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領導們都走了,小領導們聚在了辦公樓裏,職工們也沒回車間,到了中午吃飯時間了,大家聚在了食堂大廳裏。


    “今天該公布的都公布了,為什麽沒有秦秋?”


    “怎麽著也該是個副科長,然後再提正科長吧?”


    “什麽原因啊,郝書記跟她不是關係好嗎?”


    “那還不是為了避嫌,”


    “都這樣了,還避什麽嫌?”


    “也是啊!他們關係好又不避人,”


    “昨天我還看見郝書記去秦秋家呢!”


    “長得漂亮就是好啊!誰執政都有好處,”


    “你可別在這裏瞎說,”


    “聽說這次全廠招檢測人員的想法就是秦秋提出來的,”


    “我才不信呢!還不是廠長往她臉上貼金呢!”


    “你信不信有什麽關係,你算個老幾。”


    “哈哈哈,”


    “哈哈哈”


    “我是不行了,歲數大了,不夠格,不過說起來,要是廠裏能一直這樣下去,我們廠還是有希望的。”


    “就看這次,誰能考上了。”


    “你們還別說,這個秦秋還是挺厲害的,人家是作家,自己就能掙錢,寫點東西就能換錢,人家根本不在意廠裏那點工資,再說她愛人還有本事,又跟局長關係好,人家想當官還不是局長一句話?”


    “也是啊!你們說,她該不是要往上麵調吧?”


    “行了,行了,現在廠裏不讓說閑話,倒是非,你們就少議論點,我看隻要他們當官的真能把那個公平公正公開落實了,那我們老百姓也能有點好處,其他跟我們有什麽關係,說到底還不是幹活的?”


    “那是,一點不錯,”


    娥子回到宿舍,今天她累壞了,第一次在那麽多領導麵前裝腔作勢,她是緊張死了。


    她脫了大衣甩在椅子上,自己摸著肚子坐到了床上,五個月的肚子,已經出懷了,不過她還不顯笨拙,大家都說會是個兒子,娥子不在意是什麽,都是在她肚子裏孕育的,哪還有嫌棄的?


    成波一天天兒子兒子的,娥子生氣問他是不是嫌棄女兒,他嬉皮笑臉說,主要說兒子順口,沒其他意思,讓他別在意,就是生個女兒,跟娥子一樣漂亮,一家人也高興啊!生男生女都一樣,說是這樣說,可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我兒子我兒子的叫。


    肚子裏的小家夥大概也累了,一動不動,剛才在辦公室裏還踢了她兩腳,記得第一次踢她的時候,成波正好在撫摸她的肚子聽聲音,肚子忽然鼓起一個大包,娥子感覺心口抽了下,


    “動了,成波,小家夥動了,”


    成波激動的,把手扶在那個鼓包上,立刻又沒了,“我兒子在跟我打招呼呢!就是也太靦腆了。”


    英子進來了,眯著她的月牙眼。


    娥子看她,“高興啥?眼睛都成縫了。”


    英子走過來,順手在她肚子上摸了下,“你媽今天夠拽啊!竟然踢了我們廠長兩腳,”


    “誰和你說的是兩腳?”


    “廠長自己說的,說你踢的他腿都要斷了,啊哈哈!”


    娥子一聽,“活該,”


    “為什麽,郝誌清得罪你了?他還喊著要給你道歉,不是為了宣傳科長的位置吧?今天外麵又炸鍋了,議論紛紛的。”


    “不是,說了不做宣傳科長的。”


    “那為啥?”


    “他氣死我了,上個禮拜,文聯就來人調了我的檔案,他竟然捂著不告訴我,你說說,我不氣嗎?他都知道我在等呢!”


    “啊?檔案調走了?那就是說你現在已經是文聯的人了,不再是酒廠的人了?”英子興奮的叫起來,“媽呀,這真是好事呀!怨不得呢,該踢,踢死他。”


    “是吧!我天天擔心呢,生怕那麵不要我,覺都睡不著,又不敢去問,他竟然知道了還藏著掖著不給我講,要不是勞資科長給我說,我還不知道呢!他昨天還在我家,成波還給他做吃做喝,你看看多陰險狡詐。”


    “哈哈哈,就是,陰險狡詐就不要說了,孩子聽著呢!”


    娥子笑了,“就是,不能讓我兒子那麽早就知道陰險狡詐。”


    “我猜想,他是怕你知道了,後麵的工作不好好幹了。”英子分析著。


    “我是那樣的人嗎?答應了,能不好好幹嗎?他和我家成波是好朋友,我怎麽也要幫他做完嘛,小人,”


    英子笑著順著娥子話說:“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嘿嘿,不過,你也別生氣了,他都簽字了,也不算攔著你,”


    “我沒生氣,我就是故意的,讓他知道下,我可也是有靠山的。”她又摸了一次肚子,“敢欺負我兒子的媽媽,沒門。”


    “哈哈哈,你歇著,我去打飯,”


    “你少打點,早上,我婆婆用保溫壺給我裝了菜,幹豆角燉肉,我吃豆角你吃肉。”


    英子快速打飯回來了。


    正在寫今天心情的娥子,覺得都沒寫幾行字,“你怎麽這麽快?”


