天荒腹地,遠離地獄界,真正到達宇宙中心文明的邊荒。


    三個月,對閉關修煉的修士而言,是彈指一瞬間。


    不想修煉的修士,在天龍號上,也絕不會枯燥乏味。


    天龍號,是用一條神龍的骨骼改造而成,是孟家現有最大的一艘來往地獄界的神艦,長達五百裏,如一座籠罩在神光中的山嶺。


    神艦上,建有聖山二十七座,十二片殿宇群,湖泊若幹,神木為蓋,百花如席,僅侍從和聖軍護衛便達到三十萬之眾。


    天龍號是孟家大爺的神艦,千年都難得出動一次。


    張若塵站在艦尾的雲霞聖山上,眺望三途河上灰蒙蒙的死氣雲霧,和山下燈火通明的宮殿群,無限愁思浮現心頭。


    凡塵坐在一旁的崖邊,沒有飲酒,雙手放在腿上,傾聽山下宮殿群傳來的歡聲笑語,與飄忽不定的琴聲。


    張若塵自語道:“這艘船上,暗藏著好些不簡單的人物。你實力到底如何,能不能應對?”


    凡塵輕輕搖頭,道:“我這修為,忽高忽低,很不穩定。其實你不用擔心的,隻要我們足夠克製,什麽都不摻和,也就不用怕他們。”


    張若塵道:“都已經入局,你以為可以置身事外?”


    “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我是大自在,何事憂我心?道長,你就是羈絆太多了,活得太累,不如我們今晚一醉方休?醉了,就什麽都不用想了。”


    凡塵取下腰上的酒袋,向張若塵晃了晃。


    “叮叮!”


    清脆而奇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同時,隨風刮來一陣迷人至極的女子幽香。


    張若塵和凡塵轉身望去。


    隻見,一手持銀白色錫杖的佛修,從夜色中走出,徑直向他們這邊而來。


    這佛修,身上的僧袍腰緊而袖寬,樣式頗為獨特,是裹衣,用各種顏色的長方形布片拚接而成。


    纖細一握的腰上,佩戴一顆拳頭大小的寶珠,瑩瑩發光,像一盞燈。


    而下半身,則高開衩,走起路來玉腿掀起僧衣,就連凝白如脂的大腿根部都若隱若現,弧度飽滿,極為香豔。


    但,她頭上罩著鬥篷帽,帽子上袖滿“卍”字印記,完全看不清長什麽模樣。


    “阿彌陀佛!好一句我是大自在,何事憂我心?貧尼寶珠,亦是修佛之人,可能與二位交個朋友?”


    說話間,她已來到張若塵和凡塵的麵前,腰上寶珠散發出來的光華,將她露在僧袍外的修長玉腿,映照得更加雪白細膩。


    肌膚太白了,與仙晶神玉沒有區別。


    因為修煉的原因,許多女子,都可以蘊養出雪白無瑕的皮膚。


    但,眼前這個女佛修,肌膚白得很不正常。


    隻是露在外麵的那一部分,就給人致命的吸引力,恐怕天下任何男子看到,都會忍不住撲上去親吻和舔咗。


    別的女子,需要靠容顏,靠身材,帶來的吸引力,她隻需靠一寸肌膚就能擁有。


    這絕對是刻意修煉出來的。


    可惜她遇到的是張若塵和凡塵,一個心誌堅定,一個心境無瑕。


    兩人看了她半晌,隨即,眼神變得異樣起來。


    都看出她修為高深得嚇人。


    凡塵說話很直接,道:“你是佛修?佛修露這麽多?”


    喚作寶珠的女佛修,絲毫都不生氣,笑道:“大師可以喝酒吃肉大自在,貧尼為何不能在穿著上大自在一些?都是人之本性,自然該至真至誠,何必隱藏?”


    “這……”


    凡塵一時語塞。


    張若塵批評道:“你看你,狹隘了吧?還說自己是高僧,這都看不透。無量天尊!貧道聖思,不知師太打哪裏來,怎麽也上了天龍號?”


    寶珠輕輕向下一壓,錫杖穩穩插在地上,道:“二位都是貧尼難得一見的心境高深之輩,不如大家一邊飲酒,一邊暢聊?貧尼對你們二位,也是好生好奇。”


    張若塵和凡塵正不知該如何回答之際,寶珠抓住凡塵手中的酒袋,順勢就要拿過去。


    凡塵不放手。


    但,還是被寶珠拿走。


    寶珠在凡塵的左側坐下,修長至極的美腿,自然垂搭在崖石上,掀開卍字鬥篷帽,露出一張年輕而傾國傾城的容顏,留有長長青絲,黛眉似柳葉,雙目不染塵,紅唇如寶石,極具靈性氣質。


    她身上既有超脫世俗凡塵的清麗,也有灑脫不羈的自在。


    若說,看她一寸肌膚,便忍不住想要親咗。那麽看到她容顏後,則會讓人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盡情索取,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與慈航尊者對比,完全是另一個極端。


    慈航尊者的美,讓人生不出任何褻瀆之心,但性格上卻太過拘謹了一些。


    張若塵見過不少絕色的女子,但寶珠依舊讓他眼前一亮。這種美貌,與月神和無月都不差不少了!


