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師兄比那係草有眼力見,雖然外貌略遜一籌,但是何小姐啊,到我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了,內涵還是比外貌重要。”


    範宇看著韓駿棕熊般的背影消失在教學樓的拐角處,再次把話題引到宋兆軒身上。


    做個人吧!


    何姒在心中瘋狂吐槽,現實世界裏卻仍舊低著頭,兩耳不聞窗外事,一言不發往前走。可她才抬腳,身後又傳來了男性的聲音。不過這一次,這聲音聽著並不熟悉。


    “何小姐?好巧啊。”急切的語氣裏帶著欣喜。


    “真人不露相啊!”範宇回過頭看到一個戴著口罩卻仍然難掩帥氣的修長身影朝他們走來,不由對何姒刮目相看。


    往常一個月的社交指標在短短十分鍾內完成,社恐人士何姒覺得老天爺今天擺明了要和她開玩笑,她不情不願地回過頭去。


    “薑薑……薑薑……”何姒薑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該不該叫出特意遮住麵容的男子的名字,倒是範宇已經“醬醬醬醬”地唱了出來。


    “薑淮,何小姐不會這麽快就忘記我名字了吧。”倒是薑淮大大方方地走了過來,“我們昨天才在酒店見過,你是這兒的學生?”


    “嗯,”何姒點點頭,隨即又指了指薑淮的臉,“沒忘記你的名字,隻是怕破壞了你的偽裝,畢竟你是公眾人物。”


    “我哪算什麽公眾人物,”薑淮開朗一笑,仿佛才注意到了站在何姒身邊的人,問道,“朝奉先生也在?”


    “嗯。”秦鑒板著一以貫之的撲克臉點了點頭。


    “這位是?”


    範宇知道指望身邊這兩個人介紹自己是不可能的,於是縮在後麵隨口說道:“打下手的。”


    “哈哈,”薑淮也不介意,繼續著自己的話題,“在酒店時有我就覺得不對勁,原來你們早就認識啊?”


    “沒……”


    “嗯。”秦鑒不等何姒說完,再次言簡意賅地表示肯定,隨後臉上閃過一絲傲嬌而又不屑的表情——我們兩認識的時候,別說你,你曾曾曾祖父還沒出生呢。


    何姒當然不知道秦鑒的心理活動,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和秦鑒變成故交了,不過她也不想深究。薑淮給她的印象謹慎而又機靈,她怕薑淮繼續糾纏在他們為何認識或者如何認識的問題上,而把近幾日的奇怪經曆引出來,連忙轉移話題:“你呢,你怎麽在這?”


    “我有個校園活動,昨晚就離開酒店趕過來了,沒想到……”薑淮說著,表情也黯淡下來,“沒想到會發生那種意外。”


    “什麽意外?”何姒對高嵐化為枯骨之事格外敏感,內心本就繃著一根弦,如今聽到薑淮口中的意外,以為哪裏露了馬腳,立馬如驚弓之鳥般反問道。


    “火災啊,你們還不知道嗎?”


    “我們離開得也比較早,還是剛剛才聽說這個消息。”秦鑒破天荒地多說了幾個字,“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小何。”


    “這樣啊,說起來那個酒店真是有點玄乎。”薑淮似乎是自言自語,可目光卻在秦鑒和何姒兩人身上遊蕩。


    “安全措施確實有待改進。”老朝奉依舊惜字如金


    “丹霞地貌對現代化酒店的配建來說還是過於奇崛,過於追求地貌的還原度而忽視了線路等安全問題,多少有點本末倒置了,是設計類的大忌。”何姒做賊心虛又補了一句。


    “何小姐早就料到酒店會發生火災嗎?”


    “那怎麽可能?”何姒本能地否認。


    “剛剛朝奉先生說他還沒來得及把意外告訴你,可你聽到這個消息似乎一點都不驚訝,還立刻分析起火災的原因。”


    “啊,這,那個……雖然不多見,但酒店發生火災也不是什麽罕見的事,而且我是建築專業的,分析考慮原因也算是職業病吧。”何姒迎著薑淮的目光硬著頭皮編造理由,突然覺得昨晚獨自麵對袁圓也沒有那麽可怕了。


    “不僅僅是火災,那個女主播也被燒死了。”一直縮在後麵的範宇向前一步對著何姒,語氣沉痛,身體卻剛好擋在了薑淮和何姒之間。


    “什……什麽!你說高嵐!”何姒瞪大了眼睛,開始調動全身每一寸演繹細胞。


    “差不多得了。”範宇臉上露出嫌棄的神色,壓低了的聲音恰好能傳到何姒耳朵裏。


    可何姒的表情卻凝結住了,她還沒來得及推動表演的進一步深化,就看到林蔭小道的另一頭有三三兩兩的女生結伴跑來,她的身後也逐漸傳來細碎的討論聲。


    “是,是薑淮吧。”


    “好像真是他。”


    “我看網上說他明後天有大學城的行程。”


    細碎的聲音逐漸熱烈,剛剛還遠遠站著的人群朝這邊蠢蠢欲動起來。


    “哎呀,薑先生自謙了啊,沒想到還真是公眾人物。”範宇自來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我……我先走了。”薑淮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顧不得再深究何姒對於火災的反應,拔腿就走。


    “什……什麽東西!”


    “人都走了,別演了。”範宇挑了挑眉毛,一臉驕傲,“怎麽樣,我這一係列操作還可以吧,要不是我幫你擋了一擋,又提前把薑淮的側臉照發到了校園網上,你們的謊話就圓不回來了。”


    “不是,那……那是什麽?”何姒顧不得還未散去的圍觀人群,伸手朝不遠處的綠化帶一指。


    她的眼中,一朵鮮紅的彼岸花正在黃綠交錯的草叢中盛放著。那是因死亡之名而存在的生命,每一片花瓣的邊緣都鑲嵌著深紅色的線條,如同被撕裂的傷口,似龍須般隨風搖曳,優雅又詭異。


    微微秋風中,那朵花在輕輕搖曳,也隻有那朵花在輕輕搖曳,仿佛在舞動著獻祭的舞蹈。風中傳來她的花香,獨特而濃鬱,那是何姒第一次聞到彼岸花的香味,令她原本就驚恐的聲音中帶上一絲可怖的不詳。


    “你看到什麽了?”秦鑒的聲音變得低沉,範宇也收起蕩漾在唇邊的笑,警惕心起。


    何姒的目光還盯著那朵妖異的彼岸花,良久才吐出兩個字:“蠶絲。”


    像是為了印證她的判斷,那朵彼岸花應聲而斷,上一秒還勾魂攝魄的鮮紅花蕊倏忽落地,仿佛誰的頭顱刹那間離開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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