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熟悉的城樓,林仙仙忽然有些恍惚。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下馬而行。


    看著熱鬧的街麵,熙熙攘攘的人群,多日的疲憊忽然消散了,連雙腳都有了踏實感。


    林仙仙:顧寒楓,你要是真敢娶別人,你就死定了。


    顧不得一身的灰塵撲撲,林仙仙隨意找了間客棧,讓人照顧自己的馬,便一頭紮進了人群,打聽起這兩日可有什麽婚事。


    天色漸暗,空氣忽然潮濕下來,街上的人群早已稀稀疏疏。


    林仙仙站在空曠的街道上,心底一片冰涼。


    “姑娘,瞧你站這許久了,可是有了什麽麻煩?要不要吃點什麽?”


    一個中年夫人剛要收起攤子,見林仙仙孤零零的,雙目無神地杵在街上,一時心軟,便鼓起勇氣在她麵前揮了揮手。


    林仙仙坐在桌邊,雙手捧著熱騰騰的餛飩,眼眶不自覺紅了起來。


    那婦人邊收拾著攤子,邊絮絮叨叨,語氣中難掩蓋心疼。


    “這壽州這麽多,就是一個縣每日成婚的都有幾十對,按姑娘這樣找,得找到什麽時候啊?即便找到了,隻怕那兩人也生米煮成熟飯了。”


    許是看出林仙仙聽了這話,越發難過了,那婦人頓時有些懊惱,不由得安慰道。


    “要嬸子說,姑娘你長得好,性子也不錯,這什麽好兒郎找不到?姑娘喜歡什麽樣的,嬸子——帶你去官府,讓青天老爺給你物色——”


    婦人的一番熱情,讓林仙仙心底忽然輕快了不少,看出婦人是真的擔心她,林仙仙立馬回了一個真誠的笑容。


    “他很好,隻是因為親人不得不娶別人,我隻是心裏不好受罷了。”


    那婦人聽了林仙仙的解釋,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正如林仙仙所擔心的,婦人也不覺得所謂的假夫妻真能什麽牽扯也沒有。


    她轉身給林仙仙又盛了一碗餛飩,輕輕拍了拍林仙仙的肩膀,目光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憐惜。


    不吃不喝跑了一天的路,如今胃裏熱騰騰的,林仙仙很快就恢複了精力。


    她看著婦人辛勤的背影,心裏暖洋洋的。


    婦人轉身沒有看見林仙仙的身影,隻在桌上看到了一錠銀子,她走到大街中央,看到林仙仙已經遠去的背影,目光複雜地搖了搖頭。


    “這好兒郎多了去了,怎麽非得吊在一棵樹上呢?”


    正要收拾攤子回去,就見林仙仙剛剛坐得地方來了幾個人,為首的姑娘笑嘻嘻地看著她。


    婦人搖了搖頭,看來今晚又不能提早回去了。


    林仙仙回了客棧,隻稍稍休息了一會兒,卯時便牽了馬動身尋找顧寒楓的蹤跡。


    冰雪消融,春日複蘇,雖剛經曆許久的嚴寒,不過瑞雪兆豐年,百姓臉上還是笑容居多。


    林仙仙一路上碰到了不少迎親的隊伍,可都不是她要找的。


    她一次次期望又慶幸,期望遇到的是顧寒楓,慶幸顧寒楓明日才大婚。


    可兩日的一無所獲,雖知找不到人很正常,可迫在眉睫的事,林仙仙終究有些失落。


    她坐在小攤前,隨意點了一碗炒飯,隻覺得味同嚼蠟。


    忽然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前,林仙仙連忙放下筷子就要跟上,卻被攤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誒,姑娘,你還沒給錢,這是要去哪?”


    林仙仙著急地想要跟上去,見甩不開攤主的拉扯,她慌慌張張地從荷包裏拿出一錠銀子塞給了攤主,這才得了自由。


    那攤主站在原地,看著手中的銀子,有些茫然,他對著林仙仙的背影還未開口,林仙仙便已經沒入了人群。


    攤主轉身看到林仙仙坐過的地方,一碗飯並沒動兩口,又看了看手裏的銀子,蹙了蹙眉 “這是個怪人。”


    林仙仙一路追著林啟的身影,奈何街上人太多,又嘈雜,她隻能遠遠跟著他,直到見他走進了珍寶閣。


    珍寶閣是壽州有名的珍寶鋪子,因此來得人並不少。


    林仙仙還未踏入鋪子,就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


    顧寒楓站在櫃台前,聽著掌櫃的嘰裏咕嚕說了一堆的奉承話,他抬起手臂擰了擰眉心,覺得異常聒噪。


    毛欣蘭卻對掌櫃的熱情很是滿意,她拿起一個流蘇發釵,對著鏡子插到發間,素手輕輕撫摸著流蘇,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


    “這個好看嗎?”


    “嗯,你喜歡就好。”


    顧寒楓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便讓掌櫃將剛剛選好的東西一並打包好。


    因著鋪子裏各種聲音,林仙仙隻能聽到模糊的幾句話,加上角度的原因,林仙仙隻覺得麵前的一切格外刺眼。


    這時的顧寒楓哪裏像是一個被迫娶妻的人,和身邊的女子站在一處,分明像是一對新婚的小夫妻。


    林仙仙隻覺得心裏悶疼悶疼的,隨即便是滔天的怒火直衝天靈蓋。


    憑什麽?


    憑什麽她舟車勞頓,辛辛苦苦來找他,他卻和別的女人逛街買首飾,溫柔鄉?


    憑什麽明明是他說要娶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卻借著“苦衷”與旁人出雙入對,形影不離。


    毛欣蘭小心翼翼地取下發簪,陽光明晃晃地打在珍珠流蘇上,發出耀眼的光芒。


    就像陽光總是偏愛美好的事物,那光芒將顧寒楓上翹的嘴角照地格外明顯。


    林仙仙隻覺得雙腿像是定在了原地,格外僵硬。


    “顧寒楓,你這個騙子,你就是個混蛋——”


    她總覺得現在看到的不是真的,她咬了咬牙,就想上去將兩人分開,可還不等她有所動作,就覺得脖子間一痛,暈了過去。


    在閉眼的最後一刻,林仙仙仿佛看到顧寒楓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會是什麽表情,真是可惜了。


    “殿下,怎麽了?”


    毛欣蘭看著愣在原地的顧寒楓,有些疑惑。


    “沒什麽,你要我陪你買首飾,我也陪你了,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了,你還想買什麽自己讓人陪你吧。”


    話落,顧寒楓便甩了甩衣袖,徑直出了門。


    邁出鋪子,他瞥了一眼門口,總覺得這裏應該有些什麽。


    意識到自己或許是最近心事太重了,他心底長歎一聲,搖了搖頭,便離開了。


    並沒有注意到離門口四五步遠的柱子後暈過去的林仙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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