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已經失敗過一次,還不吸取教訓嗎。”


    歐陽思睿話音未落,酒壇子卻已然到了頭頂,但他卻依然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一切都在他的預料,酒壇子在半空停了下來,而後便原路返回,恰到好處的落於距靖國大軍百步開外的空地上,一時間戰場上塵土飛揚。接下來靖國又是一通亂箭齊發,雷火飛射,然而結果卻都是一樣的。如此反複數次後,似乎是覺得攻擊無效,靖國大軍竟開始分批從三個方向淩亂撤退。


    歐陽思睿一看之下冷笑一聲:“想要請君入甕,分而擊之,朕成全你們!”於是歐陽思睿便一聲令下將六萬傀儡大軍分為六路,三路追擊,三路繞道圍堵,最終形成反包圍的局麵。


    靖國三路大軍且戰且退,卻並未自亂陣腳,三路領軍的將領按著既定路線來回兜轉,而後又在約定的地點三路會合聚共同撤退,隻是這撤退的路線卻是朝著一片空曠的絕地而去。


    此處雖高卻相對平緩,懸崖邊緣則是呈口袋形狀,而會和的三路人馬卻並未均在一處,反而拉開了長長的一字列隊,而後所有將士且棄馬徒步朝著懸崖邊緣飛速奔跑之後他們竟毫不猶豫的逐一跳下了懸崖。


    一路追擊至此的鄖國傀儡大軍見此,便停止了追擊,觀察一陣後,前來包抄合圍的另外三路人馬也陸續趕到,烏泱泱的六萬大軍就這樣墨明棋妙的聚在了一處,領頭的三名將領見此甚是疑惑,然而等他們察覺到不對並回過頭再看時,背後回返唯一的去路卻已被一片火海所阻,再看方才墜崖的靖國兵將竟從懸崖之下飛速的上升,隻見他們個個身上都掛著形似風箏的東西從他們的頭頂飛過,並朝著兩軍陣前的方向回返。然而就在他們慌不擇路的震驚之餘,空中竟乍現一團團迎風起勢的火焰並朝著他們迅速落下,並如決堤的洪水一般與他們背後的火海連為一片,隻在眨眼間,大火又自行熄滅,再看懸崖周圍的開闊地上,隻餘下來三個領兵帶隊的鄖國將領,而那徹底連天的六萬大軍竟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黎城四周隆隆的巨響響徹耳畔,緊接著就是一陣地動山搖,立於城內軍民百姓皆是腳步不穩搖搖欲墜。有人不經意間抬起頭,之後就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驚恐道:“水……天上的水!”此言一出其他人也不由自主的轉過頭看去:天邊銀龍乍現,水天一線,呼嘯奔騰的巨大的浪濤以一種泰山壓頂的姿態自天邊奔湧而來,一時間周圍水聲四濺,無數的水線接連騰空而起,似是下一刻就要將這座城池吞於口中。


    恐懼感霎時充斥了這片四方的天地,隻是片刻的震驚,陣陣驚恐的呼喊聲便騰然而起,所有的人拔腿就向著城門狂奔而去。然剛跑起來不過幾步,他們的頭頂又劈裏啪啦的落下了一顆顆黑色的球體,落地後便是火光迸射,煙霧四起,眨眼的功夫便已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誰。


    守城士兵節節敗退,城中的百姓步步緊逼,不多時又是“轟”的一聲巨響,蜂擁而至的百姓衝開了那固若金湯的城門,發瘋的朝著外麵狂奔而去,而那本該堅守陣地的兵士們現下亦是隨著人流惶恐的四散奔逃。


    煙霧彌漫的黎城周圍,城內人拚命往城外衝,而靖國的兵馬卻朝著那固若金湯的城內衝去並迅速的占領了黎城各個至高點,沒有遇到任何的抵抗。他們這是瘋了麽,眼見著就要大水淹城卻還爭相向城內衝,他們不要命了?而就眾人正在為靖國大軍這樣反其道而行之的詭異行為中疑惑不解時,又一陣呼嘯的狂風撲麵而來,待他們再次睜開眼時煙霧已然散去,再向黎城看去,銀色的緞帶消失,晴空如初,地麵上卻是一滴積水也不曾出現,除卻城頭豎起了靖國大旗外,委實再沒有多大的變化,而遠處的高空也因著那厚厚的水汽劃出了一道道絢麗的彩虹。


    攢動的人群安靜了下來,逃出的兵將這才看清眼前形勢,城頭上靖國大旗高懸於半空,各個關卡崗哨亦皆是靖國兵將,再看宜蘇山的方向亦是平靜如初,哪裏還有即將奔騰而來的巨浪,那看似洶湧的波濤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震驚,滿眼的難以置信,端坐在馬上的慕容羽塵驚呼一聲:“壞了!”


    轉頭再看歐陽思睿,卻是微微勾起嘴角,邪邪的道:“有趣,真是有趣得緊。”


    說話間,歐陽思睿已然提馬上前與她並馬而立。望著城頭高懸的靖國大旗,慕容羽塵心中竟是鬆了口氣,然而表麵上,她卻是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樣:“沒想到她竟想出了這般絕妙的計策,當真是我大意了。”


    “不過一座城池,丟掉了奪回就是,一時的大意算不得什麽,但經此一事朕卻願意相信,或許你和朕對她的了解或許真的還不夠徹底。”歐陽思睿語氣傲慢,卻又略帶深深的思慮。


    “若你早早的信了我的話,何至於此。”慕容羽塵似是喃喃自語,又好似對歐陽思睿的怨聲斥責,但歐陽思睿卻並未聽到,仍舊盤算著自己的計劃:


    “先整頓殘兵讓水茗軒喘口氣,待追擊的大軍歸來……”


