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馳的冰雹如子彈般瞬間就到了眼前,萬二嫂急忙抱著小福寶改變了方向,那些冰雹像雨點一樣盡數砸中萬二嫂的背部。


    萬二嫂身上穿的還是出門時那件單薄的、補丁摞補丁的灰撲撲的斜對襟外褂。


    此時冰雹砸在萬二嫂的身上,猶如鐵石撞擊,那種刺骨的疼痛,讓萬二嫂的臉上不禁露出痛苦之色。


    懷裏的小福寶感受到了娘親的痛苦,小家夥眨著大眼睛,淚水如金豆子般從眼睛裏蹦出來。


    小肉手摸著萬二嫂的眉頭,嘴裏不停地念叨著:“涼——呼呼——呼呼——”


    萬二嫂見閨女哭了,趕緊忍著背後火辣辣的疼痛,強顏歡笑地安慰小家夥:“乖寶,娘沒事,不怕,乖寶不哭,娘見你哭,娘更心疼。”


    小福寶連忙抬起小手抹了一把眼淚,咧開小嘴對著萬二嫂笑了。


    站在萬二嫂身旁的萬文不樂意了,看著娘和妹妹平白無故地受人欺負,他作為兒子和哥哥理應挺身而出,保護娘親和妹妹。


    萬文從地上抓起一把還未融化的冰雹,便朝萬蝶蘭身上砸去。


    萬蝶蘭還沉浸在懊悔之中,心中正怨恨萬二嫂躲得快,沒能砸中那個小女娃,就看到白花花的冰雹向她襲來。


    萬蝶蘭嚇得臉色蒼白,她來不及逃跑,隻能狼狽地大步向後退。


    好在她有驚無險地躲過了冰雹的襲擊,心裏剛暗自慶幸了一下,哪知腳下一滑,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栽去。


    真是無巧不成書,她的後腦勺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一個土疙瘩上。


    這裏本來就是荒廢的土地,到處都是土疙瘩,稍不注意就會被絆倒。


    萬蝶蘭的頭先著地,隻覺得頭痛欲裂,眼前一黑,人就直接昏死過去了。


    萬文懊悔不已,恨自己剛才沒有再用力扔,怎知轉眼間,就看到萬蝶蘭自己摔倒了。


    萬文拍了拍手,冷哼一聲:“真是活該,自作自受!”


    萬家人急忙帶著萬二嫂回去查看傷勢,對萬蝶蘭則無暇顧及。


    柳氏早已與萬金書相互攙扶著回到棚子裏,孫氏和秋氏這兩個兒媳婦亦步亦趨地跟在柳氏身後。


    柳氏掉了一顆門牙,說話漏風。


    將萬金書扶趴下後,柳氏才發現女兒還沒回來。


    “老二媳婦,你去看看,蘭兒怎麽還沒回來?”孫氏並未因被婆婆使喚而生氣,笑著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孫氏向來臉皮厚,為了生存能屈能伸,甚至可以出賣自己身子。


    孫氏找到萬蝶蘭,卻發現小姑子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孫氏上前踢了萬蝶蘭一腳,她向來不喜歡這個愛掐尖的小姑子,如今更是厭惡。


    萬蝶蘭被踢後毫無反應,孫氏心裏“咯噔”一下,這是……?


    孫氏嚇得趕緊蹲下身,去摸萬蝶蘭的鼻息,發現還有呼吸,可她剛才那一腳已經很重了,小姑子卻仍未醒來,情況顯然不對勁。


    孫氏狠下心,使勁在萬蝶蘭身上掐了一把,萬蝶蘭衣服下的皮膚瞬間青紫一片,可她依舊雙目緊閉,毫無反應。


    孫氏大驚失色,趕忙搖晃萬蝶蘭,邊搖邊喊:“小姑子,小姑子,你快醒醒。”


    然而,萬蝶蘭沒有絲毫反應。


    孫氏慌了神,柳氏可是將這個女兒視若珍寶,她轉身朝著棚子裏大喊:“娘,小姑子就像睡著了一樣,怎麽喊都喊不醒。”


    柳氏聞言,顧不得嘴角的疼痛,捂著嘴從地上爬起來,徑直衝向萬蝶蘭。


    “蘭兒......”柳氏撲在萬蝶蘭身上,手忙腳亂地去探她的鼻息,女兒可是她的命根子,若是女兒有個三長兩短,她也活不下去了。


    柳氏察覺到萬蝶蘭還有呼吸,稍稍鬆了口氣,但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將萬蝶蘭喚醒。


    柳氏與孫氏合力,才將萬蝶蘭挪回棚子裏。


    這時,柳氏才注意到,萬蝶蘭的後腦勺血跡斑斑,顯然是腦部受傷導致昏迷不醒。


    “金書呀,你妹妹受傷了,你能不能找那鄉巴佬討些藥回來,給你妹妹塗上?她的傷口血流不止,會有性命之憂的,我就這麽一個親生女兒了,我......”


