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在這裏?”


    “你怎麽也來了?”


    在工作室看到彼此都有些驚訝的張暢和沈石溪,幾乎同時問道。


    “王棕忙,我正好下班早,沒什麽事就過來了。”張暢解釋完又問道,“你這麽晚過來幹嗎?”


    確實是已經不早了。


    沈石溪下班的時候就已經快九點,他看給白漫晴的消息一直沒回複,想必她今晚會忙到很晚。就幹脆來工作室看看,沒想到張暢也在。


    “正好告訴你個消息。”沈石溪放下背包,剛準備說的時候,頓時心生一計,停下了沒繼續往下說。


    “你說。”


    “你猜。”


    沈石溪想起每次張暢總是要讓他猜,這次正好可以整蠱下他,讓他感受下猜來猜去的心情。


    張暢驚訝的看著沈石溪,求饒道,“哥們,我錯了,你學點好的。快說快說。”


    沈石溪臉上洋溢著難以抑製的喜悅,“哥們我脫單了!”


    張暢驚訝的幾乎要從凳子上彈起來,“真的假的?什麽時候的事?”


    “就昨晚。”


    看沈石溪一臉得意的樣子,張暢調侃道,“喲,終於開竅了!是她嗎?”


    “除了她還有誰。”


    張暢“喲喲喲”的揶揄道,“不容易,悶葫蘆終於開竅了。那你是不是得趕緊請客慶祝一下?”


    沈石溪走到小冰箱,取出兩罐啤酒,扔了一瓶給張暢。


    張暢自然的接過啤酒,有些嫌棄的說道,“就這?也行吧。”說完就打開喝了兩口,問道,“那你還來這幹嗎?不回去煲個電話粥?”


    “人家也要工作的。”


    “她這麽忙啊。那你倆這異地的,電話粥都這麽不容易,以後可怎麽辦?”


    張暢的問題擊到了沈石溪的痛處。他也不知道,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但他相信,隻要他們堅持,應該一定會有好的結果。


    “那以後再說唄。現在更重要,不是嗎?”沈石溪的臉上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張暢點了點頭,理解地拍了拍a的肩膀:“異地戀不容易啊。那她呢?她怎麽說?”


    沈石溪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坦誠道,“我們還沒聊過這些。”


    “你倆這,說大膽吧很謹慎,說謹慎吧,這些現實的問題你們是一句不聊啊。”張暢感歎道。


    沈石溪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著什麽。他靠在椅子上,抬頭看著天花板,沒有答案。“異地戀確實是一種考驗。但我們肯定會克服的。”


    張暢歎了口氣,“那她什麽時候來羅河?”


    沈石溪搖了搖頭,“她不來羅河。我去慶南。”


    張暢瞪大了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臥槽,你這真的假的?”


    沈石溪點點頭。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沈石溪,你竟然要離開慶南。我的天,你讓我消化消化。”張暢越說越激動,“你竟然要為一個女人離開羅河。你這才是真的純愛戰士。那你父母這邊怎麽辦?”


    “我爸媽說可以跟著一起去慶南。但他們也就是那麽安慰我,曲北他們都待不習慣,更別說慶南了。我肯定得把這邊的一切都安排妥當。”說到這,沈石溪歎了口氣,“所以說,還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你這,”張暢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複,隻是道了句,“祝你好運吧。兄弟。”


    “你呢?結婚的事怎樣了?”沈石溪問道。


    “上次之後就沒聊過了。反正我都行,看王棕安排吧。”張暢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裏卻也是情緒複雜。


    沈石溪沒有說什麽,隻是拿過啤酒罐,和張暢碰了下杯。


    在這個不算繁華的城市裏,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煩惱和選擇。而每個人的故事,又都隻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誰都沒法給其他人做決定。


