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鄭耀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樣,滿臉驚詫地盯著他。


    青封立馬擺脫下屬的攙扶,聲嘶力竭地喊道:


    “殺,把他們全都給我殺了。”


    袁鄭耀望著青封殺紅了眼,心下佩服。


    不愧是聲名遠揚的青使大人。


    真夠難殺的。


    青封看著身邊的下屬一個個倒下,心中雖憤恨,卻也知自己怕是回天乏術了。


    “夫君。”


    殺聲震天中,青封仿佛聽到一聲微弱而顫抖的呼喚聲。


    青封雙眼微眯,猛地跳出包圍圈,直往花轎而去。


    “萱兒——”


    袁鄭耀聲音發抖,眼尾猩紅。


    青封唇角猙獰,眼看自己的利劍即將穿過轎簾,突然一把紅纓槍直接穿透他的肩膀,不等他反應,紅纓槍上挑,竟將他的整個肩膀連帶著整條手臂掀了去。


    “啊!”


    青封整個人直挺挺摔到地上,鮮血迅速流了一地。


    轎簾被從裏麵掀開,一身鮮紅嫁衣的女子輕輕擦拭著紅纓槍上的血跡,目光淡然且冷漠。


    她的臉上沒有剛剛及笄的女子的嬌俏與羞澀,反倒是千帆過盡的沉著與智慧。


    “你不是周沫萱?”


    雖是疑惑,語氣中卻有了不易察覺的肯定。


    青封哪裏不明白,今日就是一場局,一場針對他們南璃在江南殘餘勢力的局,一場非常完美的局。


    裴嬌目光蔑視,“是不是你今日都難逃一死。”


    青封——


    “好。”遠處傳來一聲高亢的喝彩聲,“我家嬌嬌真厲害,真是英姿不減當年啊。”


    孟德之打馬而來,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欣賞和愛慕。


    裴嬌嘴角抽了抽,別開臉不去看他。


    孟德之收住韁繩,下了馬,立馬跑到裴嬌身邊,詢問他是否受傷。


    裴嬌見著他大庭廣眾之下不害臊,瞪了他一眼,他才消停下來。


    孟德之看了一眼地上狼狽的人,睨了他一眼,立馬笑著問,“夫人今日手感如何?累不累?回去為夫給你按按——”


    裴嬌沒有聽清他後麵的話,隻回想剛剛的一幕,那種刺透敵人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爽。


    青封在下屬的攙扶下艱難起身,他用衣擺裹著自己的手臂和還在流血的肩膀。


    袁鄭耀盯著他,目光戲謔:這都不死?


    瞧著他的一副失望的模樣,青封牙咬得癢癢,簡直欺人太甚。


    “你們別得意,過不了多久有的是人為我死去的下屬陪葬。”青封硬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你不是還想著有人來救你吧?”袁鄭耀目光嘲諷。


    “你什麽意思?”


    袁鄭耀上前從他腰間取出信號彈,笑了笑,“南宮離可沒有機會來救你。”


    青封看了看在場之人的神色:淡定,一定要淡定。


    “按照你剛剛發信號彈的時間,應該已經有人來救你了吧?”袁鄭耀聳了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遠處傳來幾聲“噠——噠——噠”的馬蹄聲。


    青封目光希冀看向聲音的來源處,雙眼睜大,心中悲涼。


    孟德之像是沒看到他的神色,“我原本是與林大人他們一道的,可我聽說夫人你要親自動手,屬實擔心你的安危,這才先行一步。”


    看著他臉色蒼白一片,孟德之不忘加一把火。


    “你可不知道,這南璃的三皇子多貪生怕死,感覺不對立馬丟下眾人獨自逃命去了。可惜呀,要不然將他綁回京城,指不定還能給我夫人掙個誥命玩玩。”


    青封——


    這群人不氣人是會死吧?


    眾人:我們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你氣死也是大功一件。


    “青使大人,我們剛出了城沒多久,那些箱子全都炸了,裏麵根本不是什麽糧草,全部是些沙土、柳絮——。”


    青封目露震驚,“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是我親自——”


    隨即他震驚道,“是你們?你們早就知道了藏糧食的地方?”


    他神情恍惚,似乎並不在意有沒有人回應他。


    “是香蘭,香蘭她——”


    “沒錯,她可沒背叛你們。我好心放了她,給她一大把銀子讓她好好生活,可她偏要一條道走到黑。”袁鄭耀語氣惋惜,仿佛他真的多希望香蘭能好好的一樣。


    “陰險。”青封憋了半天,才吐出這兩個字。


    青封緊握著拳頭,心下冰涼,他這一輩子算計良多,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栽了跟頭。


    “鄭光祖?嗬,我一早就提議殺了你的。”青封此刻心中萬般懊悔。


    “真可惜,那麽多破綻,你們硬是看不出來,隻能說你南璃野心磅礴,卻終究沒有福分罷了。”


    青封頹然地笑出聲。


    他和主子不但沒相信香蘭說的話,還怕她會說出他們的計劃,於是將香蘭所知的一切消息都修改了,可沒想到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握中。


    “若非你害怕香蘭說出糧草位置,也不會著急忙慌前去運糧,可你們大多都受了傷,行動緩緩,否則我們的人不會輕易發現,也就沒機會偷梁換柱了。”


    一切都怪他們太過自大。


    自以為能將大嶽擺弄在股掌之間,結果差點全軍覆沒。


    “我們可仁慈了,隻拿了我們的糧食,其他的可什麽也沒碰。”


    青封被孟德之的話一噎,他看著滿臉是灰的下屬,左臉血跡斑斑。


    是真的炸了。


    什麽劫匪?什麽買糧草?


    一切都是假的。


    不過是為了讓大嶽人心惶惶,也是讓裴道遠帶的南疆軍人心惶惶。


    買糧草,他們可沒那麽多錢財,也不會花冤枉錢,隻好羊毛出自羊身上。


    江南富裕,商戶往來更是更多。他們引誘大嶽子民劫掠他們大嶽的夥伴,江南一帶,主要是秀州情況最明顯。


    海鹽縣,尤其是寧海鎮差點成為人間煉獄。


    不論那些劫匪是否遵守諾言,他們的人都劫掠了不少金銀財寶。


    用大嶽的金銀財寶,買大嶽的糧草,多完美的計謀,可謂是益處多多。


    可是南港口炸了,那些搶來的金銀財寶全被收了回去,他之前帶了一百多人隻有他一人活著。


    現在糧草被炸了,若非炸得真是糧草,若非沒有傷到他們的人,他一定非常高興。


    他們原本要在那些箱子上灑滿白磷,等出了城門,太陽高照,這些辛苦買來的糧草會成為一片火海,定然讓大嶽身心俱創。


    可偏偏,糧草全部被調換,也隻有糧草被調換,原本應該突然起火變成了爆炸。


    全都炸了。


    連同他們僅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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