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劍晨來說,現在最不想見到的自然就是無神絕宮一方的人物,尤其是害怕對方在跟自己有接觸的被中華閣的人,或者是直接被師父發覺。


    不過片刻之後劍晨也還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因為來人是斷浪,斷浪在江湖上是一個死人,除了自己以及無神絕宮的人之外,旁人並不知道斷浪的底細,但還是很慌張...畢竟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原本應當在皇城的斷浪忽然出現在自己麵前,這確實不是一個好消息。


    劍晨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莫非對方是來催促自己下手的?


    劍晨雖然是個二五仔,可他的腦子還是很靈光的,很快就聯想到了剛才急匆匆進入師父房間的七海龍王,瞬間一身冷汗,心說不妙。


    不論究竟如何,劍晨還是向著斷浪的方向走過去,總是要跟對方碰一碰的,隻憑自己想象,也很難猜到對方的意圖。與其自己在這裏提心吊膽,倒不如直接上去問個明白。


    見到劍晨跟了過來,斷浪的嘴角微微上挑。


    一處隱秘的小院兒之中,劍晨與斷浪正式會麵。


    “你怎麽來了?”


    劍晨一上來的就當先發問,他的語氣頗為急促,麵色也十分的嚴肅。


    斷浪則是一臉輕鬆,靠在牆邊兒上,笑著道:“絕無神讓我來看看你的任務完成得怎麽樣。”


    果然如此。


    劍晨心中一凜,今日自己差點就得手了,但這並不能交差。


    “快了。”劍晨黑著臉道。


    “嗬。”斷浪直接輕笑出聲來,他是愈發的看不上劍晨了。


    如果是自己的話,縱然當時在舍心印的控製之下暫時喪失自我而反叛,但事後...尤其是已經回到無名這種師父身邊之後,大概率應當是會向師父求助的。


    當然,也會有第二種情況,便是背叛的幹淨利落,瞅準時機對無名出手背刺,隻是下毒算什麽?


    像是劍晨這樣猶猶豫豫,舉棋不定之人,實在是難成大器。


    講道理。


    自從離開天下會之後,斷浪忽然覺著整個天地都寬廣了起來,以前之所以局限在天下會,隻是因為自己從小就在天下會當雜役馬夫,別的弟子或許還有機會外出征戰,可留給自己的舞台就那麽大,見識自然稍顯不足。


    但現在在外麵晃蕩了些時日,才知什麽叫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斷浪心裏並非沒有自己獨立出來單幹的心思,之所以沒有幹脆利落的付諸行動,是因為並沒有一個合適的時機,而且將自己的叛逃弄假成真也完全是有害無益...畢竟不論是雄霸還是張秀,實在是太強了,強到足夠將他死死的全方位壓製。


    如果自己真的選擇了反叛,張道長的性子稍稍溫和一些,或許會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自己一馬,但雄幫主這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格,自己膽敢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已經能夠想象到會有怎樣的下場了。


    但如果真的有合適的機會,斷浪自信自己一定能夠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我今夜就要離開,等不了那麽久。”斷浪忽然麵色一正,盯著劍晨的雙目沉聲道,似乎帶著許些威脅之意。哦...不是似乎,就是在威脅他。


    但是劍晨好像沒有理解斷浪的意思,愣愣的問了一句:“什麽意思?”


    斷浪瞄了他一眼,道:“意思就是從現在到我離開,你隻有三個時辰的時間了。”


    劍晨咬著牙,向前逼近了一步,道:“我需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你以為他是誰?無名是那麽容易就會被暗算的人麽?”


    斷浪冷笑道:“別人下黑手難,但你是他最親近的弟子,本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如果這一次你還不能得手,那麽我就直接把你的事情告訴無名...你一旦暴露之後,縱然無名不殺你,你也應當知道,無神絕宮也絕不會放過你。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而且你身中舍心印,逃也逃不掉。”


    劍晨默然,許久之後他才狀若失魂道:“知道了,今晚我會找機會下手的。”


    中華閣無名的房間之中。


    無名看著七海龍王送上來的戰帖,眉頭微微一皺,道:“絕無神竟然敢給我下戰書?”