    而酒精,似乎是為數不多能帶給他們短暫安慰的東西。


    手機屏幕亮起,沈石溪迅速的拿過一看,又有些失落的放回原位。


    在這上千公裏的距離麵前,酒精的作用似乎又大打折扣。


    看到自己小區時的白漫晴,真是無比欣喜。叮囑郎曉宇開車注意安全後,她就飛快的下了車,一路小跑到了自己的樓棟。


    忙碌的工作和整晚的社交,讓白漫晴感覺精力已經全部耗完。所以當她看到家門的那一刻,她覺得無比幸福,似乎隻有那裏才是屬於自己的世界。


    一回到家,她就脫下外套、甩掉運動鞋,沒有換鞋就直接往屋內走。單薄的襪子踩在地板上,她感到腳底傳來一絲涼意,心想冬天終究還是來了。


    南方的冬天沒有暖氣,開空調似乎又早了些。於是,白漫晴又趕緊跑回玄關處,從櫃子最底下取出來一雙幹淨的冬天的毛絨拖鞋換上。


    靠在沙發上,她想著今晚都還沒和沈石溪說上話,又趕緊跑回門口的衣帽架上,從背包裏取出來手機,給手機充上了電。


    一開機,屏幕上不斷跳出未接來電,和堆堆疊疊的微信信息。不用想,白漫晴知道基本都與工作相關。打開微信,看到置頂的來自沈石溪的未讀消息。


    還好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沈石溪告訴他,晚上要加班會晚些回;又問她下班了沒。


    此時,已經十一點二十三分。白漫晴想沈石溪應該已經下班了吧。


    “已經到家。你下班了嗎?”白漫晴回複道。


    見沈石溪沒有回複,白漫晴又開始查閱其他信息。


    “到家了吧?今晚都沒能好好聊聊,希望之後有機會多聊。”是上次那個祝她生日快樂的人。白漫晴有種強烈的預感,他就是李東陽。


    果然,從馮一一建的微信群裏,她的預感得到了驗證。


    沒想到,還真是他。


    今晚發生的一切,和李東陽的過往,突然像一顆石子投入了白漫晴平靜的心裏,激起了層層漣漪。


    白漫晴坐在沙發上,手指在屏幕上徘徊,最終卻沒有回複。她的目光穿過窗子,凝視著夜空中的星星,思緒飄向了遙遠的過去。


    李東陽,這個名字曾是她青春記憶中最隱秘的部分。他耀眼、奪目、瀟灑、燦爛,是當時她心裏最理想的男生的樣子,她也曾和李東陽分享過隻有他們兩人知道的秘密。


    盡管他們之間並未曾真正的有過明確的關係。但白漫晴對李東陽的情感是十分複雜的。她曾以為他們此生都不會有再見的一天,而如今,想必他們以後見麵的次數並不會太少。


    白漫晴突然有些不安。和李東陽的聯係,讓她感到了一種對沈石溪微妙的背叛感,盡管她知道這很荒謬。


    她知道現在的她對李東陽不是愛情,不是遺憾,不是後悔,不是怨恨,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選擇以後兩個人的關係。


    下車的時候,郎曉宇特意叮囑她說,盡管中間李東陽失聯了那麽些年,但畢竟大家一起長大,以後也會在一座城市,即使關係回不到過去,但至少還是保持鄰居間的體麵,言語間多留點情麵。


    她又何嚐不知道。


    想了想,白漫晴回複道,“到家了。歡迎回國!”