    擰開酒袋的蓋子,她想了想,先遞給張若塵,道:“要不道長你先?”


    “要不……他先?”


    張若塵指向凡塵。


    凡塵連忙擺手,道:“小僧也沒那麽喜歡飲酒。”


    “嗬嗬!”


    寶珠展顏一笑,沒有去想凡塵是不是用嘴巴喝過,直接拿著酒袋喝了起來。


    “這……不可,不可啊……”


    凡塵欲要阻止,卻來不及。


    美人喝酒,極為賞心悅目,寶珠很優雅,但不做作。


    有酒水從嘴角灑落,順著纖長的玉頸流下,浸濕衣襟。


    “接下來,你們誰先?”


    寶珠喝完一口,很是陶醉,遞向張若塵和凡塵。


    “阿彌陀佛!”


    凡塵閉目,已經無法再麵對自己的酒袋,哪還敢去接?


    從來沒有見過,如何大膽放肆的女佛修。


    在這一刻,凡塵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修行還是不夠。在死亡麵前,都能坦然,但麵對女色卻依舊畏懼。


    寶珠銀鈴般笑道:“小和尚已經嚇破了膽!道長,你呢?”


    她仰著如花如月的螓首,雙眸微眯,一副挑釁的姿態,看向筆直站立在兩步外的張若塵。


    一直以來,能夠見她一寸肌膚而不瘋狂的男子,便是少之又少。


    但眼前這一僧一道,太過逆天,見了她容顏,都能保持定力,自然激起她的勝負欲。


    “喝酒,貧道倒是沒有怕過誰。但他這酒太一般,怎能醉人?”


    張若塵自顧的,從袖中空間取出一隻青銅酒壺,含著壺嘴,便長飲了一口,繼而道:“貧道這才是美酒,自己喝自己的吧!”


    “既然是美酒,道長怎就不懂得分享?”


    寶珠話音落下,青銅酒壺不知怎的,便落入她手中。


    她雙手捧著酒壺,舉到與雙眼齊高的位置,嘴唇輕輕湊上前去,快要觸碰到壺嘴時,不忘含情脈脈看了張若塵一眼,這才緩緩含了上去。


    動作和眼神,皆充滿了“欲”。


    有那麽一瞬間,張若塵隻感覺,她含住的不是酒壺的壺嘴,極有身臨其境的微妙感覺。


    一旁的凡塵,偷偷瞄了一眼,立即便閉上眼睛,似乎嘴唇打顫,又似乎隻是在快速念經。


    張若塵要比凡塵灑脫得多,臨“欲”不亂,道:“貧道從來沒有見過師太這樣的女子,明明將情欲寫在臉上,但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討厭不起來,就是喜歡咯?”


    寶珠輕拭嘴角,將青銅酒壺遞向張若塵。


    “看人,有兩種方式。要麽看輕,要麽看重,那些被無視了的路人自然不在其列。我看師太,卻是第三種方式,不輕不重,不厭不喜。”


    張若塵接過酒壺,沒有歡喜和嫌棄,絲毫都不拘謹,飲了一口。


    “道長的道行比這小和尚都高,實在出乎貧尼最初的預料。這半神巔峰的修為,太低了一些,不適合掩人耳目。道長到底是何方神聖?”寶珠問道,眼神認真而真誠。


    張若塵笑而不語。


    寶珠喝了一口凡塵酒袋裏麵的酒,道:“你不說,我也不說,這還怎麽交朋友?好吧,我先說,貧尼是受孟家大爺的邀請,去天荒做客,幫助孟家三爺化解詛咒。”


    張若塵道:“貧道是投靠在二十八先生門下,去天荒躲避動亂。”


    寶珠凝視張若塵,道:“假,太假了!你這樣心境的人,為何如此的假?說的話假,模樣也假,身份也是假的。我,卻全是真的。”


    不等張若塵開口。


    她突然笑道:“但就是你這麽假的一個人,一個我本該最討厭的人,為何我卻討厭不起來呢?聖思對吧,我記住了!”


    寶珠放下酒袋,重新戴好卍字鬥篷帽,站起身,看向遠處飛來的孟二十八,不急著離開,摸了摸凡塵的光頭,道:“你還是很真的,不要被他帶壞了!”


    孟二十八輕飄飄落到山頭上,立即低頭行禮,盯著地麵,道:“拜見寶珠地藏,大爺在雲台宮設宴,請你前往參加,檀陀地藏和寶印地藏已經到了!大爺說,有西天佛界的重要賓客,想要介紹你們認識。”


    “知道了!”