    有一說一,他無名號稱武林神話,豈是浪的虛名?


    強如雄霸與張秀,聯手之下都奈何他不得,而絕無神隻是多年以前的一個手下敗將,雖然他或許經曆過潛心修煉武功有成,但...無名的是什麽天賦?


    別人進步一分,他就能提升一倍,這二十多年來他極少認真出手,說實話...無名究竟有多強,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


    “在戰書是誰送來的?”無名向著七海龍王問了一句。


    “不知道,來人武功奇高且蒙著麵,隻是遠遠將這封戰書投擲進來,便消失不見了...事關重大,屬下沒有去深追。”


    “嗯。”無名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想下去吧...最近一些時日不要放鬆警惕,也多注意一下鎮子裏的陌生麵孔。”


    “是。”七海龍王對著無名拜了一拜,便告退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劍晨也去到了廚房,要為自己的師父親自下廚了,這一次他接收了中午時的經驗教訓,提前把佐料下好,當然...期間也是經曆過一些的掙紮的,但最終自己還是逃不過舍心印的控製...師父,對不起,這並非是弟子的本意。


    劍晨一步一步的走向沉淪。


    廚房外麵目睹了全部的無名,這一次徹底對劍晨失望了。


    尤其是當他看到劍晨把毒藥下好,還裝模作樣向著自己房間的方向跪下懺悔之後,心中更是陡然升起了一股悲涼之意。


    教徒無方啊。


    聯想到“血絕”的特性,無名才恍然,原來這就是絕無神向自己下戰書的底氣,自己早應該想到的。


    ......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當劍晨端著自己孝敬師父的紅豆湯圓走進師父的房間的時候,劍晨整個人都傻了。


    因為斷浪就坐在自己師父的對麵。


    “呦,這不是無名前輩最愛吃的紅豆湯圓麽?”斷浪看著劍晨已經開始止不住顫抖的手,笑道:“我不能在這裏麽?”


    劍晨似乎已經察覺到了氣氛的凝固,他覺著自己好像上當了。


    緩緩偏過頭去,他看向了自己的師父,師父無名依舊是那一副淡然的表情,但從小被無名養大的劍晨,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己與師父之間多了一層看不見的隔閡。


    咕嘟。


    “晨兒,你怎麽來了?”無名看著劍晨好奇問道:“是來給為師送湯圓的麽?”


    劍晨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但發覺門不知道什麽已經被關上了,一個腿軟便跪在了地上,口中呢喃道:“師父...弟子...弟子...”


    “唉——”無名長歎一聲,見到了這個時候劍晨依舊懷揣著僥幸心理,心中愈發失望,便看向了斷浪,道:“見笑了。”


    斷浪搖搖頭,道:“還請無名前輩明日準時赴約,晚輩自去稟報絕無神,就說劍晨已經得手,前輩身中血絕而不自知。”


    “你在絕無神身邊兒,自己小心一些。”


    “晚輩在來之前,已經將決鬥的時間以及地點告知了雄幫主與張道長,明日想必他們二人也會前去,如此萬無一失。”


    “是應該穩妥一些。”


    二人之間隻是短短的幾句對話,卻在劍晨的心裏激起了驚濤駭浪...斷浪,你竟然也是個叛徒!


    斷浪臨走之前還給了劍晨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剛要走出門的時候,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回頭剛要說話,便聽到無名說道:“放心,你的身份不會透露出去。”


    畢竟是無名的承諾,可信度還是極高的,斷浪轉身離開。


    劍晨覺著自己的小命可能要保不住了,尤其是試探性的看向自己的師父時,心跳便止不住的加快。


    我應該怎麽辦?


    ......


