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晚霞映紅了天空,屋外時不時傳來幾聲鳥鳴。


    許是打心底裏高興,裴老夫人麵色紅潤了許多,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楓兒,既是你費心求來的,可要好好待人家,如若不然,別怪外祖母不認你。”


    “外祖母放心,外孫一定謹記你的話。”


    顧寒楓握著裴老夫人的手,聲音溫和,臉上更是少有的柔和。


    孟知喬靠近裴箏小聲嘟嚷著什麽,裴箏隻抿了抿嘴,並沒有說什麽。


    “表哥,你看別隻嘴上說著好聽,林三小姐是誰,外麵想要追求她的人多得是,要是哪天表哥昏了頭,可別怪林三小姐不搭理你。”


    “我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顧寒楓聲音堅定,說話時卻看著孟之喬咬牙切齒。


    孟知喬抱著林仙仙的胳膊,一臉挑釁,“這麽凶,怎麽感覺表哥說這話時很不情願呢。”


    “喬兒,別胡鬧,快過來。”


    裴嬌看了一眼顧寒楓的臉色,連忙出口製止自己女兒的作死行為。


    孟知喬撇了撇嘴,要是以往,她肯定就害怕顧寒楓了。


    同樣,若是以往,顧寒楓可不隻是陰沉地看著她這樣簡單了。


    她緊挨著林仙仙,時不時輕輕捏了捏林仙仙的肩膀,“母親,我又沒說錯什麽,你知道的,我現在隻站在——仙仙這邊。”


    林仙仙麵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便聽到孟知喬小心翼翼地問,“我能這樣叫你嗎?”


    林仙仙沒有錯過顧寒楓眼尾的不悅,在他犀利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隻是顧寒楓落在孟知喬手上的眼神,雖可怕,卻讓孟知喬簡直不要太高興。


    沒了那份心意在,如今也不必時不時膽戰心驚,孟知喬的目光細細地打量著林仙仙,心頭的愉悅越發濃鬱,她不得不稱讚自己早早就與林仙仙化幹戈為玉帛了。


    “仙仙,要是顧表哥他欺負我,你幫不幫我?”


    “殿下應該不會——平白欺負人——的吧?”


    走到屋外,呼吸了一大口新鮮的空氣,林仙仙才放鬆下來。


    “你之前是有多凶,讓孟知喬那麽怕你?就這樣她還喜歡你,還因為你幾次三番找我麻煩,真是稀奇。”


    顧寒楓輕咳一聲,想說那些人雖是親人,但終究與他麵前的人不同,可終歸沒有說出口。


    “你也說了她找你麻煩,大小姐脾氣,不是誰都能接受的。”


    林仙仙點了點頭,按照孟知喬之前的性子,囂張跋扈,逮人就咬,著實讓她不喜。


    隻是如今,她好像更不習慣了。


    兩人沉默下來,顧寒楓的雙手搭在林仙仙的肩膀上,像是要代替孟知喬剛剛留在她肩頭的體溫和味道。


    “放心,她以後不敢欺負你。”


    倒是有可能上房揭瓦。


    不隻是她,屋子裏的幾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難怪都說人不能有軟肋,看著麵前乖巧的她,顧寒楓深吸了一口氣,心頭早已開始擔心起來。


    “這個——”


    林仙仙在他麵前抬起手,露出手腕上的刺金手鐲。


    耳邊響起裴老夫人和善的話語。


    “既是外祖母送你的,你就好生收著,這可是外祖母特意為孫輩準備的,盼了許久這才找到機會。本來是想等我們訂親再送的,誰知道你這麽著急。”


    “我沒有,我隻是——”


    看著她漲紅的臉,羞惱的眼,顧寒楓的唇角翹了翹,“隻是什麽?”


    隻是聽說你慌慌張張來了鎮國將軍府,擔心裴老夫人真的出了什麽事,怕你難過,這才央著三嫂陪自己走一趟。


    “我——我才沒那麽著急把自己嫁出去呢。”


    男子的目光裏星星點點,像是散落的星河,林仙仙連忙撇開臉去。


    “我才回京一年不到,我還想多陪著祖父一段日子。”


    顧寒楓牽起林仙仙戴著手鐲的手,目光在手鐲上細細打量。


    “嗯,仙仙不急,是我急了。”


    “顧寒楓,你什麽時候這麽不正經了。


    ?”


    看著空空的手掌,顧寒楓輕輕握拳,仿佛還能感受到手心的柔軟。


    顧寒楓轉過頭,就見裴卓正一臉驚悚地看著他,他瞬間冷了臉。


    “就——就這個表情,這才是你嘛,剛剛簡直是另外一個人。


    裴卓指著顧寒楓的臉,手指不停地顫抖。


    原本以為在屋子裏的顧寒楓已經難得可貴了,沒想到單獨和林仙仙在一處的顧寒楓更是不可置信。


    裴卓搖了搖頭,雙手在臉上拍了拍,“我一定在做夢,一定在做夢——”


    已經隨著自家殿下走遠的林啟,看著裴卓一個人自言自語,手舞足蹈,不由得哈哈大笑,還要顧寒楓瞧一瞧。


    “你很閑?要不你和林墨換一下?”


    林啟——


    自家殿下永遠是那個清冷殿下。


    除非對麵的人是林仙仙。


    馬車外傳來小販此起彼伏的吆喝聲,林仙仙竟靠著馬車壁打起盹來。


    “表哥,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一聲尖利的女聲將林仙仙從睡夢中驚醒。


    孟白羽一臉鐵青地看著攥著她袖子的周以婼,“放手。”


    “我不放,你跟我回去。”


    “元某突然想到還有些政事,要不咱們改日再聚?”


    “對對對,元大人,今日在下和你說的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咱們再一起商量商量——”


    “孟大人,要不咱們改日再聚?”


    帶人走後,孟白羽甩開周以婼的手,他拍了一下腦門,有心無力道:“周以婼,你是要毀了我的仕途才甘心嗎?”


    周以婼想著剛剛那些人看著自己的目光,捏緊了帕子,聲音有些哽咽,“表哥,我不是有意的,我以為你是為了避開我,才遲遲不回去的。”


    “有區別嗎?”


    孟白羽的話直接而冷漠,周以婼胸口起伏一瞬,這才平靜下來。


    “你就那麽討厭我?”


    “以前不會,但你若一直糾纏,那我會很討厭你。”


    “可我們已經定親了。”


    孟白羽移開目光,沒有去看周以婼麵上的表情,他知道她難受,可長痛不如短痛,他不想她總把心思在自己身上。


    “母親憐惜你,我也會照顧你,但我隻是你的表哥,其餘的,你想都不要想。”


    馬車外忽然出現漫天的煙花,兩人說了什麽,林仙仙聽不清了。


    “英年才俊,碰上這樣的表妹和那個沒有分寸的母親,便是退了親,怕也碰不著什麽好親事了——”


    都說烈女怕纏郎,可君子也怕女子糾纏啊。


    林仙仙搖了搖頭,可憐,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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