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初!許知初!”


    許知初的身子被人抱起,手銬被解開,她在混沌中緩緩睜眼,眼前是eric驚慌失措的臉龐,她想說話,口中卻不斷湧出鮮血,陷入黑暗前最後一秒,她想,明天說好的約會,看來她要失約了。


    莫斯科某軍立醫院。


    搶救室大門緊閉,護士雙手舉至胸前急匆匆來回奔跑。


    “別擋路,閃開!”


    “傷者失血過多,全血不夠,通知血庫緊急備血!要快!”


    ......


    “傷者有顱內出血的情況,需要開顱,家屬呢?傷者家屬在哪裏?”


    顧景殊滿手全是許知初身上的鮮血,他坐在椅子上盯著地麵失神,直到聽見護士叫家屬,他才茫然抬頭,聲音嘶啞,“這裏,我是。”


    “您是傷者的丈夫嗎?傷者情況危急,急需開顱手術,否則很有可能熬不過今晚,開顱手術需要親屬簽字。”


    “我是她未婚夫。”


    那護士愣了一瞬,目光四處打量了一番,“直係親屬不在嗎?”


    顧景殊摩挲了一把食指幹掉的血漬,喉嚨幹澀地滑動一瞬,“對,她的親人都在國內,情況緊急我能簽字負責。出了任何事後果我來承擔。”


    “......那,您跟我過來吧。”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淩晨六點,兩個特情人員處理好顧嘉煜和他保鏢的屍體,趕到醫院。


    “局長,兩人的屍體已經處理,也已經跟國內打了報告,小許她,沒事吧?”


    “小許以身犯險誘出顧嘉煜,英勇無畏,雖然沒能將顧嘉煜活著遣送回國,但也是大功一件,現在就希望她能平安。”


    顧景殊手掌的鮮血已經洗去,隻有袖口還沾著少許血跡。


    他想,怎麽早些時候要賭氣不讓許知初吃飯呢?


    許知初怎麽就不信任他寧願單刀赴會呢?


    許知初,會死嗎?


    女子靈動嬌俏,一遍又一遍喊他“顧總”的模樣浮現在眼前。


    顧景殊盯著鮮紅的“手術中”三個大字,手指緊緊絞進掌心,他心中已別無所求。


    隻盼許知初不要死,能夠從手術室裏活蹦亂跳地出來再喊他一聲“顧總”,“老板”也行。


    他點點頭,遙望天邊,日光隱隱透出,即將刺破層層烏雲,朝霞泛著金色燦爛的光輝,“天要亮了。”


    許知初說好今天跟他約會的。


    騙子!


    兩個月後,北城,小別墅。


    開顱手術後,許知初被剃光的頭發已經重新長了出來,隻是還非常短,摸上去有些紮手。


    許知初安靜地躺在床上,胸腔有微弱地起伏,臉上戴著氧氣罩,顧景殊輕柔地用濕潤的手帕擦拭她的雙手。


    莫斯科的主刀醫生說,手術非常成功。但許知初這兩個月來一次清醒的跡象都沒有,他輾轉幾個醫院,醫生都確定許知初的身體並無任何異常,奈何人就是不醒。


    在莫斯科逗留兩個月,顧景殊終究還是帶著昏睡不醒的許知初回了國。


    張醫生早早就在別墅等候,給許知初做了一遍全身檢查後也沒發現什麽問題,撓著頭遺憾退場。


    沈天曜和沈月驕得知兩人回國,許知初昏迷不醒後急匆匆就來了小別墅。


    沈天曜不知為何她妹妹出國旅遊一趟人就成了這幅模樣,當場揪著顧景殊的衣領將人拖出了房間,就連沈月驕和裴遠都沒攔住他。


    沈月驕輕歎一聲,撿起地上掉落的手帕放在一旁,坐在床邊握著許知初微涼的手,伸手撥弄了一下她額邊的碎發,“知初,你怎麽還睡啊?好懶哦,還有五天我們就過生日了誒,你不起來和我一起過嗎?”


    “你現在起來,我去不夜都給你點二十,不,一百個男模,怎麽樣?”


    “局裏連同緝私局給你批了一等功,證書和獎章已經發下來了,你不想起來看看嗎?”


    “......”


    沈月驕絮絮叨叨地聲音並未引起許知初任何反應,除了呼吸噴出的白色霧氣打在氧氣罩裏,她安靜得就像一具屍體。


    許知初行走在層層白霧裏,她是孤兒,無父無母,機緣巧合被上將撿回軍部,從小便在軍營訓練。她有天賦有能力,無畏生死,軍功卓絕,年紀輕輕和搭檔便已是少校軍銜。


    她一步一步重走自己的過去,訓練,出任務,跨國維和,滿身傷痕換一個榮耀。


    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麽?


    許知初有些記不清了。


    她撥開白霧持續往前,場景驟然轉換,是一棟她從未去過的,金碧輝煌的城堡。


    “小初,你身體好些了沒?大少爺叫你去書房一趟。”


    身著燕尾服的老管家慈眉善目,許知初皺眉看著他,這人誰啊?大少爺又是誰?


    她剛要說話,身旁一個中年婦女推著輪椅上前,輪椅上坐著一個和她麵容幾乎一模一樣的姑娘,隻是這姑娘更白皙,更加...天真怯懦。


    許知初聽見她開口,“我好多了,謝謝顧叔,媽媽幫我按一下電梯,我這就上去。”


    不是?她誰啊?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妹?


    從前也沒聽說過啊。


    許知初越發疑惑,下意識跟著兩母女進了電梯上樓,不知為何,兩母女卻對她視而不見。


    到了書房門口,輪椅上的姑娘讓自己的母親離開,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蒼白的麵容染上欣喜與羞澀,深呼吸一口後敲響了房門。


    得了書房裏那人的允許,許知初跟著她緩慢進入書房,門被關上,許知初看見那桃花眼的男人嘴角含笑從書桌前站起身來,一步一步靠近輪椅上的人。


    大少爺左手摟住輪椅上姑娘的肩膀,湊在她耳邊小聲低語什麽,右手卻從旁邊沙發拾起一個軟枕。


    許知初見狀目眥欲裂,閃身上前想要阻擋,“小心!”


    但她的手卻從軟枕中穿過,無法激起一絲塵埃。


    許知初霎時愣在原地,怔怔垂頭看著自己的手,怎麽回事?


    她無論如何也無法觸碰眼前的一切,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男人捂死輪椅上的姑娘。


    許知初瞳孔緊縮,不敢置信又惶恐不安,一顆心髒狂跳。


    沈月驕察覺到許知初的食指微微蜷縮,抬眼去看,果然見昏睡兩個月的許知初慢慢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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