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放過你?”


    撒旦搖搖頭:“你想什麽呢?怎麽可能放過你呢,你完了,我說的。”


    “還有,不要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哦西迪,你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完全是你自己的問題哦。”


    “我這麽說吧,西迪,其實我一點兒都不想管你——要是你能夠乖乖像個小狗一樣,安安心心地,那誰會閑的去管你和羊先生好還是豹先生好呢?可問題是,你的自尊心,你那無聊的自尊心,讓你無時不刻在想著要往上爬。”


    “我們假設,我們假設你去找凱隱,真的隻是想要一個堂堂正正的立場好和他在一起好了,我們假設你真的並沒有要想教唆他來找我算賬的意思好了.....可問題是,我剛剛也說過了,你的自尊心,你的事業心,加起來會壓過你對凱隱那並沒有深到哪裏去的感情....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這意味著,你有成為‘紅顏禍水’的資質你懂麽?你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了,西迪,今天你能為了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來讓林奕交出兵權給你;明天你就能像一條牧羊犬一樣,將我們的狼先生哄的團團轉:你讓他往哪裏,他為了哄你,他就會往哪裏;而到了後天,後天你就會露出爪牙,暴露你作為狼的本性,將羊先生吃掉;那再然後呢?再然後你是不是就該襲擊牧羊人,將主意打到神位上來了?西迪,你自己說,有沒有這樣的可能呢?”


    “你不要跟我講,你現在沒有沒有的心思...你現在沒有,你以後會有的,因為你是一個將事業和理想看的比感情要重的人。或許,你真的喜歡上了凱隱吧?但那也隻會讓你在做出拋棄他的決定時多猶豫一小會兒而已了。”


    “你喜歡他多一點兒,你就會想:‘我這是為了他好,為了我們的未來,我才這麽做’;你喜歡他少一點兒就更簡單了,你會想:‘我當初怎麽會看上這麽個貨色?比起他,我才適合當老大。’你絕對會這麽想的,因為你就是把事業放在愛情之上的人,難道不是麽?”


    “不然你回答我呢?你告訴我,在凱隱和你的理想之間,你會選擇哪個呢?你告訴我啊西迪?”


    “我.......”西迪聞言語塞......


    撒旦說的話,一直都很有針對性,可以說是每一句都說到了點子上。這次當然也是....


    “我.....”


    西迪知道,這個時候她最應該做的就是,什麽都不想,直接回答她會選擇凱隱。


    但且不說她撒謊撒旦肯定是看的出來的,就單單看這個問題的話,這個問題也確實比較的有意義。實話實說,若是西迪不能在凱隱和自己的理想之間做出一個選擇的話,之後必然還是會有新的矛盾產生,有新的問題出現。


    “凱隱...他.....”


    西迪的腦海裏出現那個身影......


    第一次見他時的記憶湧現上來,當時自己被這個小小的魔王凱隱嚇了一跳。


    後來自己對他產生了莫名的強烈執著,不計一切地想要得到他......


    再後來,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但他也沒有怎麽為難自己....甚至後來還為了自己去找撒旦要對峙........


    他強大,有潛力,很貼心,但在對待自己的時候又有些霸道,好似是想要報複自己以前那麽算計他吧.......


    如此種種在腦海中浮現,西迪記憶中的那個他印象分明。


    但他留給西迪最為深刻的感覺,隻有一種......


    是安心感。


    自從西迪的計劃失敗,她就一直被籠罩在撒旦的給她帶來的陰影之中...


    提心吊膽,擔驚受怕,夜裏時常會因為回想起撒旦的話和他的冷笑而驚醒...她幾乎是沒有一天安穩日子過。


    但...有一個時間點,她沒有那種驚懼感,她的心底是安穩的.....


    那就是...她被林奕摟在懷裏的時候......


    當她無依無靠,孤身一人的時候,有一個人抱住了她;當她別撒旦羞辱,被他嘲弄的時候,有一個人安慰她,鼓勵她;當她受到了撒旦的死亡威脅的時候,有一個人對她說:“沒事,我會保護你的.......”


    他寬厚的肩膀,他胸口的溫度,他溫柔的低語,他柔軟的唇的觸感......


    那些感覺...根本就忘不掉.......


    於是沉默了片刻之後,她抬起頭:


    “為什麽要選?”


