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時隔兩年又一次進了這個熟悉的灶房,一切都還沒什麽變化,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灶房裏又髒又亂,米缸水缸都空空的。


    桂花掀開水缸的蓋子,發現裏麵什麽都沒有,水缸也早就落了一層的灰,也不知道有多少天沒有裝過水了。


    米缸更不可能有米,不然陳氏也不會被餓死。


    桂花歎口氣,隻能挑上水桶回了萬家,準備先打兩半桶水回來。


    村長請了大家來幫忙,到現在連口熱水都還沒喝上,桂花心裏也過意不去。


    桂花回到萬家,發現萬家的門並未關,而是大開著,屋裏還有一盞燈亮著,是萬老太屋裏的。


    桂花的眼睛濕潤了,她知道這肯定是奶奶故意給她留的。


    桂花挑著水桶進了院子,輕手輕腳的打了兩半桶水,準備挑回去。


    “桂花,我來吧,你看你弟弟他們還需要啥?從家裏先帶些過去。”


    萬雙不知何時站在了偏房門口,沉聲說道。


    桂花這才看清楚黑夜裏還有一個人看著她。


    “二哥?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桂花有些局促,拿著扁擔站在了原地。


    “沒有,我還沒休息,聽見院子裏有動靜,就出來看看,見是你,想著你要幫忙,就出來問問。”


    桂花趕緊擺手道:“不用了,二哥,我能行,這半桶水我能挑動,你趕緊休息吧。”


    萬雙卻已經走了過來,徑直提起桂花麵前的半桶水倒進了另外一個木桶裏,又把空桶裝滿水,無聲的從桂花手裏拿過扁擔。


    “我來吧,這本來就是男子該幹的活,你趕緊先回去照顧你弟妹吧,你這半桶水也不夠用,家裏去幫忙的那麽多人呢,總要讓人家喝口熱乎的不是?”


    萬雙彎腰一咬牙把兩桶水給挑了起來,卻看見桂花還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走呀?啥站著幹啥?”萬雙說完直接挑著水出門去了。


    桂花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跟了上去。


    “二哥,你幫我挑這一趟就夠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你一會兒趕緊回家歇著吧。”


    “廢話真多,有這廢話的功夫,你都跑回家了。”


    桂花被萬雙說了一句,訕訕的閉上了嘴,腳下不禁快了許多,一路小跑回到家裏。


    等萬雙把水挑來後,桂花先把水缸給洗了一遍,才把水給倒進去。


    萬雙卻沒走,等著桂花把水桶倒空後,又挑著空桶繼續回去打水去了。


    “二哥?不用了,這兩桶水就夠用了。”


    “你不用管我了,趕緊燒鍋熱水出來,院子裏也升堆火,人家來幫忙好歹不要把人給凍著,如果家裏沒幹柴,奶奶說了,就回去取來,家裏暫時短缺的用具,也可以從家裏拿來,到時候再帶回去就行了,奶奶說你現在不是原來的那個桂花了,你後麵是咱們萬家人,記住了?”


    萬雙說完就繼續去幫桂花挑水了。


    桂花卻蹲在灶房的地上捂著臉哭起來。


    等把心裏的委屈和幸福都化成了淚水後,她才抹了一把眼淚站起來,立即忙活起來。


    比起一刻鍾前,現在的她更加有幹勁了。


    灶房裏點了一盞油燈,昏黃的光照不透黑暗,卻也比伸手不見五指的強。


    桂花把鍋也刷洗了一遍,又把灶房裏能用的碗筷杯子全都拿了出來,一股腦放在鍋裏用開水煮一遍,另一口灶上燒著熱水,準備給劉二寶和芍藥洗漱,先把兩個小家夥給安頓好。


    灶下架著幹柴,桂花就不用管了,她把僅剩的一些幹柴全都抱進了院子裏。


    “各位叔伯嬸子,你們好心來幫忙,我們家也沒什麽好招待你們的,總不能凍著大家,我給你們升個火堆吧?”


    桂花把幹柴放在院子的東南角,那邊比較避風一些,離陳氏的靈棚也有些距離。


    “桂花現在真能幹,難怪你金柱叔經常誇你勤快聰慧嘞,果然啥樣的水養啥樣的人。”


    “這丫頭和以前簡直比簡直像換了個人嘞。”


    “桂花,別忙活了,你先去照顧你弟弟妹妹吧,你這些叔伯都知道你家啥情況,不會在意的,不過這火升起來大家有個暖和氣,這一夜倒也好過不少。”


    村長走過來溫聲對桂花道。


    桂花點點頭,隨即從身上掏出一個錢袋子來,這是她攢下的銀子,全都在這了,也不知道夠不夠給陳氏辦喪事的。


    “村長叔,這個是我的所有積蓄了,都給你拿著,明天一切開支應酬都從這裏麵出,隻是我家的情況您也知道,再多也拿不出來了,就可著這些用吧,不夠的話我再想辦法。”


    村長接過桂花的錢袋子,入手還挺沉,看來金柱這兩年沒少給這丫頭發工錢。


    “桂花,用不了這麽多,我們都知道你家的情況,這些叔伯嬸子都是自發來你家幫忙的,大家都不要錢,隻需要明天一早去鎮上買些香燭紙錢,還有一口薄棺,也算是全了你的一片心意,你也不用管飯,管熱水就行。”


    “村長叔,要是錢有富裕,就管幾頓飯也沒事的,雖然不能大魚大肉的,蒸幾鍋饅頭,做一鍋燉菜,也是桂花的一番心意,總不能讓大家餓著肚子給我家幫忙不是?那樣我心裏也過意不去。”


    “既然你這麽說了,叔就看著辦,等明天去鎮子上采買的時候,你也跟著一起去,你看看需要啥叔幫著一起買回來,趕上你金柱叔家的牛車去。”


    “哎,好,謝謝村長叔,我先去給大家燒碗熱水暖和暖和。”


    桂花覺得這個深秋一直被各種溫情溫暖著,也注定這個嚴冬不會太過寒冷。


    桂花把外麵安置好以後,端著熱水來到了屋裏,準備給弟妹們擦洗一下,再泡泡腳。


    結果卻發現芍藥抱著二寶已經睡著了。


    桂花把灶房裏的油燈取來,才看清楚芍藥小小的身子還要把二寶給護在懷裏,兩個人都沒有蓋被子,光著腳丫,小腳黑乎乎的,摸上去涼冰冰的。


    桂花有些心酸,趕緊給兩人都輕輕擦洗了一番,盡管如此,兩個都還沒醒來,看來確實是困急了。


    桂花把家裏僅剩的一床破棉被抱過來給兩人蓋上,這才放下粗布門簾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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