    “報!”遠處探馬的高聲呼喊未落,人馬卻已到眼前:“啟稟主上,前方探聽追擊而去六萬大軍被焚山大火所困,全軍覆沒。”


    “什麽!”歐陽思睿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


    若說此前歐陽思睿還能鎮定自若,此時卻已是麵色瞬間青白交加,難看之極。費盡心力造出的傀儡大軍一朝被人盡數鏟除,心中怎一個氣字了得,然而不過片刻後他便已鎮定如初,但他那雙緊握韁繩、勒的戰馬直直打顫嗚咽悲鳴的手卻出賣了他的內心。他望著黎城方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不過是傀儡軍而已,沒了可以再做些,不過此刻朕倒是很想見一見那個背後為水茗軒出謀劃策的葉清涵,能破除你的術法並讓傀儡大軍全軍覆滅的人絕非等閑,若不見一見這位鬼才,朕倒是覺得有些遺憾了呢。”


    慕容羽塵無奈一歎:明明是恨得咬牙切齒,驚得心神不安,卻為何總是這樣強撐著麵子,不願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呢?


    收斂心神,二人開始整頓殘兵,清點人數,一番忙碌下來天色已然擦黑,最後手下將領上報:所剩精銳剛能湊足一萬,歐陽思睿雖是怒火中燒,但卻不敢輕易流露在麵上,在眾人看來,他也隻是微微皺了一下眉,而後便傳下軍令,掉頭退兵二裏,在靖國原處安營紮寨。


    戰事暫歇,兩國兵馬各自整頓,為安撫眾將士,歐陽思睿與慕容羽塵竟親臨軍中各處慰問,一時間軍中上至高級將領,下至普通士兵個個皆是誠惶誠恐的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站崗放哨。而黎城中,水茗軒則是下令打開城門,派出行事穩重的將官出城,引導慌亂逃出的百姓回城,並分派士兵幫助回歸的百姓們清理道路上投放的煙霧瓶罐,修繕因戰火而被破壞了的房屋,發下糧食,恢複大家的日常生活。軍不擾民,軍民同樂,收複河山的喜悅卻、充斥在每一個軍民的心中,短短幾日的整頓後,黎城中的百姓們便已開始了如常的生活,衝淡了烽火的硝煙氣息。


    隻餘這最後一戰了,要徹底打敗歐陽思睿、迫使鄖國退兵,最關鍵之處便是要讓他敗得心服口服,隻有這樣一切才會塵埃落定,回歸正軌,而她也可以安心的隨著落雪他們離去了,葉清涵如是想著,但她不知道,此刻落雪的心卻開始隱隱的發慌:成敗即將見分曉,可那樣的結果卻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想見到的。


    黎城內軍民和諧,而落荒而逃的歐陽思睿這裏卻出乎意料的“熱鬧”。


    “怎麽,傀儡大軍被破了就這般生氣嗎?若是被滅的是你引以為傲的鐵騎你豈不是要氣的吐血了。”刺耳的嘲諷在歐陽思睿的寢帳中響起,可卻看不見說話人的身影,而歐陽思睿和慕容羽塵則是站在一麵半人高的銅鏡麵前,透過他們的肩膀看去,鏡中竟然端坐著一個身穿藍衣的女子。


    歐陽思睿聽聞她的嘲諷倒也不生氣,反而冷冷一笑:“區區傀儡大軍而已,沒了傀儡還可以再造,至於朕引以為傲的鐵騎,想必妘姑娘也無緣得見了吧。”


    “見不見的又何妨,隻要能夠滅了你,即便是聽一聽也覺得痛快。”


    歐陽思睿怒氣微漏,慕容羽塵卻是早已習慣了這些似的,隻見她飄然一笑:


    “妘姑娘倒是樂觀,明明已經身陷囹圄了,竟還有此閑暇關心兩國的戰事。”


    鏡中的女子卻是淡然一笑:“即便身陷囹圄也隻是暫時的,用不了多久我照舊出的去。”


    “姑娘就這麽自信這次能破得了我的禁錮?”


    “以你的道行充其量也就困我個一年半載,而且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的手法還是一成不變的老套啊。”


    “即便是老套,可妘姑娘不還是照舊被套住了嗎。”


    “套住也隻是暫時的,而且眼下戰事膠灼,你還能時時刻刻的看著我不成。”


    “不必時時看著,妘姑娘方才不是說了,困住你一次之多一年半載便能出的來,可是這一次兩年都過去了,姑娘為何還在此?而且姑娘不是還去過一次鳳族嗎,怎麽這一去靈力不增反而衰減了呢?”慕容羽塵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而妘兮瑤卻仍舊不以為意笑道:


    “你用激將法,就不怕我真的出去給你的皇帝陛下添點兒麻煩?”


    “姑娘這些年添的麻煩還少嗎?”歐陽思睿笑了笑,“可又真的有哪一次是成功的?”


    “即便不成功,能看著你忙活一些總還是覺得爽快的。”


    “姑娘可真是不遺餘力啊,那接下來朕就拭目以待了,看看姑娘何時能夠出來給朕再添一些麻煩。”歐陽思睿不屑一笑,並還抬起手摸了摸左手食指的黑曜石戒指。


    “好呀,那你就等著吧,隻是到時候二位別後悔就行。”言罷,這位妘姑娘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銅鏡中。“總以為自己是無所不知,可到最後還不是被朕玩弄於股掌之中,不過此次朕可是要好好感謝一下妘姑娘相助了,若不是你,朕又如何能這般輕易的發現鳳族的蹤跡。”歐陽思睿盯著銅鏡,嘴角勾起嗜血的微笑,雙眸也眯了起來,讓人覺得晦暗不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落雨夜清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流螢染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流螢染夏並收藏落雨夜清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