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的男人金豹一來,就看見他婆娘一身濕漉漉的,頭發亂糟糟的,臉上糊的都是眼淚,褲子上還沾了許多的灰,像是在灰窩裏滾過一樣。


    “孩子娘,你咋了?誰欺負你了?”


    金豹瞪著一雙眼珠子,嗓門比鄭氏還大,果然是兩口子。


    而鄭氏看見金豹像是看見了靠山一般,直接撲過去想往金豹懷裏鑽,被金豹一把按住兩條胳膊,和他拉開了一些距離。


    “孩子娘,你這身上的味有些大,你離我遠些,回去洗洗再說。”


    “你個死鬼,連你也嫌棄我?我給你們金家當牛做馬,生兒育女的,你就是這麽對待我的?”


    鄭氏雖然心裏憋屈,但是也隻是小聲抱怨兩句,她知道這個時候若是和當家的鬧翻了一會兒就沒有人會給她撐腰了。


    金豹也沒接茬,而是抬頭看向村長。


    “金牛,咱們怎麽說也是一個祖宗的,你就讓外人這麽欺負你嫂子?你也不管管?”


    金豹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對著金牛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指責。


    倒是站在一旁的族長嗬斥了一句:“吵啥呢?都是一家人,有啥話不能好好說?金牛是村長,你媳婦給村長麵子了嗎?你媳婦啥德性你還不知道?行了,趕緊給你媳婦領回去,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族長在來的路上已經詢問過了強子,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有了一些了解,他知道這次鄭氏不占理,心裏還是偏幫著金家的,畢竟他也是金家的族長,他趕緊把鄭氏弄走,剩下的事情都好辦,最後很可能就不了了之了,可是鄭氏這個榆木腦袋,根本就不知道老族長的小九九,還認為族長也偏著萬家,她怎麽能依?


    “不行,我不走,這萬家怎麽說也要賠償我家十兩銀子,不然我就告他們。”


    有了族人和丈夫撐腰,鄭氏明顯又威風起來了,又開始抖起來了。


    她完全忘記了剛才在萬老太門口,萬老太說的那番話了,真是典型的記吃不記打。


    族長冷眼掃了一眼金豹,金豹聽見媳婦要十兩銀子的賠款,他也有些心動了,就當做沒有看見族長的警告,他也站在媳婦身後沒動。


    族長在心裏把兩人狠狠罵了一頓:真是白米換豬糠——貼錢買笨伯坐。


    族長見弄不走這兩笨蛋,也沒搭理他倆,這事情重要處理的。


    “金牛,按理說你是村長,這事你自己處理就行了,不用喊我這個族長來,畢竟這也不僅僅是關係到咱們金家內部的事,我插手也不好,既然你請我來了,你有啥事要叔幫忙的,盡管說。”


    族長是個拎得清的,這金牛的村長位置如今和他爹當年的可不一樣,那可是縣令欽點的,這方圓幾百裏也就他們金家這一個,那是何等的榮耀?


    金牛並沒有立即跟族長說什麽,而是對強子道:“強子,你去屋裏搬張凳子出來,給大爺爺坐著。”


    “哎。”


    族長被安坐在一旁,金牛才開口問道:“族長,剛才堂嫂說我這村長之位是靠整個族人的支持才坐上來的,今兒大家夥都在,我金牛也不是那種官迷,既然有人不服氣,這村長之位我也不做了,幹脆全村重新選一個更有能力的來算了,我也不希望我這村長做的窩窩囊囊的,處理村務還要聽一個婦人指手畫腳。”


    族長一聽,暗罵鄭氏是個攪屎棍,這下他也坐不住了,趕緊站起來,把手裏的拐杖在地上搗的咚咚響,腦門青筋直崩。


    “誰說的這話?你給叔說,如果是咱們金家的人,叔定然家法伺候,你這村長可是縣令欽點,豈能說不幹就不幹?要說往上數幾代,那村長之位確實是靠咱們家族人的支持,可是到了你這一代,那還能一樣嗎?你這村長任何人都不能說罷免,就連你自己都不能,必須縣令說你不行那才能換。”


    圍觀的眾人看著鄭氏嚇的縮在了金豹身後,還嫌看熱鬧不嫌事大,立即起哄道:“我們大家夥都聽見了,是鄭氏說的,她還用頭頂村長,還要尋死覓活的,說村長是靠著你們姓金的人支持才能坐到今天,還說要換個人。”


    鄭氏一聽又氣又急,她也顧不得害怕了,趕緊從金豹身後跑出來,指著圍觀的婦人跳著腳罵起來:“你們少滿嘴噴糞,我啥時候說過換人的話?你們別把什麽髒水都往我身上潑,告訴你們,我沒說的話,你們摁著我的頭,我也不會認,我說過的話,我自己會承認,要你們起哄?灶王爺掃院子——多管閑事,都給我滾一邊去。”


    “鄭氏,你平時在村子裏就耀武揚威的,縱的自己的孩子無法無天,在村子裏欺負別人家的孩子,別打量我不知道,這件事說起來也不過是幾個孩子打架的事,就這件小事,說開了,道個歉,不就行了?哪能鬧得雞飛狗跳的?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活脫脫一個潑婦罵街,你以後也是要娶媳婦的,誰家的女子願意嫁到你家?”


    族長嗬斥了鄭氏後,又耐心勸說教導一番,可是鄭氏卻覺得族長也在偏袒萬家。


    “你們都在偏袒外人,什麽道歉?道什麽歉?我又沒錯,我還是受害人呢,你看看我這手,我這胳膊,被萬家的大鵝咬傷了,讓他們賠償醫藥費怎麽了?我有啥錯?”


    鄭氏說著又嚎啕大哭起來,看起來委屈極了。


    這個時候族長才看向萬老太,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和萬老太說話,心裏也是有氣的,這萬家是流放犯,來了村子後一直不安生過日子,家業反而一天比一天大,全村加起來都沒他家有錢,又在鎮上開了鋪子,族長心裏嫉妒又不好發泄出來,這次正好冷落對方一番。


    “萬家妹子,這事你們什麽態度?”


    萬老太一開始就知道這族長的打算,一來就讓當事人離開,這是想和稀泥呢?還好鄭氏夠蠢沒有理解族長的好意,她才沒開口,這會兒既然問到她頭上了,她也沒有客氣,直接回道:“金老哥,這件事我聽村長的,村長咋說咋辦,畢竟這個村子也隻有村長能處理事務,其他人應該沒這個威望。”


    萬老太意思很明白了,你是金家的族長,她是萬家的,這已經不是你們金家族內的事了,你管不著,趕緊靠邊站。


    族長被萬老太的話呲刮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這老婆子嘴還真是不饒人,他家世代居住在這裏,平時大家多少都會給他一些麵子,偏他第一次和萬老太對上,就被對方給了個下馬威。


    族長麵子上掛不住,在萬老太這裏碰上了個軟釘子,他也沒接話,直接坐了下去,他倒是要看看這老婆子最後能有什麽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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