    萬老太話到嘴邊,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出了真心話,急忙住口,想要改口,卻見萬金書似乎並未在意,便也不再多言。


    萬金書眉頭緊皺,凝視著萬蝶蘭的傷勢,的確頗為嚴重。


    然而,他們一家五口剛剛發生爭執,那萬老太一家顯然更偏袒他們母子幾人,未必會借出藥物給萬蝶蘭。


    柳氏見萬金書無動於衷,心緊緊地揪了起來,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湧了出來。


    萬金書剛聽到柳氏嚎哭一聲,便急忙抬手阻止道:“娘,我知道了,我去試試吧,但不一定能行,你做好心理準備。”


    柳氏立馬止住了哭聲,隻要有效果就好,她也能省些眼淚,畢竟裝哭可真是件累人的事。


    萬金書獨自撐著腰,步履蹣跚地來到萬老太一家人獨居的一角。


    萬老太此時正看著萬三嫂為萬二嫂上藥,萬二嫂的背上被砸破了皮,衣服上沾染了斑斑血跡。


    萬老太氣得臉色鐵青,坐在棚子裏破口大罵:“老肥豬上屠——挨刀的貨,這看著斯斯文文的小閨女,真是後背梁長瘡骨臍眼流膿——壞透了,竟敢對我們家小福寶下黑手,萬文這次幹得好,等會兒奶奶獎勵你一塊桃酥。”


    萬文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他隻是本能地保護娘親和妹妹,沒想到奶奶竟然會給他獎勵一塊桃酥。


    他想起白天吃的那桃酥的美味,口水就止不住地流,但還是忍住了嘴饞,不舍地說道:“奶奶,我不吃桃酥,桃酥都留給妹妹吃,我長大了,隻要有口飯吃餓不死就行。”


    萬老太聽著孫子這懂事的話,心中對萬蝶蘭愈發不滿,覺得她缺乏教養。


    要不是現在到了該歇息的時候,她定要去找柳氏理論一番,問問她這京城大家出身的好閨女是怎麽教的?


    偏偏這時,不長眼的萬金書自己撞到了萬老太的槍口上。


    萬金書艱難地走到萬老太的棚子門口,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萬老太身邊的趙氏,趙氏懷裏還抱著小女兒萬奕柔。


    萬金書心中一陣刺痛,還有一絲憤怒,他怎麽也想不明白事情為何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在他單純的認知裏,兒媳婦難道不應該孝敬婆母嗎?


    為何趙氏卻如此執拗,說不得也聽不得?


    萬金書想到自己的正事,暫且將心中的那股異樣壓下。


    “嬸子,我妹妹剛才摔傷了腦袋,血流不止,能否請弟妹借些藥給我妹妹止血?”


    萬老太適才已瞥見萬金書,還以為他是想通了,來此找趙氏道歉,豈料他一開口便如在萬老太傷口上撒鹽。


    此時幾個兒媳婦都不方便出麵,隻有她這老婆子才能出麵教訓一下這位大齊國昔日的戰神。


    老太太雖如此想,說話卻還是留了幾分餘地:“萬將軍,我老婆子可否問一下,您有幾個妹妹?受傷的又是哪位妹妹?”


    萬金書詫異看了一眼萬老太,心想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大家一路同行數日,他不相信萬老太不知道他說的是萬蝶蘭。


    萬金書尷尬一笑,道:“嬸子,我隻有一個妹妹,是我繼母所生,嬸子先前應該知曉的?”


    萬老太對上號後,便沒了好臉色,直接一屁股坐回去,冷著臉問道:“萬將軍,我老婆子雖與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自認為比不上你們京城出生的大戶人家有那麽多心眼子,但我老婆子也不傻。


    今日我老婆子就想問問將軍,若是有人對你家人施暴,你能以德報怨,去救傷害你家人的人嗎?”


    萬金書不明白萬老太如此發問何意,他並未目睹萬蝶蘭行凶的過程,也不知萬蝶蘭與萬老太一家已結下仇怨。


    但他還是認真答道:“當然不能,我雖行軍打仗,但是人情世故還是懂得的。”


    萬老太心中冷哼:你懂個屁。


    不過萬老太沒有在麵子上表現出來,而是淡淡道:“那就請將軍回去吧,問問你那個好妹妹剛才對我們做了什麽?再來也不遲。”


    萬金書一頭霧水的被萬老太打發了回去。


    萬金書好不容易忍著傷痛回到棚子裏,卻被柳氏拉住,根本不關心他的身子如何,劈頭就問:“怎麽樣?藥到手了嗎?”


    萬金書搖搖頭,“娘,嬸子的意思好像是蘭兒做了什麽傷害他們家人的事情,不如您先把蘭兒弄醒問問情況?”


    柳氏一聽當即怒了,但是現在能搞到藥的隻有萬金書,她不能發脾氣,仍然用自己的殺手鐧來對付萬金書。


    “金書,你還不了解你妹妹嗎?她從小連一隻螞蟻都不敢踩死,怎麽會害人?”


    柳氏哭哭啼啼的訴說,讓萬金書煩不勝煩,但是他還是耐心勸說:“娘,人家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冤枉蘭兒,肯定是蘭兒做出了什麽不合禮儀的舉動。”


    柳氏不聽,必須要讓萬金書弄到藥,再拖下去她的女兒就完了。


    “金書呀,就算要問你妹妹什麽事情,那也要等你妹妹能醒來再說吧?可是不上藥她怎麽醒?”


    萬金書覺得柳氏說的也對,他也想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一向和藹的萬老太這麽個態度。


    萬金書又蹣跚著往萬老太那邊去,柳氏看著萬金書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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