    寶珠提起錫杖,“叮叮”的聲音響起,從孟二十八身旁走過。


    芳香撲來,瞥見僧袍下的玉腿,孟二十八渾身便是一顫,立即閉目,不敢再多看一眼。


    太可怕了!


    直到香味散去,孟二十八才心有餘悸的睜眼。


    “早走遠了,至於這麽害羞嗎?二十八先生可是大神,大神得有大神的氣魄,什麽美人沒見過?什麽大風大浪沒有經曆過?”凡塵道。


    “不是害羞,是害怕。”


    孟二十八坦然承認心中的畏懼。


    凡塵道:“這有什麽好害怕的?這位師太人美,性格好,還和我們一起喝酒了,二十八先生危言聳聽了!”


    孟二十八根本不信凡塵的話,道:“你們真不知道她是誰?”


    “她是誰重要嗎?”凡塵問道。


    能夠從寶珠地藏手中活下來的一僧一道,絕不可能是普通修士。


    孟二十八重新打量眼前的二人,道:“你們不知道她,其實也正常。她常年在地荒修煉,很少前往天庭宇宙和地獄界,是地荒五大地藏之一,修為深不可測,大爺見到她都得恭恭敬敬。”


    張若塵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道:“地荒的存在感,的確是比天荒更低。”


    “那是因為,當年地藏王和六祖比試,輸了半招,從此地荒佛修再也不能踏足天庭宇宙和地獄界宇宙。地荒的實力,可比天荒強多了,就連酆都大帝、虛天、閻族長都頗為忌憚。”孟二十八道。


    凡塵道:“六祖絕非恃強淩弱之輩,怎會有如此無禮的要求?”


    “不,要求不是六祖定的,是地藏王定的。那是一場對賭,如果當時輸的是六祖,代價就是將西天佛界交給地藏王。”孟二十八道。


    凡塵恍然大悟,心中暗道,能夠與六祖鬥法,僅輸半招,地藏王倒是一個了不得的存在。


    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張若塵問道:“這位寶珠地藏到底恐怖在什麽地方?按理說,以二十八先生大神境界的修為,不至於連她的肌膚都看不得,這點心境意誌不可能沒有。”


    孟二十八眼神異樣,笑道:“二位不如先表明真實身份,我們再繼續聊下去。”


    張若塵道:“我們的身份,慈航尊者和二迦天王知曉,二十八先生可以去問他們。”


    凡塵跟著附和,道:“在天荒聖城的時候,貧僧便是二迦天王帶進城主府。”


    “他們交情極深。”張若塵再補一句。


    孟二十八立即肅然起敬,暗猜眼前的一僧一道,是慈航尊者邀請的幫手,隱藏於暗處,絕對是了不起的強者。


    他釋放出一角神境世界,隔絕外界,道:“傳說,寶珠地藏最喜歡獵殺心境高深的男子,一旦捕獲成功,就會失去興趣,然後取下眉心骨,做成錢幣大小的佛牌。將其魂靈,收進寶珠珍藏。用其神源,煉製佛珠,掛帶在脖頸。至於一身修為,則全部都被吞吸。”


    “她身上的佛衣,每一塊長方形布條,都來自一位不同的男子。”


    凡塵腦海中,回想寶珠地藏的佛衣、佛珠,還有做成腰帶的一塊塊佛牌,問道:“她剛才為何沒有捕獲我們?”


    孟二十八道:“或許是因為不方便吧!”


    “為何不方便?”凡塵問道。


    孟二十八道:“大師可能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此捕獲,非彼捕獲。寶珠地藏的捕獲,是讓那些男子,心甘情願爬上她的床榻,與她一夜歡好。她認為,這樣那個男子就屬於她了,可以處置其生死。”


    “所以,寶珠地藏捕獲的是男子的意誌和欲望,且是讓他們自投羅網。她不會主動傷害人的!”


    張若塵和凡塵麵麵相覷。


    “這些話,二位千萬別對外說。”孟二十八道。


    張若塵道:“難怪二十八先生剛才表現得那麽拘謹和畏懼,原來是裝出來的,怕被盯上。”


    “我這樣的心境意誌,一旦被盯上,就死定了!”


    孟二十八不想再繼續聊這個話題,道:“二位要不要去參加今晚的大宴?”


    “我們也有資格?”張若塵道。


    “隻要是大聖以上的修為,皆可參加。”


    凡塵道:“我們就不去了……”


    “去看看又如何?凡塵大師,你是怕見到寶珠地藏嗎?放心,這種場合,她肯定會十分矜持,怎麽可能不給孟家大爺麵子?再說,二十八先生剛才不是說了,寶珠地藏不會主動傷害人,人家乃是道行高深的佛修。”張若塵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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