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猛地,顧嘯歌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陣失重,那種令她欲嘔的漂浮感瞬間消失,巨大的反差讓她猛地睜開眼睛。


    “娘!”


    身邊立刻有兩個毛茸茸的小腦袋爭先恐後地擠過來,眼巴巴地看著她。


    顧嘯歌的嘴角扯出一抹勉強的笑,她虛弱的開口,“別擔心,娘沒事。”


    聽到顧嘯歌嘶啞的聲音,兩個孩子不約而同的小嘴一扁,立時忍不住眼淚。


    顧司塵和禦司音的眼睛雙雙紅腫的像是核桃一樣,看的顧嘯歌一陣心疼。


    她本想抬起手摸摸兩個孩子,可原本再尋常不過的動作,現在,她卻感覺不到自己手臂的存在!


    眼見顧嘯歌的神色巨變,顧司塵一時連哭都忘記了,忙問,“娘,你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未等顧嘯歌開口,大長老便伸出手,將兩個孩子從床上抱起。


    顧嘯歌見狀立即聲嘶力竭地大喊,“放開他們!”


    大長老聲音淡然,“放心,我隻是想與你單獨說幾句,不會把他們怎麽樣的。”


    他不顧兩個孩子反對,將他們抱出房間,交給一直站在門外的禦堇年,“守好門口。”


    不然以這兩個孩子的性格,一定會想方設法地進來偷聽。


    禦堇年眉頭緊鎖,顯然是欲言又止。


    大長老喟歎一聲,“放心,她無礙,隻是被我封住全身大穴,動彈不得而已。”


    否則,她隻怕做不到心平氣和地聽他說話。


    見禦堇年的神色仍舊未有半點鬆動,大長老無奈承諾道,“我隻是與她說幾句話而已,不會多生事端。”


    這下,禦堇年才終於轉過身去,門神似的守在門口。


    大長老將門關上,隨手設下一道禁製。


    他轉身走到顧嘯歌的床邊,坐在一張椅子上,“放心,我與夫人接下來的談話,任何人都無法聽見。”


    顧嘯歌躺在床上,正努力地想要活動自己的身體。


    可不管她如何發力,這具身體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沒有一點反應。


    “無需費力,這具身體本就不是你的,不是麽?”


    “……”


    輕飄飄的一句話,立刻讓顧嘯歌如墜冰窟!


    他竟知道自己不是原來的顧嘯歌?


    大長老見顧嘯歌終於不再徒勞使力,心念微動。


    半晌,顧嘯歌緩緩從床上坐起,對上大長老那雙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眼,冷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如你所見,我是禦家的大長老,名喚青槐,禦青槐。”


    大長老的一雙眼睛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顧嘯歌臉上的表情,不肯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情緒。


    可顧嘯歌神色未變,隻清冷地問他,“你怎麽知道我……”


    禦青槐的心中頓時覺得像是有一塊巨石落地,他垂眸淺笑,“看來我猜對了。”


    顧嘯歌身體一僵,這個為老不尊的混蛋,其實一直在詐她?


    強壓下心頭翻湧的怒火,顧嘯歌耐著性子問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夫人,四年前之事是一場意外,作為長輩,我總該替堇年向夫人道一聲謝,若非姑娘,隻怕堇年四年前便已命喪黃泉。”


    說著,禦青槐竟是鄭重其事地起身,撩開袍子,跪伏在地,向顧嘯歌磕頭道謝。


    咚的一聲,竟像是砸進顧嘯歌的心裏。


    這下,倒是讓顧嘯歌有些不自在了。


    她急忙起身,將眼前這個看上去至少已是耄耋之年的禦青槐扶起,溫聲道,“長老既已知道我不是原來的顧嘯歌,也該知道,四年前與禦堇年在一起的人,並不是我。”


    禦青槐卻穩穩地跪在地上,任憑顧嘯歌如何使力也拉不起來。


    他抬眸,望著顧嘯歌,恍若根本沒聽進去顧嘯歌的話,“這第二謝,便是謝夫人含辛茹苦將司塵養大。”


    顧嘯歌心頭一顫。


    她本能地感覺到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禦青槐凝視著顧嘯歌的眸子,慢聲開口,“第三謝,我要替堇年多謝夫人將司塵送回禦家。”


    他正要俯首,肩膀上卻感覺到一道堅決的外力。


    顧嘯歌使出全身力氣攔住禦青槐的動作,冷著一張臉,直言不諱,“長老未免謝得太早了,司塵是我親生骨肉,我不會把他送給任何人。”


    她最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他們要從她身邊搶走她的孩子。


    無恥!


    禦青槐麵色沉重,頗有幾分語重心長的意思,“夫人應該知道禦家擁有著怎樣的地位與尊榮,回到禦家,作為禦家家主的繼任者,對司塵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司塵是禦家的血脈,注定不凡,夫人是司塵的娘親,當然也對司塵寄予厚望,讓他回到禦家認祖歸宗,總好過他在外流離失所,遭人非議。”


    禦青槐將話說得十分狠絕,言外之意便是顧司塵跟著她這個娘親不會有一點好處。


    顧嘯歌怒極反笑,她滿目嘲諷地看著禦青槐,譏誚不已,“原來這就是禦家的手段。


    “我本以為你讓兩個孩子回避,是有意幫我隱瞞奪舍重生之事,卻沒想到,你竟打的是如此齷齪的主意。”


    顧嘯歌一臉正色,“司塵姓顧,是我的孩子,他沒有爹,也不需要,你說的沒錯,為人母,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萬事順遂,可我不求他建功立業,我隻求他這一生平安喜樂。”


    她放開禦青槐的肩膀。


    禦青槐的實力深不可測,隻怕還在禦堇年之上,隻是阻止他這麽一小會兒,便已讓她筋疲力竭。


    她決絕地起身,走向門口,“除非殺了我,否則任何人別想把我的孩子從我身邊搶走。”


    禦青槐的聲音陡然間變得冷厲,“我要殺你,易如反掌。”


    顧嘯歌笑,“那便來。”


    她伸出手,推開麵前的這道門。


    陽光從門外灑進來,顧嘯歌一眼便看到趴在禦堇年兩側肩膀上,正望眼欲穿地盯著房門的兩個孩子。


    顧嘯歌笑得明媚燦爛,臉上沒有一絲愁緒。


    顧司塵立刻精神起來,大聲叫道,“娘!”


    她邁過門檻,輕輕抓起顧司塵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揉捏,然後,她輕聲開口,“塵兒,跟娘回家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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