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落雪禮貌的抬手示意二人落座,待她們坐穩後落雪便單刀直入,直奔主題:“剛才的那一幕、以及我接下來要解釋給你們聽的話,還請你們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


    “為什麽?”莫紫芸不解。


    “隻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還望二位見諒。”


    二人四目相對,思忖片刻後便先後點頭應了下來,瀾清這才放心的回以感謝的笑意,而後繼續解釋道:“今日我和清涵本是照常去為莫將軍換藥,可沒想到他卻去了中軍帳議事,我們一時擔心,便又趕到了中軍帳。


    說來也巧,我們趕到時莫將軍也恰好挑簾出來,隻是我們剛喊住了他,他就雙腿一軟靠在了營帳上,等我們上前檢查後才發現,莫將軍竟已然深重劇毒已久,隻是先前用的劑量較少,我們並未察覺。”


    “中毒!是什麽毒!要緊麽!”莫紫芸驚慌的抓住了瀾清的手腕,瀾清不著痕跡的將手抽了回來,仍舊雲淡風輕的解釋道:“是蝕骨散和血毒,毒性僅次於彼岸荼蘼。”


    “兩中毒?”莫紫芸一臉恐懼,“可有解藥!”


    “原本是有解藥的,可奇怪的是,兩重毒素竟相融在一起並產生了一種新的不知名的毒,所以藥石無醫。”


    “藥石無醫!”二人震驚不已。


    “對呀。”落雪接過瀾清的話接著說,“我醫術再好也不可能在短時間裏配出解藥,否則,我也不會用那個辦法。”


    “那我哥現在……”


    “放心吧二位,他現在已經沒事了。”落雪自信的回答,“至於方法,就是你們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而且是唯一一個能救他的辦法,老實說,若不是葉兒堅持,我才懶得管他的死活。”


    “剛才那一幕?難道我哥能夠化險為夷真的是因為葉姐姐的那串手鏈?”


    “沒錯,那串手鏈擁有著無上的靈力,隻用其一便可消除百毒,並在短時間內令骨肌重塑恢複如初。”落雪難得耐心的解釋,可莫紫芸卻不依不饒的繼續發問:


    “既然那手鏈有這麽強大的力量,那葉姐姐她又怎會隻摘下了一串就無緣無故的變得那般虛弱?”


    “因為……”落雪話到嘴邊卻是欲言又止,莫紫芸不解問道:“因為什麽?”


    落雪一時語塞,瀾清見狀趕忙圓場:“因為清涵身上的毒還未盡除。”


    “餘毒未清?”這下輪到水茗馨詫異了:“你們不是說葉姐姐已經沒事了嗎,怎現在又說什麽餘毒未清?”


    “彼岸荼蘼是無藥可解的劇毒,加之她之前受過極重的傷,中了很多的毒,即便是有這對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手鏈在,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清除這些毒素。”


    “受過極重的傷!中過很多的毒!落雪不是神醫嗎,怎麽會……”水茗馨滿麵焦急的衝著瀾清問,卻見他一臉無奈道:


    “神醫也有回天乏力的時候,若不是當時清涵的求生意誌堅定以及那對手鏈,恐怕就是神仙也難救了。”


    “她竟然受過這麽重的傷!你們為何從未告訴過我!”水茗馨憤怒的望著落雪和瀾清怒吼道。


    “告訴你有用嗎!你能治好她還是再揭開一次她的傷疤?”落雪也火了,而一旁的莫紫芸的樣子卻也不比葉清涵好到哪裏,隻見她也虛弱的趴在了桌案上,顫聲微微喘息問道:


    “也就是說,但凡葉姐姐摘下其中一串手鏈,她體內的毒素便會失去一部分對抗它的力量,並且會在頃刻間發作是嗎?”


    “芸兒你怎麽了!”水茗馨焦急的走到莫紫芸身旁,落雪見狀也走了過來,然後替她把了一下脈,可落雪卻微微蹙了一下眉看向莫紫芸問道:“你可是曾經受過什麽極重的內傷或是中過劇毒?”


    “沒有,怎麽了?”


    “這就奇了,你沒受過內傷也沒有中過毒,可是你的脈象中方才為何會有那種反應,可現在又沒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


    “那你之前可有過這種感覺?”


    “有。”


    “什麽時候?”


