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榕提及的陳家在四九城算不得大家族,不過也稍有些底蘊.當年陳太太一直不孕,陳家又是幾代單傳.陳老太太不滿媳婦一直無所處,就慫恿兒子離了再娶.他們陳家好歹算是豪門,怎麽能要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好在這陳先生深愛著妻子,沒有應允,最後商量領養一個.這領養自然不可能往外,就在家族旁枝裏挑了個.然後轉眼十幾年過去,孩子長大了,也不知道聽說了什麽,竟然吵著要回到親生父母.陳先生陳太太不樂意,事情就鬧得比較凶,最後竟然還鬧上了法庭,成了四九城一大笑話.“老太太,依我看啊,這孩子還是要自己生的,這都說人心隔肚皮,這還隔著血緣的話,大多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啪”的一聲.老太太重重合上杯蓋,掃向桑榕的目光銳利,“莫在背後論他人是非,我以為這是每個成年人理應有的修養.”


    一句話,就跟一巴掌一樣狠狠甩在桑榕的臉上.桑榕氣急,臉色也變得不好看.她說那些雖然有挑撥離間的意思,可不也是提醒老太婆別為別人養孩子.到時整個家族都交到一個外人手裏,她怕是也沒辦法跟九泉之下的霍家人交代吧.一片好心,她反倒嘲諷起自己來.心底雖氣憤不已,但臉上卻依舊不顯露半分.桑榕謙虛的應承:“是,老太太說的對,是我剛才失言了.”


    “今天本就是單純想要陪老太太聽戲,我們不說別的.”


    聞言,老太太的臉色似乎這才好了一些.桑榕見狀,低垂下眉眼.本是想借那個提及小柔跟霍先生的婚事.經老太太這麽一鬧,怕是也不好說.桑榕內心嗤了聲“老狐狸”.“老太太覺得這日的戲如何?”


    提及戲,老太太自然不能當作沒聽到.而且誰都知道老太太愛戲如狂,如果說要想跟老太太有共同話題,那麽戲曲絕對是首選.果然,話才落,桑榕就聽老太太津津樂道的同她說著今日戲曲的精妙之處.桑榕並不如老太太這般喜歡,自然也沒那麽精通,可在老太太麵前她也不敢顯得太過隨意.肯定是用心的聽的,偶爾附和兩句.一場戲聽完,到了晚飯時間.桑榕順勢邀請,“老太太,小柔在天香居定了位置,想請您一起吃個便飯.”


    天香居,便飯?


    誰不知道天香居一座難求,位置都要提前半個月預定,這還得是有門路的.一般人提前半年都未必可以.老太太杵著拐杖,意味深長的掃了桑榕一眼.後者笑容坦蕩,半點沒有刻意為之的尷尬.老太太就笑,“那就破費了.”


    桑榕勾了勾嘴角,上前立刻攙扶住老太太,嘴上更是所的漂亮,“這哪裏.”


    “老太太肯賞光,那也是我家小柔的福氣.”


    老太太年紀到底大了,背脊略微佝僂,單手杵著拐杖,步伐有些緩慢,“不用給我老太婆戴高帽,那孩子這麽忙還提前半個月幫我老婆子定位置,我老婆子還是知好歹的.”


    桑榕聞言笑笑.也沒反駁.老太婆知道她家小柔的用心自然是更好的.這樣也可以對比出來,與那個慕念晚相比,她家小柔更適合成為霍太太.畢竟,那個慕念晚據說來四九城後,都沒這麽回過霍家老宅,個你更別提探望老太太還花心思去弄老太婆喜歡吃的東西.有些人,一對比,高下立見.幾人驅車來到天香居.墨柔也結束了一日的工作提前等候在那裏.看到老太太,立刻上前迎接,“霍……老太太.”


    許是如今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還好,墨柔頓了下.以前她都是稱呼霍奶奶的.是以霍婉的輩分來區分.但如果日後她要跟霍靳深在一起,再叫奶奶就有些不合適.索性最後換了個大眾的.霍老太太瞧了一眼,沒反駁.墨柔扶著老太太過去,又親自拉開椅子,照看著老太太坐下,方才在老太太身邊尋了個位置.拿過菜譜遞過去,詢問:“老太太,您看你有什麽想吃的?”


    老太太揮揮手,“老婆子年紀大,吃什麽都一樣,你們年輕人還是挑自己喜歡的吧.”


    老太太這樣說,墨柔也沒勉強,隨即看了母親一眼,後者也道:“你就看著點吧.”


    都這樣說,墨柔隻能自己看著來.“來個神仙魚、鼎湖上素、甜芙蓉燕窩……”


    墨柔一連點了幾道菜,看似隨意,實則用心滿滿.老太太年紀大,再加上剛大病初愈,定然還是要注意幾分.因此菜肴挑選上,她都在盡力偏向於老太太喜好的口味的同時,富含營養易消化類的.老太太冷硬的麵容漸漸有些溫軟.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將她的用心全都看在了眼底.點完菜後,還不忘再次詢問其他人是否還有想吃的.再確定沒有時,方才將菜單交給服務人員.僅僅隻是一個點菜,就足以看出墨家對墨柔的教養何其用心.豪門貴胄,最青睞的向來都是如此的媳婦人選.“老太太,這是今年剛到的大紅袍,您嚐嚐.”墨柔給老太太斟茶.那茶水剛入茶杯,沁人心脾的清香便以繚繞鼻間.老太太心神開闊,心情似乎也很不錯.桑榕目睹,心中暗自得意又高興.之前邀請時老太太還有些不大樂意,這會怕是也瞧出了她家小柔要比那慕念晚好了不知多少吧.墨柔自然也瞧見,但她並未有半分的竊喜,反倒自然得體又不顯諂媚的同老太太說話.“方才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霍先生也在天香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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