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錦鳶擔憂的,是趙非荀篤定的語氣。


    “一切有爺在。”


    話落出口,氣氛本該正好。


    誰知懷中女子卻不是這個反應,察覺到她肩頭的輕顫,不像是因感動而落淚,趙非荀低頭看去,“怎麽了?”


    錦鳶忍得辛苦。


    在他眸光溫柔看來時,愈發忍不住了。


    若不是怕吵醒了了,這會兒怕是都要笑出聲來了。


    她夾帶著笑意開口,完整地喚他的名字:“趙非荀。”


    女子溫柔的眉眼,因染上笑意,仿若朝露時綻放的花束,花瓣尖上的露珠在晨光下,晶瑩剔透的動人。


    男人應下的聲音愈發溫柔。


    “嗯。”


    唇角也因她的這般少見的喜悅,微微揚起。


    錦鳶抵著他的胸口,含笑問道:“你、你…是不是拿著我當了了哄了?”


    趙非荀唇角笑意加深。


    還當真點頭應下。


    “是,夫人可還滿意?”


    他逼近了些,氣息沾染些灼熱。


    錦鳶麵上生出薄紅,微微頷首,故作矜持地移開視線,不願自己的羞澀被男人徹底看透。


    視線才移開,下顎就被一隻手捏住。


    耳畔落下男人附耳低語一言。


    瞬間染紅了她的耳垂


    她迅速掀起眼瞼,嗔著握拳輕捶他一下。


    又被男人握住。


    視線相接,繾綣滋生。


    當風吹開門上的紗簾時,驚鴻一瞥間,是二人相擁相吻,無關欲望,隻是情到濃時。


    次日,天拂曉。


    錦鳶尚在夢中好睡,就被喚醒了。


    她本來也不是愛睡懶覺的性子,隻是昨夜被趙非荀鬧得實在太晚,這會兒被叫醒,人還未緩過精神來,渾身更是酸疼。


    她皺著眉,語氣中難免帶出一二分情緒:“是出什麽事了?”


    屋外一片安靜,也根本不像是有事。


    趙非荀見她容色微惱,聲音更是耐心,擁著她坐起身來,“先穿好衣裳,咱們動身去藍月。”


    錦鳶起先還有幾分迷糊。


    聽見藍月二字後,徹底清醒。


    “是、是藍月出事了?”


    剛才還因睡醒帶幾分起床氣,這會兒語氣中都是擔憂不安之色。


    趙非荀在她唇上輕吻一下。


    “帶夫人去看海。”


    海……


    是了。


    她想起來了。


    當年尚在青州府時,他曾應允自己去看一眼大海。


    如今多年多去,連她都早已忘記這件事,他卻還記得。


    錦鳶心底柔軟至極,可還放心不下的年幼的女兒,“那了了…?”


    不同於她的諸多擔憂,趙非荀心中早有安排:“留嬤嬤在家中鎮著,北暉也留下聽嬤嬤調遣,到時再加派些人手守著。我們輕車簡行,就你我去,再加上三四個侍衛,連你的丫鬟也不必帶著,往返藍月也就十多日的光景。”


    他安排得周全。


    聽得錦鳶愣住。


    趙非荀輕輕捏了下她的麵頰,故意問道:“夫人,可還願意隨為夫同去?”


    他伸出另一隻手,掌心向上,遞到錦鳶麵前。


    麵色溫和地等著她的回應。


    錦鳶低頭看著。


    人心都是肉長的。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在生完了了後,她總是一心撲在了了身上,在她的意識中,成為母親後,更該為著孩子著想,尤其是了了這麽大的孩子,如何能輕易離開母親身邊。


    便是母親舍得,世間倫理綱常、家人的議論也要淹死人。


    可趙非荀卻告知她。


    孩子留在家中亦是安全的。


    讓她不必掛心,他已安排妥當一切。


    隻需她點頭,今日就能出發。


    這般用心,她如何人心拒絕?


    錦鳶的視線從他掌心移開,伸了胳膊,直接撲入他的懷中,用力的抱緊他的胳膊,已動作回應他,告知他自己的欣喜。


    “去!”


    趙非荀穩穩將她摟住,無奈垂眸,笑道:“娘娘,不如先穿上衣裳?”


    錦鳶:“……好。”


    這日,他們一行五人、四匹馬、一架馬車,當真是輕車簡行出滄州城,一路朝著藍月州趕去。


    此次出行,趙非荀將躍風、馳風都帶上了。


    錦鳶已經有一年多不曾騎馬。


    本以為躍風見了她會生疏,但它卻還記得自己,跑動起來又快又穩。


    有躍風在,日行千裏的馳風也變得溫順不少。


    就這麽任勞任怨地跟著躍風的速度,停下吃草時,還會親昵地蹭著躍風。


    起先輕風還會笑兩句。


    可隨著趕路的日子漸長,不止要看著大公子與郡主恩愛,甚至連一匹馬也要秀恩愛刺激他——


    此次隨行出來的侍衛中,隻有他一人還單著。


    漸漸地,輕風就笑不出來了。


    偶爾半路停下休息時,侍衛們在一起,風聲送來輕風的聲音,聽他念叨著這次回京後,是不是該找個姑娘成家立業了。


    便有人問輕風,有沒有中意的姑娘?


    輕風向來快人快語,這一刻卻遲疑了瞬。


    “有、有才怪!要是有了,直接娶回家不就得了!”惹來另外兩人哄然大笑,說北暉都在滄州拐到了一個姑娘,打算這次帶著姑娘回京成婚,怎的他還沒個著落,怕是今年婆婆都不願他上門過年了。


    錦鳶分神,聽著他們的談論聲。


    趙非荀將水囊遞給她,“在聽什麽?”


    錦鳶想了想,輕風是他的親衛,而竹搖是自己的大丫鬟,這一年裏,兩人也沒什麽進展,竹搖更是一心隻撲在她與了了身上,問過竹搖兩回,竹搖卻說她不想成婚,隻想一輩子伺候自己。可如果說竹搖對輕風沒這個意思,一提輕風,她就尋借口避開。


    讓錦鳶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這會兒聽著輕風的口風,似乎對竹搖也不像是沒意思。


    她湊近了些,耳語了一句。


    趙非荀好笑地看她一眼,“夫人是想讓我做什麽?直接給他們二人指婚?”


    錦鳶抿唇,“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是不願看到竹搖為了我與了了耽誤一輩子。”


    趙非荀卻反問她:“你怎知道,讓她嫁出去就是為了她好?”


    錦鳶不解。


    趙非荀:“你如今是大夏的郡主,她是身邊最得臉的大丫鬟,這身份放出去比京中小官家的女兒還要尊貴體麵些,她在府中隻要服侍好你就行。你是好心,想替她配一門婚事,她一旦嫁人後,就不能日日都在你身邊服侍,她的位置自然要另擇他人頂上。假以時日,她總要懷孕生子,到時候定要離府,說不定回去還要侍奉公婆、伺候丈夫,等孩子生下來後,還要照顧孩子。到那時了了也大了,用不著奶娘了,若我們沒有其他孩子,她也就沒法回來做奶嬤嬤,至少也要等到她的孩子立住了,才能再回來你的身邊,這來去總要七八年,到時候,你身邊如何還有她的位置?便是你重情意,願意再給她這份體麵,可你心善,如何舍得委屈跟了你七八年的奴才?她回來的身份哪裏還能像現在這般風光?不止不風光,還多了一家子的人伺候、掛心。這麽想來,還不如繼續守著你來得值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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