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陽不喜眼前這位錦側妃。


    但也忍不住順著她的話想了起來。


    唇角的笑意才深了一分,“是啊。”


    錦氏又看向錦鳶,臉上的笑意淡了,多了些擔憂:“請了哪兒都大夫看著?胃口如何?看你瘦成這樣,姨母實在不放心,不如——”她遲疑了聲,“我過來照看你今日,等你的胎坐穩了,我才能安心。”


    錦鳶忙道:“姨母的身子才見好,錦鳶不敢勞煩姨母。”


    錦氏萬分疼愛地看著她:“傻丫頭,你和姨母還生分什麽。你舅舅舅母…怕是指望不上的,姨母是心疼你啊。”


    眼前姨母的眼神真摯。


    語氣疼愛。


    但這句話卻微妙地令錦鳶有些不適。


    她垂眸,拉著錦氏的手,佯裝撒嬌:“錦鳶在園子裏,有娘娘照拂,大公子也撥了身邊的嬤嬤來照顧,從前是錦鳶粗心,這次長了記性,一定好好聽長輩們的話,姨母您就別擔心了。”


    錦鳶無聲的拒絕,令錦氏有一瞬的不安。


    她回過神來,歎了一聲,“瞧我,又緊張過了頭。但姨母也實在不放心你,想來多多看你,不知郡主是否會介意?”


    禾陽淡淡一笑,“側妃是錦鳶的姨母,疼愛晚輩人之常情,何來介意一說。”她說完後,不再看錦氏一眼,低頭理了下自己的衣袖,一旁侍候的柳嬤嬤心領神會,聲量不大不小道:“娘娘,您約了魏家主母去看那個產婆,咱們也該起身了。”


    禾陽起身。


    錦氏屈膝相送。


    禾陽語氣溫和地叮囑錦鳶:“不必起來,好好歇著,過幾日我再來看你。”


    錦鳶坐著欠身,行了半禮。


    柳嬤嬤一路扶著禾陽登上馬車。


    直到馬車出了春景園,柳嬤嬤看了沉思不語的禾陽,低聲問了一句,“娘娘在想什麽。”


    禾陽眉間微蹙:“錦氏……從前我與她沒什麽交集,南定王風流成性,她也不過是一個失了寵的側妃,十幾年都聽不見她的孝心,最近這一年裏倒是常能聽見一些消息。”


    消息二字,夾雜著分明的厭惡。


    也是因喬櫻兒一事。


    連她這樣的外人留了心眼仔細就能打聽出來喬櫻兒腹中野種,錦氏也在王府住著,南定王這麽多年沒有子嗣,她難道就一點兒也不生疑?


    任由這孩子養到南定王凱旋才處置。


    其中心思,令人不齒。


    柳嬤嬤聽後,接了一句:“說來老奴也有一事奇怪呢,前十幾年不見錦側妃打聽錦鳶一家的下落,這人一認回來,她一口一個當女兒疼愛,卻偏偏在錦娘子的宴席前提前走了。”


    禾陽皺眉:“走了?錦家其他人呢?”


    “錦側妃是以身子不適回了,錦夫人是以庶子腹痛回的。”


    禾陽心中頓時大為惱怒。


    “錦家未免欺人太甚!她這樣撂了錦鳶的麵子,還有臉麵說將錦鳶當成女兒疼?裏頭沒幾分真心也就罷了,若是再摻了些算計——你去傳我的話,在荀哥兒回來之前,不準她再踏入園子半步!”


    柳嬤嬤應下。


    *


    另一邊,撥雲忙著石榴、錦蝶安葬一事。


    竹搖則是去了錦家。


    以新年將近,錦鳶思念爹爹、妹妹為由,想來取些舊物回去,好讓娘子睹物思人,也算是有個念想。


    輕風則是環臂抱著佩劍,靠在牆上等著。


    身旁蹲著兩個轎夫,在這大雪天裏,正搓著耳朵手掌,瑟瑟發抖地取暖。


    見竹搖從後門出來後,輕風連忙迎了上去,當著送出來的婆子的麵,不悅地斥責:“不就取兩件東西,這麽慢!娘兒們就是這樣辦事不利索,也不知道娘子怎麽會派你出來!”


    竹搖麵露尷尬,向婆子道了聲別,鑽進轎子裏去,一行人火急火燎的走了。


    婆子見狀,心底徹底沒了猜忌。


    還當是個什麽人物,原來也是個沒本事的奴才罷了,問那麽多不是閑得慌?


    走遠後,輕風才貼近轎子,低聲問道:“打聽到了沒?”


    竹搖掀了簾子,露出半張臉,口齒利落道:“楊婆子早兩日回家去了,說是家裏出了事,出了一筆贖身銀子就走了。”


    輕風:“有這麽巧的事?”


    竹搖:“可不就是。”


    “姑娘問了楊婆子回家前都見過誰?有什麽異樣?”


    “同住的人說,是半夜裏楊婆子家裏來了人,出去後第二日都不見人回來。聽說她家裏有個兒子在京城住著,好像是住城北那一帶。”


    “還要勞姑娘和我同去問問。”


    “好!”


    偌大一個京城,尋人不易。


    城北那邊又是魚龍混雜,輕風怕驚動了人,不敢調用城羽營的兄弟大規模排查,隻能安排幾個麵生的弟兄喬裝打扮後,與他們分頭打聽。


    加之大雪紛飛,天寒地凍。


    這一忙,幾日就過去了。


    語雲齋裏。


    錦鳶半靠著引枕小憩,手裏還握著一卷書。


    姚嬤嬤端著湯藥進來,見娘子好睡,便放輕了腳步聲,坐在床邊的圓凳上守著。


    養了這幾日,娘子的氣色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雖每日裏睡的時辰多,但麵上抑鬱之色漸少。


    像是變回了兩三年的模樣。


    “嬤嬤…”


    錦鳶睡得淺,醒來時看見姚嬤嬤守在一旁,忙道:“嬤嬤怎麽不叫我,讓您久等了。”說著,她伸手接過湯藥。


    姚嬤嬤目光疼愛地看她喝藥,道:“外頭天寒地凍的,我也正好來姑娘屋子裏躲會兒懶,暖和暖和身子。”


    錦鳶喝藥素來爽快。


    哪怕是再苦的,隻第一口會皺下眉,隨即一飲而盡。


    姚嬤嬤拿回藥碗,又塞了一碟果脯過去。


    錦鳶嚼著一塊杏脯,酸甜津津,驅散口中苦味,衝著姚嬤嬤笑著道:“那嬤嬤再陪我聊會兒天罷,這幾天也就嬤嬤能來看看我了。”


    杏眸之中,澄澈清洌。


    她柔著語調,緩緩說話,又像是一二分遺憾之意:“前幾日姨母還說要多來看看我,這幾日也不見姨母來。竹搖和撥雲也不見來…”


    姚嬤嬤麵上的和藹淺笑不變。


    伸手,替錦鳶拉了下被褥。


    “外頭的雪下個沒完沒了,等天晴了,側妃也就來看姑娘了。竹搖那丫頭可是園子裏的大忙人,在追查楊婆子的下落,她嘴巴利害眼兒也亮,有她在,和輕風兩人行事也方便些。撥雲顧著清竹苑,大公子的院子可離不了人。”姚嬤嬤笑彎了眼睛,笑嗬嗬打趣:“看來是老婆子話少,姑娘覺得無趣咯。”


    說著,又搖頭又歎氣。


    一副傷了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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