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販子也有一瞬間被萬老二的這種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勢嚇住了,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以更大的聲音嗬斥萬老二:“我就不道歉,怎麽樣?要道歉也是你們給老子道歉,你們不但要給老子道歉,還要賠償老子的損失,不然你們今兒休想出這個馬市。”


    馬販子囂張不已,舉起馬鞭就要往萬老二身上抽,萬老二哪裏會受這樣的氣?


    他舉起手攔住對方抽下來的馬鞭,對方竟然一時間無法動彈。


    萬老二也不好受,他體內像是被萬千隻螞蟻在啃食,疼的他臉色愈發的慘白,可是他不想受這個馬畈的淩辱,這一鞭子抽下來,定然是皮開肉綻。


    他雖然穿的是棉襖,但是這鞭子必定會把他的棉衣抽爛,這可是萬二嫂親手給他做的新棉衣,他怎麽可能讓對方得逞?


    馬畈見萬老二竟然這麽橫,心中惱怒不已,而且此時大家都圍觀來了,指著兩人議論紛紛。


    福寶這個時候走出來,站到萬老二的身邊,仰著頭看著馬畈脆聲道:“你的馬就是生病了,你為啥不承認?而且還不止一匹馬生病,這一匹,那一匹,還有那邊的幾匹全都生病了,你要是賣出去的話,不就是騙人錢財?你要是再敢打我爹爹,我就去縣衙告你。”


    馬畈根本就不知道他的馬生病了,因為這些馬根本就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能吃能喝的,而且最近他確實賣出了一匹馬,還賣了個好價錢,人家也沒回來找他的事,分明就是這對父女故意來敗壞他的生意的。


    “放你娘的屁,老子的馬好著呢,你們要是再在這裏信口雌黃,老子才要去告你們,你們不會是收了人家的好處費,故意來我這敗壞我的名聲的吧?”馬販子眼神驟變,腦子裏已經在想他的那些死對頭,誰最有嫌疑。


    福寶卻絲毫不膽怯,指著其中一匹馬,小臉一臉認真道:“你這匹馬害了眼疾,你沒看見他的眼睛都要被眼屎給糊滿了嗎?這樣會影響看路,萬一把馬車給拉進了溝裏,是要出人命的。”


    馬販子終於收了馬鞭,回頭仔細看向福寶指著的那匹馬,果然看見那匹馬的眼角確實有眼屎,可是他卻不以為然,覺得這很正常,馬有眼屎它自己又不會清潔,糊在眼上的事情也不少見,這能說明什麽呢?


    “你睡覺起來還有眼屎呢,我怎麽不說你眼睛有問題?我看你眼睛確實有問題,連馬會有馬屎都不知道,還說我家的馬是病馬,你眼睛沒有問題誰眼睛有問題?”


    此時圍觀的人也哈哈笑起來,“可不是,我家的牛也會有眼屎,這能說明啥?”


    “老板,人家小丫頭年紀小,順口說的,你就別恨人家一般見識了,趕緊放人家走吧。”


    但是福寶在地上撿了一截樹棍放在那匹馬的眼睛前麵,那馬絲毫不動,好像沒有看見似的,隻低頭吃著地上的幹草。


    “你幹什麽?走開,你不會是要害我的馬吧?你到底是誰指使來的?”馬販子一把奪下福寶手裏的樹枝,厲聲問道。


    福寶揚聲道:“各位叔伯嬸子們,你們看見了吧,這馬看不見。”


    “好像還真是,剛才那棍子都快杵到馬眼睛了,那馬無動於衷,難道這馬真的瞎了?”


    “誰知道呢,這馬一直關在馬圈裏,瞎不瞎的隻有主人知道,要是真瞎了,還往外賣,那可真是要人命的事。”


    馬販子見圍觀之人瞬間倒向了福寶他們那邊,也急了,這要是傳出去,他這麽多馬豈不是要折手裏?


    “你們趕緊滾滾滾,別在這瞎起哄,我們家的馬好的很,別耽誤我做生意。”馬販子瞬間翻臉,推搡著萬老二和小福寶往外趕。


    “要我走也可以,鬆手,道歉,不然我吆喝的整個縣城都知道你們家的馬是瞎子,看你怎麽往外賣?”


    萬老二打定主意要對方道歉,大有對方不道歉,他就不會善罷甘休的架勢。


    他覺得很虧欠福寶,而且也不知道和福寶的父女緣分能持續多久,在有限的時間裏,他不能讓他的閨女多受一丁點委屈。


    “我就不道歉,錯了才道歉,我沒有錯,我為何道歉?你們愛買就買,不愛買就滾,甭在這廢話。”


    馬販子語氣很不耐煩,又用力推了一下萬老二。


    萬老二因為剛才和對方抗衡,身子已經有些受不住了,現在對方接二連三的推搡,他直接站不住,朝後倒去。


    福寶大叫一聲:“爹爹——”


    她想伸手去拉人,但是她太小了,連她也被萬老二帶倒在地上。


    “閨女,你沒事吧——”萬老二有些虛弱的抬頭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福寶,眼裏滿是擔憂。


    福寶含著淚花搖搖頭,“爹爹,福寶沒事,福寶拉你起來。”


    福寶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使出吃奶的勁去拉萬老二的手,可是卻隻是把萬老二的胳膊抬起來了一些,萬老二的身子絲毫不動。


    圍觀的人立即開始指責馬販子。


    “你這人做生意就做生意,怎麽買賣不成,還動手呢?”


    “這人看著臉色很不好,看來身子骨有些不對勁啊,這馬販子別把人給推壞了吧?”


    “我看著這人也不太對勁,別是專門來訛詐的吧?”


    眾人各抒己見,議論紛紛。


    這個時候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牽著一匹馬,氣勢洶洶的找上門來。


    他站在人群後麵,四處張望,在尋找賣他馬的那個人,但是不知道今兒為何這麽多人圍在了這裏。


    “老鄉,麻煩借個道。”


    管家撥開人群,終於看見了馬販子的臉。


    他鬆開手裏的繩子,快步走上前,揪著馬販子的衣領子,把人給揪了出來。


    “好你個黑三,我這麽相信你,還高價從你這裏買的馬,花了我一百兩銀子,你就是這麽坑害我的?你看看你賣給我的是什麽馬?這馬害了眼疾,你都看不見嗎?我告訴你,黑三,我們家老爺坐車掉進了溝裏,還摔斷了一條腿,你就等著吃官司吧,現在我把你的馬還給你,你先退我錢,你就在家等著被傳喚吧。”


    管家怒氣衝衝的對著黑三吼了一通,朝黑三伸手要錢。


    萬老二有些傻眼了,他家福寶的嘴開光了吧?這還真是一語成真了,真摔進溝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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