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大火把草原部落的聯軍也嚇了一跳,好不容易收攏了自己部隊的部落,險些因為這場大火又陷入慌亂。


    好在他們很快就發現了遭殃的並不是他們,而是令人膽寒的燕京四衛。


    此刻的四衛眾將士已經沒了剛剛那股踏平天下的氣勢,在自然的偉力前,草原聯軍心中那道不可逾越的山峰轟然倒塌,隨之而來的便是幸災樂禍和落井下石。


    草原群狼們開始上演他們的拿手好戲,圍獵受傷的猛獸!


    太陽終於耗盡了它的最後一絲餘暉,徹底落入了地平線,夜幕驟然降臨。


    賀拔山矗立在山丘上,感到有些許遺憾,如此精彩的大戲,自己卻因為光線太暗無緣觀賞。


    賀拔山轉身往山下走去。


    “走吧!”


    “去哪裏,節帥?”


    “去白道口,送我們這位雍親王殿下最後一程!”


    夜戰即使對於張玄那個時代的軍隊來說都是要極力避免的,戰爭說到底不過就是獲取信息,處理信息,做出決策,貫徹決策的循環,在失去了良好的視野後,軍隊獲取信息的難度驟然上升。


    因此夜戰往往就是一鍋亂燉,在古代人營養不良普遍具有夜盲症的情況下,有時候連友軍都很難識別出來。


    於是夜戰也成了弱者拉近勝負天平的好手段,可惜這個世界的曆史拐了個彎,張八百夜襲孫十萬的佳話沒能發生。


    不然這個世界的將領會對夜戰更加謹慎!


    由於大火和夜色的影響,拓跋義已經失去對全軍的指揮,能夠驅使的也就是在他周圍的幾十個親兵,外加一名副將帶領的士兵,總數堪堪超過一百人。


    燕京四衛肯定還有不少人在大火中存活下來,但身陷重圍的拓跋義此刻根本沒餘力再去收攏士兵了!


    他隻能指揮著周圍的士兵不斷地向前,希望能依靠燕京四衛的個人勇武殺出重圍。


    燕京四衛鎧甲十分精良,草原聯軍的馬刀砍上去隻能留下一道白印。


    但四衛們胯下的戰馬卻不是這麽無敵,在見到自己拿這些“鐵罐頭”沒辦法後,草原聯軍轉手向四衛們的馬匹發動了進攻。


    一時間馬的悲鳴聲,士兵落馬的驚呼聲不絕於耳。


    拓跋義隻能強自鎮定,從馬鞍處解下他許久未曾動用過的長槍。


    即便已經多年沒有衝殺在一線,拓跋義本身的武藝卻不曾荒廢,拓跋義能被人稱為


    “俠王”,不僅是他因為重情重義,更是因為其功夫了得。


    那股似乎與拓跋婉兒同源而出的天生神力,在拓跋義無雙的武藝加持下更顯恐怖。


    不少草原聯軍見拓跋義甲胄華麗,便想拿了這頭功,結果卻是一個照麵便成了槍下亡魂。


    拓跋義手中長槍不斷地收割著草原聯軍的性命,鮮血順著槍杆流到了手心,險些讓他有些拿不住槍。


    不知道拚殺了多久,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終於拓跋義前方再沒有怪叫的草原勇士朝他襲來。


    拓跋義看向左右,僅有寥寥二三十人還跟著他,且各個帶傷,神情委頓。


    這一戰,他敗的太慘了!


    三千燕京四衛,如今百不存一!


    拓跋義張了張嘴,想要說一些穩定軍心的話,但卻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來。


    最後千言萬語化作一聲歎息,拓跋義遂引馬向前,其他四衛士兵也無言地跟隨著。


    包括拓跋義在內,僥幸活下來的人如今也是身心俱疲。


    他們身下優良的戰馬這會兒也跑不動了,備用的馬匹也早被舍棄、


    整支隊伍隻能在黑夜中慢慢的摸索前進,壓抑、沉悶和迷茫便是眼下這支殘軍的主基調。


    之前從白道趕到武川附近的荒原,四衛們隻用了兩個時辰。


    然而等這隻殘軍趕回白道口的時候,太陽已經在前頭等著他們了!


    白道兩邊充足的植被留住了大量的水汽,等到太陽升起,白道口也彌漫了濃重的白霧。


    於是直到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拓跋義才意識到前方還有人!


    一名身穿明光鎧的高大將領從濃霧中走出,手中還握著一支橫笛,看來剛才的笛聲便是出自此人。


    這人拓跋義也認識!


    正是將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賀拔山。


    緊接著一隊裝備精良陣型齊整端著長槍的步兵也緊隨著賀拔山走出了霧氣,並迅速將拓跋義身邊的殘兵包圍了起來。


    “雍親王殿下別來無恙啊!”賀拔山臉上依舊掛著拓跋義之前見過的微笑。


    拓跋義翻身下馬,並取下長槍握在手中,戰馬已經疲憊不堪,沒法再馱著他廝殺了,眼下的環境也沒法將速度提起來。


    “我不明白!北涼世代皇帝都對你們賀拔家委以重任,讓你們世代鎮守西北藩籬,你為何要和拓跋慎糾結到一起?”


    賀拔山仍是掛著那副標誌性的微笑道:“都是姓拓跋,有什麽不一樣嗎?至於說什麽委以重任,那可就是在說笑了!”


    “武川這鬼地方,一年到頭除了草就是沙!你們在燕京過著花花世界,丟我們在草原和蠻子打架,這也算是委以重任嗎?”


    “流放也得有個頭吧?賀拔家為你們看了一百年的大門還不夠嗎?”


    拓跋義聞言皺了皺眉頭,他向來不喜歡聲色犬馬,實在理解不了賀拔山的需求。


    “就為這個?你七歲的獨子這會兒不也在燕京嗎?”


    “哈哈哈哈!”賀拔山突然像是發了狂一般地笑了起來,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


    “你還好意思提這個?我兒子不是被你們留在燕京當質子的嗎?你當過質子嗎?明明我賀拔氏也是鮮卑八部之一,怎麽在燕京就要低人一等?”


    賀拔山在承襲父輩爵位之前,也在燕京當過質子,從他說話的語氣來看,那段經曆估計很不愉快。


    “行了!眼下都這個地步了,你還給我扯什麽淡!有什麽遺言趕緊交代吧!我心情好,或許還能給你皇兄捎上兩句!”賀拔山收起笑容,同時拔出懸在腰間的兩柄長刀。


    隨著自家主帥發出信號,周圍持槍的士兵也朝著四衛殘兵挺槍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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