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臨風小心翼翼地問晴宜:“你沒事吧?”


    “我……有什麽事啊?”晴宜被他問懵了。


    “咱們打花九城的時候,你被他用兌卦石板攻擊到,後來,你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晴宜立刻明白關臨風在擔心什麽了。


    兌卦石板,無疑有影響人思想的作用。昨天在樹林裏,關臨風被花九城用兌卦石板攻擊後,想起爺爺遇害的痛苦往事,很是受了一番精神上的折磨。因此,他擔心晴宜受石板攻擊後想不開,一直在密切關注她。


    “我沒事的!兌卦石板製造的幻覺,當時挺嚇人,事後想想也沒什麽。”晴宜笑道,“我是覺得屋裏太悶,出來透透氣。”


    關臨風看她笑容爽朗,終於放下心來。


    他一直記得,當時花九城掏出錦囊要攻擊他,是晴宜衝過來擋在了前麵。


    這是她第二次保護他了吧?如果說在南亭鎮那次,是李錫祥借她體內兌卦石板的力量止住瀑布救了他,那這一次,無疑是她自己挺身而出保護了他。


    關臨風顯然忘記了,他保護晴宜的次數要遠遠多於兩次。因為在他看來,他身為玄師,保護她這樣一個普通女孩子是理所應當,而她反過來保護他,才真正值得感激。


    他認真地說:“謝謝你。”


    晴宜擺擺手,笑道:“這沒什麽的。我想著,我也沒什麽心事可被那石板勾起來,就衝過去了。”


    “你說兌卦石板隻是給你製造了幻覺……那你又怎麽知道,我是被石板勾起了心事?”關臨風聽出了問題。


    晴宜意識到說漏了嘴,呆了幾秒,無奈坦白道:“昨天你和雷陽在房裏說話的時候,我已經醒了,都聽見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偷聽,隻是當時頭疼得厲害,起不來……”她努力解釋,卻忽然意識到這個理由也說不過去。就算她起不來,難道還不能說句話告訴他們一聲嗎?


    關臨風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晴宜不由泄氣:“好吧,我無話可說。你想罵我的話就隨便吧,我都聽著……正好我還欠你一個挨罵不還嘴的機會。”


    關臨風沒脾氣道:“你做出這個可憐樣子,我怎麽罵得出口?不管你聽到了什麽,別再對別人說就好。”


    “一定一定!”清淺陰謀得逞,加倍討好道,“那你不生氣咯?太好了!其實你笑起來更好看,我真怕見你生氣。”


    關臨風見她這副狗腿的模樣,不由好笑,但想到她剛說完自己笑起來好看,又不好意思露出笑容。可他偏偏怎麽都忍不住笑意,隻得不自然地斥道:“少來!別以為說兩句好話就能唬住我。我是看在你這次幫了不少忙的份上,才不跟你計較的。”


    晴宜存心逗他,得寸進尺地說:“既然這樣,你把這次的酬金分我一半唄?”


    不料關臨風答應得十分爽快:“應該的!我回頭拿到錢就分給你。走吧,咱們出來好一會兒了,該進去了。”


    兩人說說笑笑,向小桐家走去。


    晴宜才進門,就被撲過來的瑤雪抓住。


    瑤雪興奮地說:“你們去哪了?小桐的爸爸打電話回來了!”


    晴宜這才注意到,屋裏安靜得出奇。小桐的媽媽正在房間角落裏捧著電話低聲抽泣。


    小桐的舅舅急道:“傻子,好不容易盼來個電話,怎麽就知道哭?說話啊!”


    晴宜輕輕推了推小桐,在他耳邊說:“你去替媽媽跟爸爸說吧。”


    “說什麽?”小桐沒理解。


    “這孩子反應真慢!”雷陽忍不住在他頭上輕拍了一記,“就說你和媽媽都想他,讓他有空回家來看看。”


    小桐這才會意,跑過去,從媽媽手裏接過電話,衝那頭喊道:“爸爸!你什麽時候回家啊?我和媽媽都好想你!”


    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麽。


    小桐一聲歡呼,興奮地對媽媽和舅舅嚷道:“爸爸說他們比預計的工期提前完成施工任務了,能多放一個月的假。他說下下周就回家來看我!”


    蘭嫂正端著一盤餃子從廚房出來,聽到這話,誇張地用肩撞了撞小桐的媽媽,模仿電視裏三流主持人的做派,玩笑道:“開心死了吧?小桐,跟你爸爸說,讓他回來時給我們大家夥每人準備一件禮,少一件我們都不叫他進家門。大夥兒說好不好?”


    其他人自然都跟著起哄,屋裏又鬧成一片。


    喧鬧間,娟子的爸爸端了兩個杯子過來,塞了一杯在關臨風手裏,真心誠意地說:“小兄弟,你們幾個除掉了花九城,是我們村的大恩人!我是個粗人,不知該怎麽說……總之,我敬你一杯,謝謝你們!”


    他說完,端起手裏的杯子,一飲而盡。


    關臨風忙喝掉杯中的酒,說:“您太客氣了,這是我們玄師的工作。”


    雷陽湊過來玩笑:“叔,您不夠意思啊?拿酒灌臨風,自己卻喝茶。”


    娟子跟在爸爸身後,急得直拉雷陽。


    關臨風看在眼裏,不由笑道:“叔叔,您這是決心戒酒了?”


    娟子的爸爸赧然道:“昨兒你們走了以後,娟子把土地婆婆的事都跟我說了。我聽了真是害臊。你說孩子這麽懂事,我這個大人卻不像話,弄得妖怪都看不下去了,這算怎麽回事?所以,我已經答應了娟子,以後再不喝酒了!”


    晴宜俯身到娟子耳邊,悄悄問:“你昨天還要我保證,讓我別把土地婆婆的事告訴你爸爸。怎麽你自己又說了?”


    娟子眨眨眼,堅定地說:“我想了好久,覺得騙人不好,更不想一直騙爸爸。”


    關臨風輕咳一聲,看晴宜的目光裏頗有幾分戲謔,那意思分明是在說:聽到沒,騙人不好,你也跟人孩子學學。


    晴宜撇撇嘴,很有點枉做小人的感覺。


    娟子突然踮腳摟住她脖子,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說:“姐姐,謝謝你!多虧了土地婆婆和你,爸爸才肯戒酒。你真是好人!我會一直記住你的。”


    這番甜言蜜語,頓時融化了晴宜那點小別扭。


    她抬眼看去。屋子的角落裏,小桐正安慰著喜極而泣的媽媽。小桐的舅舅笨拙地替妹妹地招呼著客人,不知說錯了什麽,正在被蘭嫂取笑。娟子牽著爸爸的手回座位,扭過頭對她嫣然一笑,燦爛如屋外的豔陽。


    看到眼前這些人真實的幸福,晴宜由衷覺得,她這兩天經曆的所有辛苦和危險,都是值得的。


    她不由看向人群中談笑風生的雷陽和關臨風。這兩位年輕的玄師,願意接受這份危險的委托,真的隻是像他們嘴上說的那樣,是為了賞金嗎?是不是也因為,他們同樣喜歡看到這樣的場景呢?


    關臨風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回過頭來,對她舉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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