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仲淹雖比包拯年長,包拯算是末學後進。


    但是包拯在刑名方麵的名氣還是不容忽視,這在整個大宋的朝廷都有公論。


    因而,範仲淹對於包拯前來聽審,其實也是持歡迎態度的。


    範宇到了開封府的大堂上,便有公差去搬了一張椅子,請範宇坐了。


    “你們這案子,莫非是有人將我給告了?”範宇也不急,反而笑問道:“也不知道是誰將我告的,倒是讓我有些好奇。”


    他在來的路上就磨蹭了一陣,待給包拯傳話的護衛回去找到了他,這才過來開封府。


    所以在範宇想來,包拯應該到的也不慢。他卻不知道,包拯竟比他來的還快。


    範宇的話音剛落,便聽見有人道:“安樂侯馬上就知道了,也不是什麽大人物,不過是一尋常百姓罷了。”


    聽到有人開口說話,範宇看過去,便看到了一位四十餘歲的清臒中年人。


    對方穿著一身知府的官袍,範宇自然知道這位就是範仲淹。


    “原來是範知府,知府才名卓著敢於犯言直諫,我已久聞知府大名。”範宇起身為禮道。


    他對於範仲淹這個人,還是很尊敬的。


    這位可是名人,詩詞都有流傳於後世,還有最著名的那一篇嶽陽樓記,胸懷氣魄都令人心生敬意。


    範仲淹原本覺得,範宇這樣的鄉下小子驟登富貴,又是皇家這等無邊權勢的親貴,即使有些才能,也定然是囂張傲慢。


    可是誰知道,對方與自己這樣一個知府對答,竟也起身為禮。


    已入不惑之年,範仲淹處世見解都有自己的一套。雖然隻是簡單的一件事,可是範仲淹卻是看出了一些東西。


    “侯爺謬讚,不過是世人喜好浮誇,才得了一點點虛名。”範仲淹擺了擺手道。


    此時從範仲淹的身後,又走出一人,正是包拯。


    “聽說安樂侯被新任開封知府傳堂,本官便十分好奇。卻是想知道,安樂侯又做了什麽不法之事。”包拯心裏有些矛盾,想讓範宇受些教訓,又真怕他做了什麽嚴重的惡事。


    雖然話說的有點幸災樂禍之意,卻還帶著一絲關切。


    範宇拱拱手道:“包直閣也在,想來與範知府一起,定然不會冤枉了我。範知府說是一尋常百姓上告,卻是讓我有些費解。我卻不知,什麽時候得罪了普通百姓。”


    範仲淹卻是讓人給包拯也搬了張椅子,坐於自己一側,“安樂侯想知道,這很容易。升堂!”


    突然一拍驚堂木,範仲淹喝了一聲。


    立時,大堂中兩邊站立的三班衙役都是身上一震,口中跟著呼道:“威……武……!”


    範宇點點頭,坐回自己的椅子。


    “帶苦主秦香蓮!”範仲淹肅然道。


    噗!


    範宇當場便沒忍住,有些失態。


    誰?秦香蓮?


    這讓範宇想起一段戲來,‘駙馬爺近前看端詳,上寫著秦香蓮她三十二歲,狀告當朝駙馬郎,欺君王,藐皇上……’


    隻是不同的是,陳世美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還要告駙馬。


    包拯與範仲淹兩人卻是看到範宇失態,這兩人的眉頭都皺眉了起來。


    看來安樂侯與這位秦香蓮是認識的,否則的話,聽到對方的名字不會這樣大的反應。


    “安樂侯,你可是認得這位秦香蓮?”範仲淹不由得問道。


    範宇想了想,點點頭道:“不錯,當初與陳世美相識之時,那陳世美曾親口對我說過,他的娘子便叫秦香蓮。”


    他要說不認識,隻怕根本就不能取信於人,還不如大方承認了。反正陳世美與自己兩人談話時說過什麽,也沒別人知曉。


    而且陳世美是範宇給扳倒的,如今已經成了一抷黃土,也不會否認。


    範仲淹有些疑惑,但包拯卻是有些恍然。


    “原來如此。”包拯點點頭道:“如此,倒也說的過去。”


    聽到包拯這樣說,範仲淹便沒再問。


    此時已經有衙役帶來了一個年輕女子,身邊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兩三歲的小孩子。


    這兩個小孩子卻是被開封府的肅穆給嚇住,緊緊的依偎在女子身邊不敢亂動。


    “堂下的可是秦香蓮。”範仲淹問道。


    “正是民婦。”那女子躬身道。


    範仲淹從自己的桌案拿起狀紙念道:“民女秦香蓮,二十歲,狀告安樂侯……”


    其中曆數範宇的‘罪狀’一條條都是欺君罔上的殺頭大罪,但最主要的一條,便是指範宇羅織罪名害死陳世美。


    包拯兩眼瞪的溜圓,下巴也差點脫臼。他所見識的奇案也不少,但是奇葩的卻是以此為最。


    陳世美犯有欺君之罪,隱瞞自己有妻室的事實,直到進了開封府才崩潰認罪。


    那個案子,可就是包拯所審理的。


    如今陳世美的發妻真的出現了,卻是要告安樂侯陷害陳世美,這簡直是荒謬無比。


    包拯聽完這些‘罪狀’便要開口,可是此時範仲淹卻還沒說完。


    “秦香蓮,自古民告官,便須先要挨上二十板子。”範仲淹肅然道:“隻是如你這般弱女子,若要挨上二十板子,隻怕連命都沒了,你可知曉。”


    那秦香蓮卻是猛的抬頭,絕然道:“民婦這條命若是沒了,便正好可去下麵陪伴夫君,但是這個公道,我是一定要替夫君討回來的。”


    範宇不由為之氣結,這女子倒是有堅持,隻是這麽做做是極不負責的。


    “你自己死了也就罷了,你這兩個孩兒,卻是讓他們失了依靠。你為夫君討還公道是不錯,可是你不能害了你的兩個孩兒。你想求死又算什麽,不過是不智犯渾罷了。”範宇對這秦香蓮沒什麽好印象。


    “範知府,看在她是個弱女子,又有兩個孩兒要養活,便免了她這二十板子如何。所謂法理不外乎人情,還請範知府體察下情酌情增減。”範宇對範仲淹拱手道。


    範仲淹不由有些淩亂,這是被告的替苦主求情,實在是無法置評。


    不過安樂侯說的頗有道理,卻是可以答應的。


    “秦香蓮,念你身為弱女又有孩兒要養,本官便免了你這二十板子。”範仲淹點頭道。


    秦香蓮不由感激的看了範宇一眼,“民婦謝過這位貴人。”


    “不必客氣,憐你母子離鄉無依,不過是些微小事而已。”範宇擺了擺手道。


    包拯和範仲淹一樣,心裏已是淩亂成了一團,苦主在感謝被告之人,你還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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