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簡單吃了午飯,萬老太便讓萬老大去把萬金書和萬星墨一起喊上。


    “你去把你金書大哥還有墨兒都喊上,年前你大嫂說也要買一畝荒地種著,他們家勞力少,開不出這麽多的荒地,就隻買一畝,我想著就挨著咱家的地一起買算了,到時候也能幫襯著點。”


    萬老大恭敬的聽完便往隔壁去了。


    趙氏今天中午做了一鍋粥,但是水添的有些多,煮多了,還有些稀,一家人每人喝了兩碗也算是暖身子了,趙氏剛收了碗筷,就聽見萬老大的聲音從籬笆門外傳進來。


    “金書大哥,在家嗎?”


    “墨兒,好像是你萬大叔,你趕緊去開門看看,說不定有啥事。”


    趙氏趕緊讓萬星墨去開門,萬星墨聽見聲音就已經站起來了。


    很快萬老大便被萬星墨迎了進去。


    “嫂子,金書大哥,你們這剛吃完午飯呀?”


    萬老大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憨笑著緩解尷尬。


    趙氏溫柔笑道:“不礙事,快請坐。”


    “嫂子,我不坐了,我娘讓我來喊金書大哥和墨兒去買地,年前你們不是說要買一畝荒地嗎?這眼看天氣就要暖和起來了,現在買好地開出來也正好就到春耕了,不耽誤秋收。”


    趙氏一聽這是大事,雖然他們家買的不多,但是吃的也少,加上她已經讓萬星墨打聽清楚了,鎮子上有繡坊,收繡活,給的價格還不便宜,好像他們是和那些番邦交易,所以他們家以後可能靠繡活過活的機會要大一些。


    趙氏趕緊應道:“那好,墨兒你就跟著你萬大叔一起去看看,娘給你拿銀子,就挨著你萬奶奶家買就行。”


    趙氏說完,便往東屋去,很快便從屋裏拿出來五兩銀子交給萬星墨,她也不知道這鄉下買地一畝多少錢,就多備一些總是沒錯的。


    萬星墨拿過銀子揣在身上,準備就和萬老大一起走。


    此時一直未說話的萬金書突然發話了。


    “墨兒,我也去,咱爺倆一起。”


    萬金書說罷便站起身來朝著外麵走去。


    趙氏和萬星墨兩人都愣了一下,隨即趙氏臉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對著萬星墨使了個眼色。


    萬星墨點點頭,跟在已經追出去的萬老大身後大步走了出去。


    趙氏則是扶著門框看著萬金書消失在籬笆後的背影,眼眶不禁濕潤了。


    自從萬金書斷了一條手臂後,整個人就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來到邊關更是不願意出門,整天悶在家裏。


    現在終於願意出去走走了,趙氏覺得生活又有了盼頭。


    趙氏從京城貴女到京城貴婦再到流放犯,其實心裏落差最大的還是她,可是她為了孩子都咬牙忍過來了,無人能夠理解她內心的酸楚和悲涼還有無助,到了邊關枕邊人也變的沉默寡言,想說個話都沒有人回應。


    萬金書的心態轉好後,趙氏頓覺得生活也不過如此,隻要不死就頑強的活著,誰知道以後上天會賜給你什麽驚喜呢?老天爺能讓你敗就能讓你興。


    萬金書走出院子後,才敢回頭去看身後,他這段時間也想通了,他是一家之主,隻是斷了一個胳膊而已。


    戰場上有多少人為了保衛國家丟了性命都不怕,他是一名將軍,如今隻是斷了一臂就如同個娘們一樣,躲在家裏閉門不出,讓一個婦人天天在外拋頭露麵,他簡直不是人。


    今天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他也無聲的告訴家裏人,以後這個家他還是頂梁柱。


    萬老大並不了解這一家人的心理,他是莊稼人,能活命對於莊稼人來說就是最好的了,其他的都是狗屁。


    萬老太已經帶著一家人等在門口,萬金書和萬星墨父子兩人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萬家眾人都在。


    萬金書還有些不好意思,不就是買個地,這怎麽還全家齊上陣呢?


    那是因為高高在上的萬將軍不了解,土地對於老百姓來說,那就是命,有了土地才能生存。


    土地對於百姓猶如士兵對於將軍,沒有士兵這仗就打不成。


    萬金書隻是在心中覺得奇怪,並未問出口,他對著萬老太問了聲好,便沒有再說話了,而是與萬老大並肩在前麵走。


    幾人來到村長家後,新村長金牛已經等在門口。


    “村長,我們是現在去?”萬老大上前笑著打聲招呼問道。


    金牛點點頭,“對,今兒天氣好,這會兒也不是特別冷,晚了就冷了也受罪,就這會兒去吧。”


    萬家眾人跟著金牛往石子村範圍的荒地走去。


    金牛一邊走一邊給萬老大和萬金書介紹石子村的田地情況。


    “我們石子村一共有一百一十三家,田地一共有一千五百多畝,荒地不計其數,隻是土地貧瘠風沙太大,所以每年的糧食產量極低,村子裏的百姓一到青黃不接的時候就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加上我們這裏方圓幾千裏都沒有大山,所有的吃食隻能靠自己土裏刨食。”


    萬老大和萬金書聽著,對於這裏的百姓生活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心裏多少也有了一些底。


    俗話說靠山吃山,萬老大以前住的楊柳村就背靠大山,他最能理解靠山吃山這句話的含金量。


    他們家日子能好起來就是靠著從山裏打來的獵物,春天在山上采摘野菜曬幹,能放一整年,秋天還能再山上摘野果打板栗,這些都是大山饋贈給他們的。


    現在到了邊關,入目的都是溝壑,寸草不生,隻有春天的時候才會出現一抹綠色,此時的小草還被風沙掩埋在土層裏,所以到處都是光禿禿一片,連樹木都很少。


    不過石子村所處的地界整體比較平坦,相對於其他村子來說耕地更加的容易。


    一群人說著便來到了這次開荒的地方。


    金牛指著麵前連綿的荒原對萬老大道:“這就是我們村子的荒地,一眼看不到盡頭,你自己挑吧,挑中那一塊我給你們家劃界限。”


    萬老大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黃土地,蹲下身子捏了一把,沒有什麽水分,一捏就散,這要怎麽種莊稼?莊稼種下去能成活嗎?


    萬老太走上前也看了一眼,臉上帶著一絲憂愁,他們一家現在十幾口人,男人居多,還有幾個半大小子,這一天的糧食就是省著吃也要一斤。


    現在看這土地的貧瘠程度,一畝地能出兩百斤糧食都難,再加上交稅能落到自己手裏的糧食不到百斤,除去糧種,他們還能剩下多少能吃的?


    他們一家人全都搭上最多隻能種二十畝地,可是現在距離春耕已經不遠了,二十畝地他們根本開不出來。


    萬老大歎口氣站起來,詢問萬老太。


    “娘,您看我們要買哪一塊?這地就算收成少,我們多種點也要把今年的口糧給解決了。”


    萬老太看向金牛道:“村長,你是這裏的老人了,你幫我們家參詳參詳,看看哪塊地合適?”


    金牛聽了笑著道:“嬸子,不是我不給你們參詳,實在是我們這邊關就沒有什麽肥沃的土地,其實這一片都差不多,土地肥力相當,種哪都一樣。”


    萬二嫂抱著小福寶走到萬老太身邊也瞧了一眼。


    萬老太看見小孫女,心中一喜,趕緊把小福寶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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