    她回想起他的身影,不禁覺得自己要回答的這個問題有點多餘。


    “這兩者又不衝突。”


    “哦?哦哦?”撒旦眼前一亮,他抬起眉角,饒有興味地看向西迪,然後他就聽西迪繼續說:


    “我...累了.......”


    西迪的聲音裏有些疲態:


    “舉目皆敵....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強撐著身體...這些...我已經厭倦了......比起那些,我更希望有人能給我一個依靠,讓我休息一下.....”


    “我之前已經竭盡了全力,但,還是輸給了他。”


    “既然都已經輸了,那就這麽退出曆史的舞台上,就這麽退居幕後...也挺好的......要是還賴著不肯走,反而顯得像個小醜一樣,沒有美感...不是麽......”


    “更何況,我在他背後推波助瀾,輔佐凱隱去一統魔界的話...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我理想的延續....差不多也可以說是我實現了自己的理想......”


    “畢竟,他現在是我的夫君。”


    西迪微微低頭,目光向下,看著撒旦那邊開口這般說。


    “.........所以....你現在是真就願意老老實實地,就這麽嫁給凱隱了?”


    “.....是......”


    “哦,這樣啊......”撒旦用手托住下巴輕撫,嘴角微微翹起......


    ‘差不多了...應該是真老實下來,不會搞幺蛾子,會聽林奕話了.....嗯.......不....還是最後再稍微試一次好了.......’


    此時撒旦上前兩步,語氣嚴肅,好似在認真審查一般:“真的?你真心是這麽想的?”


    “是.......”


    “真的?你願意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是的.......”


    撒旦:“真的?”


    西迪:“真的........”


    撒旦:“真的真的?”


    西迪:“真...真的....”


    撒旦:“我不信。”


    西迪:“都說了是真.....額,什...什麽?”


    西迪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詫異地抬起頭看向撒旦,卻發現對方正一邊搖著頭一邊看著自己說到:“我不信。”


    “不...我...我真的.....”


    “你說了沒用,你說了不算,西迪。”撒旦繼續搖頭,然後他砸吧砸吧嘴:“西迪,之前你可是已經失信過一次了。本來我跟你講的好好的,隻要你乖乖的,不鬧事,我就不會為難你,可你呢?你沒有做到我們說好的事不是麽?”


    “你是有不良記錄的,我不信任你。”


    “西迪,我可沒有功夫跟你玩‘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戲,機會隻有一次,抓不住那便抓不住好了。漏掉了這機會,可就沒有下次了。”


    西迪聞言急了,她感覺對方就像是..就像是無理取鬧為難自己一樣.....


    怎麽能這樣呢!


    我...我都已經服軟了!


    “不...我...那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能相信我......”


    “啊?你在說什麽啊?我都說了我怎麽都不會相信你了好麽?”撒旦白了眼巴巴望著自己的西迪一眼,隨後他的話讓西迪如墜冰窟:“我一開始就說過了,你完了,沒救了。我說的。不是麽?忘了麽?”


    “....我...你...你到底......”


    不好的預感.....


    西迪心底湧現出一股強烈的不安感.....


    她覺得撒旦是要做點什麽...做點什麽非常...非常不好的事......


    她看向撒旦,眼神裏充滿了警惕,她的身體不自覺地縮了縮,向後邊的牆靠了靠......


    “不要怕嘛西迪...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喲!你那麽害怕幹嘛啊!”


    撒旦臉上露出了可怖的笑容,他踱步到西迪身側,俯下身輕聲開口:


    “西迪,你真是不乖...說到卻不做到...實在是...很~讓人頭疼啊.......”


    “但是....你的不乖,卻是讓我有了某些收獲哦?”


    “你猜猜...是什麽收獲呢?”


    撒旦沒有給西迪回答的機會,他拋出問題後不等西迪回答,立馬就接話說:“那就是你讓我明白了,我自己到底有多偉大啊!西迪!”


    “什....什麽?”


    “哦哦,你可能是沒理解我的意思...你看啊,我之前跟你說了那麽多句話,我有一句說錯嗎?”


    “我說凱隱天真,事實呢?”


    “我說別指望凱隱能保住你,事實呢?”


    “我說,你不聽我的話,你會後悔,事實呢?”


    “怎麽樣,我全說中了吧?我是不是很偉大啊?”


    撒旦看著又一次陷入恐慌的西迪,臉上露出和善的微笑:


    “對了,你還記得,我那次在地窟裏說過什麽嗎?”


