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宇雖然狼狽,但是他卻笑的很開心,笑的很得意。


    他之所以會如此狼狽,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白仙靈破去了龍虎印。


    否則陳天宇認為,區區一隻猴子根本奈何不得他分毫。


    然,顯然白仙靈之所以會出手,正是為了這一隻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什麽也算不得的猴妖。


    陳天宇的大笑,在笑猴妖的不自量力。他開心是因為,白仙靈也好,歐陽芷若也罷,甚至那隻自以為是的猴妖。他們再怎麽蹦噠,又能奈何得了他什麽。


    終究,三界之內,道家才是至尊的主宰。


    相比於陳天宇,猴子更加狼狽,心情無比低落,一片的心灰意冷。


    胸膛上碗口粗大的傷口,不停溢著鮮血。腦袋耷拉,雙手下垂,一滴一滴鮮血不斷順著雙手上的毛發打落向地麵。


    道門的手段實在太強了,更是層出不窮,不管他再怎麽努力,不管他怎麽去拚命,最終在道門弟子的麵前,他什麽都不是。


    道門隨手拿出點手段,他就寸步難行,到頭來一切都隻是枉然。不過是他人笑柄一個。


    “道門,佛家。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眾生為芻狗。”


    “既然天地已有道門,佛家,那還要芸芸眾生作甚。”


    “莫非芸芸眾生就注定生來便是他人玩物,任人踐踏。”


    “生也罷,死也罷。可我不服。”


    猴子的聲音仿佛僅限在喉嚨裏,幾不可聞地說道。


    可是,話到最後,他的聲音卻驟然變成了咆哮,好似那鏽跡斑斑的樂器,迸發擠出驚雷般的聲響。


    滿腔不甘,滿腔的悲憤,像是那幹裂了不知多少年的河床,這一刻卻衍變成了決堤泛濫的洪水。


    緩緩抬起了頭,視線裏卻不是那不可一世的龍虎山少天師陳天宇,也不是龍虎山掌門護犢子的天師印。


    而是豔陽高照,軒雨閣的廚窗。


    廚窗裏頭是趙巧倩,羞紅,坐臥不安的俏容。是那在山道上,開著車,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八卦套話的趙巧倩。


    一顆心很痛很痛,心的疼痛仿佛也扯動了胸口處的傷口,疼痛麻痹了他小半的身體。


    但,不知為何,猴子卻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這種感覺。也許是因為麻痹讓他的心不再那麽的疼痛,對於趙巧倩的死,似乎也變得不再那麽真實。


    這讓他趨之若鶩,讓他甘願無可救藥的陷溺其中。


    “死亡也許沒那麽可怕。”猴子想著。


    既然三界道門為尊,那麽活著和死了都得受罪。


    反正注定要受罪,煎熬在人間和掙紮在無邊地獄也就沒差了。


    不如痛痛快快,起碼不用再這麽心累了。


    猛然躍起,猴子張開了雙手雙腳,純粹的就像是一頭野獸。


    嘴裏嘶吼著,不顧一切撲向了陳天宇而去。


    白仙靈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腳步微微挪動,卻又咬住嘴唇,止步未前。


    旁邊,歐陽芷若也是唯之動容。


    “這猴子不會瘋了吧?龍虎山當代天師加持的天師印能威,怎麽可能是他可以扛的下的。”


    想著,她看向了一旁的白仙靈,柳眉卻是兀然皺緊,臉色浮現出了訝異。


    同為女人,她一眼便看出,白仙靈對於猴子的情愫,似乎不太正常,超出了正常人理解的範疇。


    “不會吧,這怎麽可能?他,他,他是一隻猴子。”歐陽芷若心裏十分的驚詫。


    可下一刻,她便又收回了目光,因為猴子撕心裂肺的吼叫讓她忍不住側目。


    隻見,猴子已然撲在了陳天宇的頭頂,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阻擋。


    他就這麽趴在陳天宇的頭頂,四肢張開的趴著。


    從他的四肢可見,一根根毛發不斷的從其身體上脫落,飄飄揚揚的灑落。


    鮮血倒灌,噴濺而起,頃刻就將猴子染的鮮血淋淋。


    可他的四肢依舊不肯鬆開,死死的扣在無形障礙上,頑固的去飛蛾撲火。


    事實上猴子也是在飛蛾撲火,龍虎山的天師印也不知是何種東西。


    散發出無形的障礙,這障礙不止能阻擋他的步伐,甚至如同滾燙的岩漿,吞沒,腐蝕所有敢於靠近它的敵人。


    猴子趴在障礙上的四肢,便承受著如岩漿燒灼,如硫酸腐蝕的疼痛。


    四肢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見在消磨。


    疼痛撕心裂肺,痛入了他的骨髓,但他卻依舊頑固的不肯鬆手。


    他須要發泄,否則再積累下去,他會瘋掉。


    兩千多年的等待,兩千多年的逃避,到頭來,他依舊活成個笑話。


    本以為自個已是金剛不壞,事到臨頭,卻發現原來自個是那般的脆弱。


    疼痛的心,痛的何止是趙巧倩,還有他自個逃避了兩千多年,卻從不敢去正視的心。


    現在,躲不過,逃不掉,被殘忍的擺在他的麵前。


    唯有痛,才能讓他暫時忘掉一切,唯有忘掉一切,他才能呼吸,也才能感覺到四肢傳來的疼痛,竟是如此的美好。


    也許,每一個瘋子,都是被逼出來的。


    鮮血如同雨幕從陳天宇的麵前滾滾流淌而下。


    陳天宇臉色慘白無血,難掩目光深處的驚恐。


    他並不是真個有持無恐,起碼,麵對一頭完全發了瘋,不顧一切的凶獸,他膽怯了。


    滾滾妖氣衝天而起,妖氣裏仿若藏著一頭遠古凶獸,在肆意的咆哮。


    本就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的研發大樓。這一刻,每一根梁柱,每一堵牆壁,都麵臨著無形威壓的摧殘。


    沙石,牆麵,就像是即將要倒塌的地下岩洞,恨不能填滿每一寸空間的砸落。


    猴子猖狂舉起了一隻手臂,咆哮聲變成了肆無忌憚的狂笑。


    “嗬嗬……哈哈……。”


    三人皆分不清楚,猴子的笑聲究竟是因為他瘋了,還是說那痛苦的哀號。


    有糾緊著一顆心,有如見毒花,也有曾經難忘的愁腸。


    猴子揮落本就血肉模糊的手臂,一拳,一拳對著天師印散發出來的屏障猛砸。


    這種感覺妙不可言,痛入骨髓,卻又是真真切切的活著,是生命最美妙的體現。


    它像是冰毒,讓猴子瘋狂的上穩,無法自拔的沉溺。


    相對於猴子的陶醉,白仙靈卻再也難抑心間的季動,猛然踏出一步,又想出手。


    可是有人比她的速度更快,那就是歐陽芷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頭。


    她不能坐視白仙靈沉溺其中,因為那將注定會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倫理劇。


    而猴子表現出來的凶頑,已經注定了三界容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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