    回完信息,白漫晴有些煩躁。


    自己一向是不愛回憶的人。可李東陽就像是一個回憶的開關,一打開,自己的過往就不斷的給放映出來,任憑她怎麽拒絕都難以阻擋回憶湧上心頭。


    那時,她總會拉著白漫朗提前出門,卻在路上磨磨蹭蹭,隻為能在路上假裝偶遇到李東陽。李東陽總會小跑過來跟上她們,站在白漫朗身邊。她總是調整自己的步速,有時走快兩步,有時走慢兩步,隻為偷偷看幾眼李東陽。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羞澀的臉頰上,她的心跳總會隨著李東陽的步伐而加速。李東陽也總會時不時地側過頭,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中午吃飯時,白漫晴總是讓郎曉宇幫她一起找白漫朗的身影,這樣就能知道他們下課的時間,看到李東陽的概率也總會大許多。郎曉宇總笑她,“在家和你姐姐吃飯還沒吃夠嗎,到了學校還要粘著。”但姐姐吃飯的時間點總是不固定,往往是她們吃完飯了白漫朗才來,遇到李東陽的次數更是少的可憐。偶爾李東陽和其他男生路過她們,和她們打招呼的時候,她都覺得那是最幸福的時候,總會甜甜的叫上一聲東陽哥。旁人問起,李東陽總會介紹說,“這是我鄰居妹妹,也是白漫朗的妹妹。”


    回憶瘋狂湧入大腦,越來越多。


    有些回憶讓她覺得有些羞恥,但似乎又有些甜蜜,還有些可愛。


    白漫晴有些錯愕,明明上一次和李東陽見麵她都沒什麽感覺,明明晚上的聚會她也覺得不過是一次普通的見麵。為什麽此時,關於兩個人的過往會在深夜裏突然迸發,一絲不落的闖入自己的大腦?


    她忽然有點分不清楚這到底是種什麽感覺了。


    隻是,白漫晴忽然意識到,她好像曾經也是那個在愛情裏主動的人。偷偷喜歡一個人都如此大膽的她,不知從何時起,麵對愛情,再也沒有了那份勇氣,退縮的像個膽小鬼。


    大概這就是成長的標誌之一吧。


    想著想著,白漫晴躺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被張暢硬拽著去了酒吧的沈石溪,靠在卡座的沙發上,感覺自己已經快要醉了。拿起外套,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又被張暢一把給拉回了。


    “反正你回去也沒人可以聊天,再坐會吧。”


    “就是。人都還沒到齊呢。”一旁的王棕說道。


    沈石溪瞬間清醒了幾分,疑惑的問道,“還有誰?”


    “黎莉啊。你脫單這麽大的事不得給你好好宣傳下。”王棕說的理所當然。


    這兩個大嘴巴。沈石溪看了眼張暢和王棕,終於理解為什麽他們倆能一拍即合,進展這麽神速,這大嘴巴真的是般配,不,是絕配。上一秒發生的事,下一秒他們就能讓全世界都知道。


    好在也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宣傳也就宣傳了。


    “她來就來唄,我得先回去了。”沈石溪心想,自己有什麽好等著黎莉來的。


    “上次大家就沒聚齊,這次人都在路上了,你這就走了,不合適吧。”一旁的王棕也勸說道,“他們很快就到了,等等等等。”


    “你倆等吧,我回了。回頭把賬單發我就行。”


    沈石溪說完,拿起衣服,自顧自的就走了。


    “哎,你這個人··· ”王棕無語,對張暢抱怨道,“他這人到底是怎麽會有女朋友的。”


    “沒事沒事,他就這樣。”張暢安慰道,“你看,他都花錢了,幹嗎還非要求他人在這,是吧?”


    “看在錢的份上,行吧。”


    走出酒吧,一股凜冽的寒風就迎麵撲來,瞬間將沈石溪的臉吹得冰涼刺骨。


    深夜的街道行人稀少,天空不知何時開始飄起了雪,街道兩旁的燈光在雪花的映襯下顯得柔和而朦朧。


    酒意已經被寒冷驅散去了八九分,沈石溪踏過地上輕薄的積雪,走到路燈下。他看著雪花從空中紛紛揚揚地飄落,落到他的的頭發上、肩膀上。


    沈石溪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感受著寒冷穿過他的衣物,侵入他的肌膚。


    拿過手機,給白漫晴打了個視頻電話,電話那端卻隻傳來一陣音樂鈴聲。又撥打了兩次,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沈石溪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孤獨和寂寥。


    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嗎?未來的他們,又真的能在一起嗎?他突然有些懷疑,心情也隨著這寒冷的冬夜而變得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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