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顯然早已做好準備,打好了腹稿,被好朋友教訓了一頓,讓她充分認識到了話語權的重要性,所以她先用一塊肉堵住九哥的嘴,不然九哥會和筱雨一樣,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九哥,我是錯了,我不該欺騙你倆,但是我沒有歹意,我隻是想讓你倆和好。


    “你倆明明喜歡著對方,卻總要把自己偽裝成對方的敵人,來吸引對方的注意。


    “我是怕你倆這樣下去,會真的成了敵人,所以就自做主張了。


    “筱雨氣壞了,罵我太壞了,可是我也很冤啊,我分明和她的目標是一致的,我是在幫她,替她說了想說卻不敢說的話。


    “你肯定也要罵我……”


    趙小禹憋出兩行生淚,總算是把那塊肉囫圇吞棗地咽了下去。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心情從驚訝,難以置信,失望,羞辱,變成了憤怒和自嘲,最後歸於對妹妹的理解。


    他撕了塊衛生紙擦了擦手,拍拍陳慧的肩膀,柔聲說:“哥不罵你,你沒有錯,你不要這樣自責。”


    “九哥,”陳慧泣不成聲,“你真的不怪我?”


    “我為什麽要怪你?”


    “可是她怪我,不原諒我了。”


    “那是她瞎了狗眼!”


    說實話,趙小禹得知這樣的真相後,也有一種被戲耍的感覺,也感到荒唐,那封信於他而言意義非凡,但當它變成假的時,這非凡的意義就毫無意義了。


    那是她第一次以那種語氣和他講話,讓他第一次真正地嚐到了愛情的滋味,與許清涯不同,與高老師不同,與任何人都不同。


    如果不是那封信,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任何事。


    現在證實,一切全是假象。


    但他沒有將這些歸咎於熱心的妹妹,而是覺得趙筱雨不過如此,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好,她還是那個尖酸刻薄的潑婦。


    她的溫柔,全是裝出來的,全是建立在他主動逢迎的基礎上的。


    或許,另外一個人向她示好,她同樣會投懷送抱,自己在她心目中,其實並沒那麽重要。


    這兩天還在糾結,自己到底是太膽大了,還是太膽小了,現在徹底不用糾結了,她原本就沒那個意思。


    在趙小禹的安慰下,陳慧不哭了,但她馬上提出了新的要求。


    “九哥,我看出筱雨還是很在乎你的,隻要你承認,那封信是你寫的,讓我謄了一遍,她肯定就不生氣了。”


    趙小禹心說,如果我收到的那封信是她寫的,隻是讓你謄了一遍,我也不生氣了。


    但他沒這麽說,他說的是:“誰用她在乎?她算老幾?”


    “可是我在乎你倆呀,她都不原諒我了!”陳慧又要哭了,“九哥,你就服一次軟吧,給她打個電話解釋一下,可憐可憐我吧!”


    “你別得寸進尺啊!”趙小禹怒了。


    自那以後,趙筱雨就和趙小禹兄妹絕交了,三人的關係從沸點直線降到冰點,陳慧受到了這事的影響,總是悶悶不樂的。


    時間邁進了1999年的元月,期末考試後,趙小禹給金海和陳慧報了輔導班,自己繼續上班。


    金海不知兩個姓趙的和陳慧之間發生的不愉快,不時地念叨:“咱們把趙筱雨叫上去玩吧!”


    趙小禹和陳慧不理他。


    金海給趙筱雨打過幾次電話,趙筱雨要麽不接,要麽隨便說兩句就掛了。


    他約她,她總是沒空。


    這天趙小禹騎著自行車經過武川蓧麵館時,想到李曉霞在這裏當服務員,老板也曾是他做傳銷時的下線,覺得他們對他的市場調研,應該能有所幫助,便走了進去。


    李曉霞還在,可是老板已經換成別人了。


    原來,武川蓧麵館的老板和老板娘搞傳銷搞得入了迷,後來又加入多個傳銷組織,身兼數職,那些所謂的公司先後卷錢跑路,坑了好多人,老板和老板娘也被下線逼得把店轉出去,遠走高飛了,下落不明。


    趙小禹唏噓不已,也自責不已。


    李曉霞安慰她:“他們就是那樣的人,就算你不拉他們,也會有別人拉他們。那時你發傳單反傳,他們還罵你狗拿耗子。你那些傳單還有嗎,可以給我拿過來一些,我給顧客們發。”


    告辭了李曉霞,趙小禹又去了“建國綜合商店”。


    商店還是商店,隻是換了牌子。


    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老板也換了。


    聽新老板說,葉春梅夫婦將店轉給他了。


    “你們還有聯係嗎?”趙小禹問。


    “沒有,轉完店,他們就搬走了。”


    趙小禹打了葉春梅的傳呼機,半天沒複機,不知她是故意不複,還是不帶傳呼機的了。


    思索了一會兒,趙小禹又去了那家文印店,讓老板再印一萬張反傳傳單。


    他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市場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趙小禹不再出門,整天窩在家裏整理材料,寫報告。


    經過一周的辛苦,一份近百頁的報告完成了。


    考慮到自己的字不好認,他就拿著文稿到酒廠的文印室打印,文印室一看那麽厚一摞,字寫得又醜又小,密密麻麻,就推說沒人顧得上。


    “那電腦能顧得上嗎?”趙小禹問。


    文印室的人指了指空著的一台486電腦。


    趙小禹於是讓文印室的一個小姑娘,教他如何操作電腦,如何打字。


    那時電腦已經安裝了windows係統,窗口操作,比之前需要輸入命令執行文件的dos係統簡單多了,稍微學學就會,關鍵是熟練。


    那時最快的輸入法是五筆,五筆打字,是每個文印員的必備能力,但學起來較難,又得背字根,又得熟悉拆字規範,不經過專業的學習和訓練,很難掌握。


    趙小禹隻能采用拚音輸入法。


    但是拚音輸入法重碼太多,那時的輸入法沒有智能篩選,隻能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地找。


    加上方言發音不標準,前鼻音和後鼻音不分,卷舌音和平舌音混淆,經常有一些字索性打不出來。


    剛打了幾個字,就鬧出一個笑話來,趙小禹要打“我”字,輸入“we”的拚音,結果連一個字都出不來,他問文印室的人,人家笑得前仰後翻,笑完才告訴他,“我”的拚音是“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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