    “我說,我們魔族人普遍健忘,好了傷疤忘了疼,記得嗎?現在看看你呢?這麽快你就忘記了我的恐怖,這麽快就想著要反抗我了,不是麽?”


    “所以可見,我說的話,都是準到不能再準,正確到不能再正確。”


    撒旦似是認可自己的話一般地點點頭,隨後扭頭看向西迪:“所以你還記得後來我緊接著‘魔族人都健忘’後說的那句話嗎?”


    “....你.....”西迪麵色漸漸有些難看了起來,然後,她聽見撒旦輕笑開口:


    “我那時說,想要防治‘好了傷疤忘了疼’,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傷口足夠深,深到好不了;讓傷口足夠疼,疼到忘不掉....對麽?那麽,西迪你說,像你這樣‘好了傷疤忘了疼’來跟我對著幹的人,我該如何處置你呢?”


    “吼,不要那麽害怕地看著我嘛!這難道怪我嗎?我提醒過你了不是麽?我明明提醒過你了,可你硬要為了自己的尊嚴,去反抗,去鬥爭....是你自己要跟我對著幹的不是嗎?所以.......”


    撒旦舔舐了下嘴唇,眼神是那種看到了獵物一般的狠戾:“所以...我今天就是在這兒把你弄死了......又能怪誰呢?怪我沒有提醒你嗎?還是怪別的什麽人呢?”


    “為什麽...”西迪麵色發白,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她想後退,卻無路可退:


    “為什麽.....為什麽!”


    “我都已經說了!我累了,我不追求什麽了!我都準備安心嫁人了!”


    “可你為什麽....為什麽....”


    “你為什麽還要為難我!”


    西迪的聲音裏充滿了不解,充滿了怨恨和怒意,但同時,也帶了少許的恐懼和悲涼之感。但她的質問,她的一腔複雜的心情,換來的,卻隻是撒旦淡淡的一句解釋:


    “不...西迪....也不能說完全是你的錯...隻是,我無法信任你,而已。”


    撒旦微微搖頭:


    “西迪,你的性格,還有你之前的‘違信記錄’,讓我無法對你抱有信任。先前我說要加深你身上的傷口,讓你不敢再想著那些壞事,你怕了,你讓我放過你...我說好,那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老老實實當我的小狗我就不對你動粗了。結果呢?結果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


    “那沒辦法了,那我隻好在你那留下你終生難忘的傷口,讓你再也不敢想著要反咬我們,與其指望你自己學乖學聰明,不如我自己主動出擊在你的心靈上留下難以磨滅的恐怖印記........唯有這樣,我才會確保你不會影響我們之後的計劃.....唯有這樣,我才能確保你不敢對我們露出爪牙.....不是麽?”


    “唉......西迪....我一直都在跟你強調,但你好像還是沒有搞清楚這點:你會有今天的下場,完全是因為你自己先前的行動所導致的.......”


    “某種意義上,你從一開始,從來就都是自作自受。”


    撒旦的話音落下,未等西迪開口,又有一道聲音響起。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短促而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有什麽人在門外正費力敲門。


    ‘是...是誰?’西迪看向門那邊,心中不禁想到。


    ‘是林奕嗎?不...看撒旦的表情....應該不是....何況林奕的話,這會兒他應該已經衝進來護住我了...他也不會敲門才對......’


    困惑著,擔憂著,心底不安著,西迪看向房門那邊...這時,撒旦有了動作......


    “西迪啊西迪,可悲啊可悲....你說,你到底是做錯了什麽呢?或許你什麽都沒有做錯.....如果硬要說的話.......”


    撒旦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房門走去,邊走邊仰頭長歎道:


    “硬要說錯的話,那便是:曾經有一個給我當狗的機會擺在你的麵前,而你卻沒有珍惜......而當你失去了,你才追悔莫及........”


    一步,兩步....撒旦走到了房門麵前,他道:


    “但現在再去後悔又有何用呢?晚了,已經晚了。曾經你不屑於給我當小狗,而現在我卻要對你說.......”


    “你不做,大把人做。”


    吱啦一下,撒旦拉開房間的大門。


    隨後,一個身影出現在了房間的門口。那是本來應該在不久前就已經被殺掉的那個,魔王帕爾......


    接著魔王帕爾麵向撒旦,躬下身子,低聲下氣諂媚討好地喊了聲: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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