    “尖酸女今天慈心大發,竟然給我讓位置,讓我先打,”


    娥子笑了一下,“你以後別再尖酸女尖酸女的叫了,都去辦公樓工作了,要走素質,”


    “嘻嘻,行,聽你的,有種不打不相識的感覺。”


    “說不準你倆還真能成朋友呢!”娥子沒抬頭,還在寫。


    “嘁,不會的,頂多就是不再喊她尖酸女了,我不喜歡她,走哪都像小喇叭,剛才還在食堂吧啦吧啦說個不停,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別人討厭她?像隻瘋狗,逮誰咬誰,”


    英子把娥子放在暖氣片上的保溫壺拿下來,“真香,你婆婆真好,大早上給你燉肉。”


    “她和我公公睡得早,起的就早,就我愛睡懶覺,成波每天也起的早,”


    “你是孕婦,比誰起的早幹嘛!”


    “嘿嘿,就是,”娥子擱下筆,走到後麵桌子邊,“好像今天食堂也給大家改善生活了,放這麽多肉。”


    “崔主任說,特意的,祝賀我們廠長的,她可真會來事,還問你呢,說讓你注意身體,不要玩命,孩子是第一,”


    娥子挑了一筷子菜放嘴裏,慢慢咀嚼起來,“她人不壞,都快要退休了,這麽多年沒見大家對她有多大意見,”


    “說明她聰明,你看她非讓尹翠玲跟你玩,多精,”


    娥子笑了,翻她一眼,“跟我玩不行啊?再說,也不完全是,那時候尹翠玲媽媽過世對她打擊很大,我呢主動關心了她,大家都是苦命人,惺惺相惜了,”


    “也是,都不是壞人,也就看在誰眼裏了,”


    英子吃著說著,“大家都在打探,為什麽你沒提起來,連副科長都沒提,有人說你可能要調到局裏去,我聽著都心動了,局裏更好,”


    “嗬嗬,我去幹嘛?也搞宣傳?”


    “有啥不可以的?”英子瞪著眼。


    “我不喜歡,其實到文聯,我能幹啥,我也不知道,羅老師說讓我夾著尾巴做人,說那裏的人酸氣重,文人嘛,是看不起人,”娥子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接著吃,現在她胃口超好。


    “看來,你滿心想去的地方也不一定好。”


    “總比這裏好,大家都是作家,不會嫉妒我會寫吧?不像廠裏一些人,我寫個文章都不敢說出來,得個獎也悄悄的不敢說,沒偷沒搶的,總被人詬病,幹什麽都要說兩嘴,也不知道我該怎麽做才不會被人說。”娥子鬱悶說道。


    “誰讓你漂亮還能幹呢?看看你,都懷孕了,不看肚子,哪裏像懷孕的?我那會兒,臉都大了好幾圈,你們都說我眼睛都睜不開了,那個高冬梅慘兮兮的搞了一年,就是尹翠玲好點,老天爺就對你好。”


    娥子不理她了,啥都羨慕,犯病了。


    整個下午,娥子都沒去對門郝誌清那,他那裏人來人往的,就聽他嚷嚷個不停,後來安靜了,去樓開會去了,生產第一啊!


    廠長正式任命了,都已經開始主持工作了,沒宣傳科什麽事了。


    昨天定了卷子,娥子就讓王老師帶走了,到他們學校打印出來,這樣做隻是為了避免泄題,她記得以前他們考試的時候,高冬梅是知道題目的,她希望這次還是盡量的不要出現這樣的事。


    郝誌清說了,這次他會頂住了,就用廠裏的人,外麵的人來了也不好好的安心工作,還是廠裏人踏實點,再說即使沒錄取的,依然是廠裏的骨幹,多學習總不是壞事。


    娥子在做計劃,她預備在元旦前把這事落定。


    八號考試,題目都是死的,隻是對一些題目做了語言修改,答案都是一樣的,十號出結果,兩天時間,應該夠了,公布成績,有疑問可以查自己卷子,十二號開始上課,十八號結束,又要出卷子,這次卷子,她和請來的化學老師還有技術科的張師傅一起出,她在算著時間,把第二次考試落在二十二號,二十四號公布成績,剩下的就是郝誌清落實“公平公正公開”了。一步步很緊湊。


    還有這個星期六,要召集演講人員,她給大家講講演講要領,每個人過一遍,大家回去自己練習,到時候脫稿演講,一個月時間,幾百個字怎麽都會背了。


    娥子寫完計劃,靠在椅背上,真舒服,怨不得大領導們都喜歡老板椅,這是以前廠長的大椅子,沒搬走,郝誌清說照顧孕婦就給她坐,她懶得起來。


    對靠近門口的李寧安說:“小李,你看下廠長回來沒?”