    “十八歲那年,就像現在一樣,毫無征兆。”


    “十八歲……也就是三年前……”落雪看了看莫紫芸,又看了看葉清涵,忽然間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


    “你這不是病,回去睡一覺,明天就好了。”落雪不著痕跡的收回了手,臉上再也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


    “那葉姐姐……”


    “有我在,她不會有事。倒是你,趕緊回去休息吧,這幾日要注意不要勞累。”


    “好。”


    “對了。”落雪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兩人又道:“今日給莫炎熙治病的那件事我希望你們可以爛在肚子裏,不許對任何人提起,以免節外生枝。”


    “好。”二人應下,落雪方才放她們離開。


    “為什麽不讓我們說呢?”莫紫芸一邊走一邊思索著。


    “他們大約是害怕會被有心人聽到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吧,畢竟鳳族向來不喜涉入塵世的糾葛。”水茗馨扶著莫紫芸道。


    “這倒是,但我一會兒該如何向我哥解釋這件事呢?”


    “你解釋什麽,讓他去問落雪好了。”


    “也對,反正我當時不在場。”


    “那你現在這樣又當如何解釋?”水茗馨忽然停下看向莫紫芸,莫紫芸略微想了一下笑道:“就說是舊疾複發吧。”水茗馨點點頭,便又扶著她繼續往回走。


    如落雪所言,葉清涵翌日清晨便早早的醒來,氣色也恢複如常,看不出任何病態的模樣,而莫紫芸也恢複了精神。


    然而他們三人剛用罷早餐不多時,水茗軒竟帶著莫炎熙、水茗馨以及莫紫芸來了。一進門,水茗馨快步上前拉住葉清涵上下打量一番才道:“葉姐姐,你沒事了吧?”


    葉清涵拍拍她的手笑道:“休息了一晚已經好多了。”


    “這就好。”


    說話間,瀾清已然引著水茗軒他們坐下了。


    “不知皇上此番前來所為何事?”葉清涵也不繞圈子單刀直入問道。


    “是因為昨日炎熙受傷一事。”莫炎熙的回答讓葉清涵愣了一下,她放在膝前的手不自覺的抓緊了自己的衣襟,但麵上卻是一副不解的模樣:


    “可是莫大哥的傷已然痊愈了,為何又忽然來問這個了?”


    “並非為此,而是為了昨日抓住的那個刺客。”


    水茗軒的話讓葉清涵舒了口氣,隻見她笑了笑道:“刺客既然抓住了,皇上審問處置就是了。”


    “審過了,可是前後幾次所說供詞無一相同。”


    “那就是他在故意拖延時間,亦或是混淆視聽。”


    “起先朕也這麽認為,可是他昨夜卻瘋了。”


    “瘋了?”葉清涵意外的挑眉,“因何而瘋?”


    “查不出原因。”


    “所以就跑來問我們了?”落雪冷不丁的插話竟讓在場的人都莫名的不敢說話了,沉默片刻後,水茗軒還是開口了。


    “如非逼不得已,軒也不敢勞煩雪姑娘出手。”


    水茗軒自降身份又禮儀得當,落雪便也不好再說什麽,於是便直接問道:


    “人帶來了嗎?”


    “帶來了,在外麵壓著呢。”說著,水茗軒便幹脆吩咐將人帶了進來。


    落雪走上前彎著腰看了兩眼,然後又伸手捏著他的下巴看了看,然而不過片刻眾人便見她又忽然鬆了手向後退了兩步,而後驚魂未定的道了聲:“攝魂術!”


    “什麽!”此刻,瀾清和葉清涵也驚得走上前去看地上躺著的人。


    “沒看錯嗎?”瀾清忙問。


    “錯不了。”落雪肯定答道。


    “看來他並非細作,而是被人施術控製了。”葉清涵的話一錘定音,可惜水茗軒等人卻是一臉茫然。


    “何謂攝魂術?”水茗軒出聲問道。


    “是一種失傳很久的秘法,原本是為了治愈精神失常的病人所創,可是後來發現有人用此來控製正常人心神時便立刻將其列為禁術,所以鮮少有人知曉。”


    “既然鮮少有人知曉,那瀾公子和雪姑娘又是如何知道的?”莫炎熙的疑問雖然沒什麽不對,但在落雪聽來就是覺得他沒事兒找事兒。


    “我們怎麽知道的與你何幹!問這麽清楚,你是查戶籍還是查人丁呢!動不動就刨根問底、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的有意思嗎!”


    “炎熙也隻是就事論事,還望雪姑娘莫怪。”


    落雪聽他這樣說,火氣騰地冒上了頭:“愛治不治!姑娘我不伺候了!”言罷落雪氣呼呼的抬腿就要走,瀾清趕忙拉住落雪道:“冷靜點!不可意氣用事!”