    劍晨要如何被無名操練,旁人自然是的不知道的。


    雖然無名沒有中招,但犯下了這等錯誤的劍晨,顯然不會輕易度過這一關,無名也沒可能那麽容易就放過他,總是要讓他知道一下什麽叫尊師重道,什麽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什麽叫棍棒。


    天下會。


    忙著對付天門的張秀與雄霸雖說暫時將絕無神之事放在了一邊兒,但接到斷浪以及無雙城幾乎同時傳過來的信件時,還是有些意外的。


    尤其是無雙城。


    當日雄霸讓步驚雲去無雙城,其實隻是一步閑棋,畢竟隻要拿下了賊首絕無神,無雙城想什麽時候拿回來,就什麽時候拿回來,完全不需要過多擔憂。


    但沒想到步驚雲竟然當眾“陣斬”絕天,並且親率飛雲堂與神風堂兩大堂口以及近左依然在天下會麾下的江湖勢力,直接推平了無雙城,將無神絕宮留在無雙城的留守力量一網打盡,可謂是片甲不留,極其凶殘。


    “想不到聶風也尋到了意中人...隻是幫主,您這個親家可有些不好惹。”


    “哦?”雄霸接過張秀手上的信件,看了幾眼之後,笑道:“第二刀皇?有機會老夫自然要跟他切磋一下武藝...不過既然是他的女兒,配老夫的弟子也勉強夠了。”


    “這種事情也急不得...眼下還是先把絕無神解決了吧,因為徐福與帝釋天的關係,稍稍打亂了一下咱們之前布置得一些的計劃,如今看來還是要做出一些改變的。”


    雄霸點點頭,覺著張秀說得有道理:“其實最大的變故還是至尊...雲兒說他搜遍了無雙城,也未曾找到至尊的身影,他懷疑至尊很有可能已經遇害了。”


    “我看皇城的龍氣未散,不像是至尊已經遇害的樣子,他可能是已經被人先一步救走了,雖然朝廷式微,但身為至尊,終究是覆蓋了一國氣運,能夠逢凶化吉,化險為夷也並非什麽奇事。”


    ......


    “皇兄。”至尊看著眼前穿著一身淡黃色長袍的清秀男子,頗有窘迫。


    “讓你好好習武,你總是推三阻四...”被至尊成為皇兄的男子輕歎一聲,似乎是在教訓至尊:“如今是否清醒了一些?這天下終究是武者天下,區區至尊...若非本人並非天下無敵,縱然坐在那個位置上,又如何坐得穩?”


    至尊剛準備說一說自己的觀點的時候,便聽到皇兄繼續說道:“至尊,奈何是孤家寡人,一直靠別人是靠不住的,也不現實,還是要靠自己。”


    被至尊成為是皇兄的,便是至尊的哥哥文隆皇帝。


    神州帝製皇位隻傳嫡長子,但文隆皇帝從小就體弱多病,再加上他自己也根本就不想當皇帝,隻想要以自己有限的生命寄情於無限的山水天地之間...便將皇位偷偷交換給了與自己相貌基本一樣的武昌皇帝,也就是現在的至尊。


    二人交換過皇位之後,文隆皇帝便跑到一片竹林中頤養天年。雖然此舉讓他遠離了當政的壓力,但是文隆的身體也還是每況愈下,直到十年前一天他在因緣際遇下遇到了十強武者,並和他成為了摯友,十強武者感慨文隆竟然能將天下人都視為珍寶的皇位視若糞土,是在難得,於是將玄武真功傾囊相授。


    隻是他學來這些武功一直都用來強身健體,很少或者說根本不曾於人爭鬥,不過他自從學武小成之後,便知道了修煉武功的必要性,尤其是對於神州至尊來說,更是不可無視的。


    但很顯然...他的弟弟武昌皇帝雖然也稍微懂一些武功,可在他的眼裏還是差得有點兒多。


    就好比這一次,但凡弟弟爭氣一些,也不至於以一國之尊的身份,落得如此下場。


    本就日暮西山的朝廷,經過這一劫...文隆皇帝已經不敢想象以後的天下會變成什麽樣子了。


    “皇兄,外麵的情況這麽樣了?”


    “據說絕無神要挑戰武林神話無名,可惜我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展開決鬥,本來還想要親自去看看,可惜啊可惜。”文隆皇帝搖搖頭,覺著自己不能親眼看到這兩位高手巔峰對決,還是有點兒遺憾的。


    其實另一個方麵,文隆皇帝也想要通過二人之間的戰鬥,來推斷自己的武功強弱,最好是自己也能出手跟絕無神過過招,這樣才有最直觀的感受。


    順便替自己這個“愚蠢”的弟弟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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