    李寧安站起來,開門,“回來了,不過有人說話。”她又關了門。


    娥子看一眼鄭豔,她想推薦鄭豔做展覽廳的講解員,她聲音好聽。


    她在自己的報告後麵寫下推薦 -鄭,科長肯定不能是她推薦了,她就管好自己這段時間好了,不過還得給郝誌清說下,他最好找個筆杆好的來。


    宣傳科兩個男青年,那個小張一看就是不想在這好好幹的人,吊兒郎當的,另一個也姓崔,叫崔浩然,寫東西倒是比李寧安有真知灼見。


    又等了會,娥子站起來,拿起自己列好的時間報告穿上大衣,


    “我去下對麵,”


    娥子進去,潘又均徐衛東都在,徐衛東也是副廠長了,他也緊張,下午上班把辦公桌搬進了辦公室,在潘又均旁邊,雖然小,也證明自己有能力了。潘又均一直都跟著領導混,遊刃有餘的。


    娥子猜想潘又均大概以後會負責醋廠,讓徐衛東負責酒廠,到底醋廠新開,得有個實力強的去負責。


    娥子挺著肚子進去,幾個男人不說話了,娥子舉了舉手裏的紙。


    郝誌清看一眼娥子,對那兩個坐在沙發上的人說:“就這樣決定了,潘又均主要負責醋廠,那麵工作的開展一直都是你在負責,需要人,你開口,徐衛東呢,你就負責酒廠機器運轉的技術工作,生產科長王海以後就負責廠裏的生產任務,他這會兒去車間了”


    他目光轉向娥子,“這次秦秋他們搞的考試,很重要,也很及時,檢測人員敲定後,剩下的人員配備就從那裏麵找,檢測人員主要是招女同誌,男同誌潘又均你可以挑幾個去幫你,年輕有為的,以後我們生產上的幹部隊伍自己培養,就像你們一樣,”


    娥子大眼圍著他們轉了一圈,還真是,都是老廠長經過考試篩選派出去學習回來的。


    郝誌清笑著說,“你倆回去吧!這家夥肯定有事找我,我腿都被你踢青了,讓我怎麽跟你嫂子解釋?”


    娥子尬笑。


    “你倆出去別亂說,秦秋的事,我沒想這麽早就說出去,等過了年她就走了,免得鬧哄哄的,我聽著煩。”


    兩個人意會笑了笑,出門去。


    娥子把自己設定的時間,自己要做的事,遞給郝誌清。


    郝誌清結果計劃單,看著,嘴裏問道:“你不生氣了?”


    “生氣歸生氣,工作歸工作,我給你幹活不免費,”


    “那是當然的,高工資聘請的,”


    “切。”


    郝誌清還是給她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怕大家都知道了,又是閑話一大堆,等這一段結束了,你就可以輕輕鬆鬆幹你喜歡的事情去。我還要給你開個歡送會。”


    “歡送會就算了,我又不是什麽大人物,”


    “就按你說的辦,利利索索的結束,人才不能白選拔,大力提拔年輕人,上級領導也讚成,”郝誌清在計劃書下寫上名字又把遞回給娥子。


    “你看下後麵的推薦,我覺得鄭豔可以去管理展覽廳,她聲音不錯,學習學習再兼個講解員,有參觀學習的她就可以上任講解,也能提現我們的酒文化。做些海報貼在展覽廳,你讓她做,邊學邊做,我覺得可以。”娥子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這個想法,多年前她就給老廠長提過,可惜沒人當回事。


    “我就說你這文化人想法就是不一樣,酒文化,對,我們酒廠也要有自己的文化,過去老廠長就有這想法,行,我同意,你給小鄭先說下,回頭我們再開個會,商討下,怎麽搞。你們宣傳科可以搜集一些關於酒文化方麵的東西,”郝誌清簡直像個孩子一樣,笑起來。


    娥子又說,“再給你說個好消息,羅老師答應我,幫我們廠邀請文聯主席來一起監督演講活動,我會去邀請我們作協主席,這樣就更顯得文化了,”


    郝誌清瞪著眼睛,站起來,笑的臉上五官都皺到一起了,“媽呀,我的寶貝啊!你可真能幹,”


    他搓著手,“這到時候,有電視台的、有文聯的,還有作協的,還都是有頭有臉的文人墨客,”


    娥子看郝誌清那樣,跟自己一樣高興,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廠長,你說是不是應該掛個歡迎的橫幅?”


    “掛,掛,回頭去廣告公司,”


    “要花錢,”


    “該花的錢還是要花的,能把咱們的臉麵找回來,值得。你安排他們去做,你不用管,保養身體,聽說周偉回來還給你買了兩盒燕窩?我也給你買兩盒,私人買,你把身體養的好好的,也算我給你道歉。”


    又有兩盒燕窩了,娥子心裏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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