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地狼藉,林啟語氣埋怨,“殿下,這幕後之人也太狠毒了。”


    顧寒楓盯著桌麵上的飯菜,隨後全部丟進了水裏。


    原本以為陸路不安全,卻沒想到水路也如此波折。


    望著廣闊的天空和蒼茫的水麵,顧寒楓突然對“滄海一粟”有了直觀的感受。


    雨珠嘩啦啦地落在甲板上,顧寒楓握著裝有丹藥的瓷瓶,心中焦躁。


    “林啟,靠岸。”


    林仙仙幾人背著包袱獨自走在官道上。


    近日雨水格外的多,似乎就沒有停過,雨水起初如絲飄在人身上,並沒覺得有什麽,可不不一會兒身上的衣服就濕透了,人們這才發覺雨水不知不覺中就大了起來。


    三人同撐著僅有的一把傘,一點雨都沒有擋到,林仙仙索性直接收了傘當成拐杖用。


    傘麵滿是泥濘,就像三人的身上一樣髒亂不堪。


    林仙仙看著幾人緊緊貼在身上的衣衫,目露嫌棄,卻又沒有辦法。


    瞧見遠處白茫茫的水麵,三人歡呼著跑上前去。


    林仙仙一股腦將身上多餘的東西扔在草地上,小心翼翼踏上河埠頭。


    她興奮地掬了一捧水,灑向空中,然後洗起臉來。


    銀兒和阿旭也不木訥,也急忙挨著她洗漱起來。


    瞧兩人將水袋裝滿後,林仙仙急忙脫下鞋襪,將雪白的腳丫泡進河水中,長久的悶熱使她的腳一接觸到涼水就渾身哆嗦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三人將鞋襪在水中擺了擺,洗去了表麵的汙泥。


    將河埠頭衝洗幹淨後,又將外衣脫下,在水中蕩了蕩。


    “我是不是餿了?”林仙仙聞著衣衫上的異味,眉頭緊蹙,滿臉嫌棄。


    銀兒和阿旭也連忙聞了聞對方身上的味道,接著便在鼻子前扇起風來。


    “有——有點——吧。”銀兒眼神心虛,但她也不想承認。


    阿旭倒沒覺得有什麽,以前他當乞丐,每天都臭臭的。


    “小姐,沒事的,隻是近日一直淋雨才會這樣。等我們入了城或者太陽出來就好了。”


    林仙仙其實也明白,隻是之前一直忙著趕路,沒有注意這些細節,現在放鬆下來,卻怎麽也忍受不了。


    望著水麵上的圈圈漣漪,林仙仙長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倒黴的天氣什麽時候過去。


    林管家趕來時,正看見三個蘿卜頭在擰著衣服。


    林仙仙漲紅著臉,可這頭衣服沒擰幹,那頭卻掉到地上,於是她又將衣服扔進水中蕩了蕩,繼續拿起來擰著。


    林管家好氣又好笑,沒想到自家小姐挺會自力更生呢。


    林仙仙心裏正罵著,就見一隻大手將她手中的衣服搶了去,林仙仙正要抬頭,就見那衣服“嘩啦”一聲落到遠處的水麵上。


    她就兩身衣服,見手上的被扔了,頓時來了火氣,“你幹什麽?”


    她一回頭就見著沉著臉的林管家,以及鵪鶉似的低著頭不發一言的銀兒和阿旭。


    林仙仙一時表情又怒又驚又羞又怨。


    可她知道是自己理虧,隻能低著頭不說話。


    最終林仙仙三人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衫,靜靜地坐在馬車中,看著林管家憤怒地將三人濕噠噠的衣衫鞋襪,以及亂七八糟的林管家覺得沒用的東西全都扔進了水裏。


    包括那把泥濘的傘。


    林仙仙長歎了一口氣,好不容易累死累活地跑了這麽遠,結果還是前功盡棄了。


    林仙仙看著一些人馬掉頭,心中低落,卻發覺自己坐的馬車繼續朝前走著。


    一股強大的歡喜湧上了心頭,林仙仙一把掀開了馬車簾。


    “小姐若是想像之前一樣一路跑到上京,老奴也不是非要阻攔。”


    “啊,林叔,你真好。”林仙仙一把抱住馬車沿上的林管家,好聽話咕嚕嚕滾個不停。


    林管家起初冷著臉不搭理她,卻還是被她逗笑了。


    南璃營帳中,攝政王南宮翔看著滿臉灰敗的南宮離,心下歎息。


    原本想著鋌而走險繼而一步登天的南宮離,沒想到病重多日的南璃皇居然好了起來。


    太子南宮仁不知道從哪裏尋來了良方,被遺忘多年的他再次得了勢。


    南宮離想著秀州城外慌亂的人馬,想著海鹽鎮上的瘋狂劫掠,想著崇德縣裏的人心惶惶,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會一敗塗地。


    那夜升起的煙花像一個個響亮的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他又狠又怒又氣又惑,怎麽也不明白事情怎麽會到這個地步。


    可朝堂上局勢突變,他隻能咬著牙一路走到黑。


    當太陽還未升起,南疆的號角聲再次響起。


    將帥營帳中,眾人盯著沙盤,皆是神色嚴肅。


    鎮國大將軍不顧眾人的阻攔,再次披上了戰甲。


    李達接到南疆戰報時已經是三日後了。


    因著南璃三皇子的惡毒計策,今年南疆的糧草早早就開始準備了,也格外地輕鬆。


    江南一帶的糧草接二連三運往冀州,再經冀州港口由長江運往南疆。


    可糧草剛運到冀州,天上便飄起了細雨,停了兩日,這雨絲毫未停,甚至越下越大。


    李達隻好下令分批運送糧草。


    他看著手中的戰報,目光在薄霧中努力查看,心中越發焦急沉悶。


    刀劍劃過雨幕,一滴滴鮮血灑向地麵,中年男子仰躺在泥濘的地麵上,驚慌地向後退去。


    “你是誰?為什麽要殺我?”


    男人神情淡漠,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自然是因為你礙眼。”


    中年男子神色迷茫,目露驚恐,不停搖頭,祈求對方放過自己。


    蕭逸腳步閑散,手裏耍著劍柄,一步一步向中年男子走近。


    “要怪就怪你和神醫殿有牽扯,要怪就怪你太招人稀罕。”


    中年男子搖著頭,嘴唇哆嗦,卻被蕭逸一步步逼到崖邊。


    “啊——”


    蕭逸望著下方深不見底的崖底,目光晦暗不明,他喃喃低語,“不論你是不是,你今日都必須死。”


    蕭逸朝身後打了個手勢,侍衛連忙尋找通往崖底的道路。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蕭逸看著侍衛抬著滿身泥濘的男人艱難地走了過來,目光嘲諷。


    今日,季風眠死了。


    但季風眠一直活著。


    活在所有對他抱有幻想的人的心中。


    也活在所有害怕他的人的心中。


    是期望,也是噩夢。


    季風眠這個名字,終會永永遠遠被人提及,直到與他有關聯的人主動被切斷所有的關聯為止。


    遠處馬聲嘶鳴,抵不過重重雨聲。


    顧寒楓瞧著崖上的男人,瞳孔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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