    落雪拗不過瀾清便隻好轉身冷笑一聲道:“我就說你們怎麽這麽好心的來看葉兒呢,果然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此言一出,氣氛立刻變得尷尬起來,葉清涵一如既往的麵帶微笑,而落雪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瞧著表情僵硬的四人。


    “雪姑娘說的沒錯,皇兄和莫大哥就是無事獻殷情。”


    水茗馨忽然間冒出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到讓落雪腳下一滑,險些沒有倒地。


    水茗軒聞言則是衝著水茗馨微微蹙眉表示責備,然而水茗馨卻不買賬,依舊我行我素:“難道我說的不對嗎?皇兄每次都是等到事情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才會想到葉姐姐,可是好巧不巧的,葉姐姐每回都是有傷、病在身,你這樣難為一個病人就不覺得羞愧嗎?”


    “公主說的沒錯,在下的確該為自己的行感到羞愧,可事有輕重緩急,我相信,葉姑娘和雪姑娘是不會計較這些小節的。”


    在場眾人萬萬沒想到,莫炎熙竟會搶了本該水茗軒回答的話,然後又說出這樣一番令人悶氣的話,落雪本想出言譏諷,可葉清涵卻搶先一步出了聲:


    “莫將軍所言極是,眼下危局未解,清涵的個人得失的確不算什麽,事有輕重緩急,”說著葉清涵轉身衝著落雪道:“落雪,還是先將這攝魂術解了吧,至於其他的咱們稍後再說。”


    落雪深深的看了葉清涵一眼,又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就二話不說的取出了一根長長的銀針並走到躺在地上之人的麵前蹲下,瀾清配合著將他扶起。落雪立刻迅速地在他的百會穴上猛地刺了下去。


    落雪捏著針旋轉了幾下,其實若是仔細看便能發現針的周圍以及他與瀾清緊緊相貼的背後散發著淡淡的七色光。


    不多時便見那人一口黑血噴了出來,瀾清扶著他緩了一會兒,不多時那人便張開了眼睛神色恢複如常。


    抬眼便看到了端坐著的水茗軒,他動了動,神色上雖然有些奇怪自己為何被綁著,但還是跪直身體先向水茗軒行了一禮,而後才開口不解道:


    “皇上,臣這是……”


    “你不記得了?”水茗軒反問,那人迷茫的搖搖頭道:


    “不知臣所犯何事?”


    “你用帶毒的鏢刺傷莫將軍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嗎?”水茗馨也不解道。


    “臣沒有!”


    “這……”


    “不必問了,被攝魂術控製過的人是不會記得自己到底做過什麽的。”瀾清攔住他們繼續發問並作出了解釋。


    “先帶他下去吧。”水茗軒擺了擺手,一旁的士兵便押著那人退出了軍醫大帳。


    “多謝雪姑娘出手相助。”水茗軒緩過神便趕忙向落雪致謝,落雪也配合著回了一禮道:“不必,我這麽做完全是為了幫葉兒,隻要你們不再胡亂猜疑她我便不會再說什麽。”落雪不忿的斜了莫炎熙一眼便扭頭不再理他。


    “皇上可還有其他事要議?”葉清涵微笑著發問。


    “卻有一事需要葉姑娘相助。”水茗軒微微有些臉紅,雖然他知道此時再問有些厚顏,但事態緊急,便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葉清涵了然一笑,其實此刻她真的沒心思在討論什麽了,於是她便婉言拒絕道:“清涵明白皇上的憂慮,隻是前幾次與敵軍交鋒時我軍傷亡慘重,將士們也需要時間療養恢複方能再戰,至於反攻之事,不妨待元氣恢複些許在議,當然這隻是清涵粗淺的想法,若有不妥之處,還望皇上和莫將軍海涵。”


    “葉姑娘莫要如此,是朕思慮不周至此敗局,若是朕早些與姑娘商議便不至再次折損兵將。”


    “皇上言重了,清涵的本分是救死扶傷,至於兩軍陣前之事,這本不是小女子該多嘴的地方。”


    “可是葉姐姐……”


    “算了馨兒,葉姑娘所言不無道理,眼下將士們的確需要休養生息,此事容後再議吧。”水茗軒阻止了水茗馨繼續再問,隻因他感覺到葉清涵似乎有些疲憊便不忍心再讓她費神,“眼下還是先將炎熙被刺一事澄清了吧。”


    “也好。”水茗馨起身衝著葉清涵道,“葉姐姐,我們就先回去了,過兩日再來向葉姐姐討教。”


    葉清涵含笑將幾人送走,當然她自始至終都知道,莫炎熙一直在觀察她,但她真的沒有勇氣去直視他的目光,所以唯有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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