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夫人蕭氏撩開窗簾,看著被子一鼓一鼓,有些好笑地上前掀開被子,露出下麵氣嘟嘟的一張小臉。


    “我當是什麽事呢,不過家裏姐妹出嫁而已,你要是舍不得,多去陪陪她們就好,自己躲在房裏像什麽話?”


    被說中了心思,林漫漫“哇”地一聲撲進蕭氏懷裏,眼眶更紅了。


    蕭氏心裏歎了一口氣,麵上卻不顯,隻是輕輕拍著女兒的後背。


    “之前不是好好的嘛,今天怎麽這麽大的反應?”


    將人哄睡了,蕭氏問起雪兒林漫漫的情況。


    雪兒攪著手指,不一會兒跺了一腳,一臉地激憤。


    “還不是那個孟大人,他之前被自家逼著娶表妹,整日在高家酒樓借酒消愁,小姐好心幫他一回。又聽說外麵的傳言,小姐心善怕他又跑去喝酒,便去了酒樓,誰知那個人嘴毒得很,上來就說小姐被自家姐妹給拋棄了的話——”


    林月平剛從前院回來,就看到自家夫人坐在燈下發呆。


    “這些日子事情是多了些,夫人早些休息,什麽煩心事先拋到一邊去。”


    薛氏見自家丈夫回來,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一臉安心地迎了上去,隨即將雪兒說得話又說了一遍。


    林月平挑了挑眉,看到薛氏麵上的急切,他還是耐心地坐到桌前。


    “你想多了,那孟白羽就是個會尋人開心的,他之前和漫漫鬥嘴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隻不過是你們近來心情不好,才會想多了。”


    蕭氏在林月平漫不經心的臉上看出他會錯了自己的意思,連忙坐到他的身邊,搭上他的手臂。


    “誒呀,我不是這個意思,漫漫這兩日一直心神不定的,跟她說話都聽不見,居然還想到別人過得好不好——”


    薛氏的聲音越來越小,林月平的眼睛卻越睜越大。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而後起身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實在憋不住,他指著薛氏咬牙切齒道:“長舌婦,什麽是長舌婦,說得就是你,慢慢自小心地純善,哪有你這麽揣測女兒的?”


    薛氏見他動怒,一時也知自己說錯了話,可麵上卻很委屈。


    “我的三爺,你說得什麽話,妾身什麽時候說三道四了,我自是知道漫漫性子的,可——可孟白羽那人家中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漫漫萬一對他有什麽心思,或者因為自家姐妹都要出嫁了,她一時犯糊塗——”


    孟白羽與他那表妹薛氏見過,若是自家女兒同孟白羽有什麽瓜葛,薛氏隻覺得不堪設想。


    林月平卻覺得孟白羽人品薛氏學識都不錯,便是真如薛氏所想,一個什麽都不懂得老婦和一個孤女不足為懼。


    薛氏等了大半天,愁了大半天,擔憂了大半天,結果看到自己的丈夫一臉認同的模樣,險些站立不住。


    林仙仙知曉此事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剛到林老夫人的院子裏,就聽到蕭氏對著林老夫人抱怨,說林月平腦子壞了,想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堆裏推。


    昨日三房院裏的動靜,林老夫人也不是不知道,她覺得自家兒子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那孟夫人若是認清自家兒子的地位,相必在讓孟白羽娶個官家小姐或一個孤女間也會動搖的。


    可薛氏什麽也不聽,就怕自家女兒要被自己沒腦子的丈夫給害了。


    林仙仙對著眼前的情況有些不知所措,她連忙遣丫鬟去找林漫漫過來。


    林漫漫站在屋中,滿臉的羞惱。


    “母親,我就是擔心因為我惹了那店小二不快,回頭他真的將醉酒的孟白羽直接趕出去罷了。”


    誰知道好端端的,還被人家給嗆了,雖知道是玩笑話,她還是將孟白羽的話聽了一部分進去,這才會情緒失控,哪成想會造成這麽大的誤會。


    “若是因此孟白羽出了事,你女兒我怕是一輩子都不得安生——”


    蕭氏早已從之前的擔憂中回過神來,她一臉尷尬地想要揮去眾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向林漫漫的目光充滿歉意和討好。


    “那也是他自己作,漫漫你若是什麽都怪自己,你自己還要不要過日子了?人各有命,那孟家小子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林老夫人拉著林漫漫的手,輕聲安撫道,瞧著林漫漫遲疑地點了點頭,她轉身目光犀利地看向薛氏。


    “老三媳婦,凡事要穩重,老身知你近日繁忙一時擔心過了頭,但也不能如此一驚一乍的。”


    薛氏自知理虧,恭敬地站在一旁,連連稱是。


    冬季的天氣說變就變,眼瞧著太陽剛剛還高掛在天上,隻一會功夫就隱入了雲層。


    林仙仙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天上就落下星星點點的雪花,等到了院子裏,雪花早已經紛紛揚揚落了滿頭。


    蔡嬤嬤聽見動靜從屋子裏出來,就見到林仙仙和銀兒在拍著身上的雪花。


    “銀兒,快,把披風脫了,和小姐進屋烤烤火。”


    林仙仙將手伸出屋外,仰著頭試圖留下天上的過客。


    “烤什麽火,這天就適合在外麵玩雪。”


    蔡嬤嬤麵上有些無奈,不由分說就將林仙仙拉進裏屋。


    “玩什麽雪,這會兒剛下,地上滑,不留神就摔了,再想玩也得等雪厚了一些才能玩。”


    林仙仙看著圍在自己身邊又是給自己披衣,又是給自己端茶的蔡嬤嬤,撇了撇嘴,隨即嘴角翹了起來。


    “嬤嬤,回頭我出嫁了,你和我一起去瑞王府嗎?”


    蔡嬤嬤手上的動作一頓,她有些意外林仙仙會這麽直白地說到自己的婚事,她撥了撥盆裏的木炭,目光在透過通紅的火星仿佛看到少女臉上的紅暈。


    “自然是要跟著小姐的。”


    蔡嬤嬤覺得身旁的人目光過於熾熱,她一時有些別扭。


    “那可不行。”


    林仙仙笑嘻嘻地將頭枕在蔡嬤嬤的腿上,像是一瞬間回憶了過往的一切。


    “嬤嬤為我,為我們二房操勞大半輩子了,是時候好好養老了,可不能再跟著我費心了。”


    蔡嬤嬤熟練地撫摸著林仙仙上的頭,目光慈愛而疼惜。


    怎麽能說費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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