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的差不多之後,沈石溪就讓張暢回家去了。他又開始一個人張羅著年夜飯。


    除夕夜幕緩緩降臨,星星點點的燈光開始在城市閃爍。


    最後一道菜上桌,一切準備妥當。沈石溪解下圍裙,滿意地看著自己親手準備的菜肴。


    餐桌上,紅燒魚、糖醋丸子、燉雞肉、炸酥肉、油糕、餃子六道菜擺放得整整齊齊。往年弟弟在家的時候,父母一般是做八道菜。但沈石溪覺得八道菜三個人著實是有些多了,果斷減了兩道菜。


    沈石溪把他媽媽扶到餐桌前,三人就開始準備享用年夜飯。


    “爸媽,你們快嚐嚐這個魚,看看我做的怎麽樣?”沈石溪說著,分別給他爸媽的碗裏各夾了一塊魚肉。


    沈石溪爸爸二話不說,直接拿起筷子嚐了起來。邊吃邊點頭稱讚道,“兒子,你這手藝還真不錯。有做飯天賦。”


    沈石溪媽媽也微笑著點頭,夾起魚肉放入口中細細品味,然後點頭稱讚道,“真好吃。兒子,你真的長大了。現在一個人都可以操持起一桌年夜飯了。”


    沈石溪聽著父母的話,心中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在他的記憶裏,都是父母為他們做飯,自己好像沒怎麽為他們下過廚。更別提掌廚年夜飯這種事了。


    “所以啊,這幾天你們就安心休息,有什麽事情就都交給我。”說完,沈石溪又開始推薦糖醋丸子,“那你們再嚐嚐這糖醋丸子。看看是不是和你們做的一個味?”


    沈石溪爸爸邊用勺子挖了兩個沾滿料汁的糖醋丸子,邊說道,“你弟弟最喜歡吃糖醋丸子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吃年夜飯沒有,曲北的年夜飯不知道都是些什麽菜。”


    提到弟弟,沈石溪媽媽的眼神也黯淡了下來。她放下筷子,“是啊,曲北的菜,真是吃不習慣。明年咱們早點準備,提前給他寄點過去。他還能給他寄快遞,可憐我··· ”


    沈石溪媽媽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沈石溪知道,她估計是想到了再也不能一起吃年夜飯的妹妹。


    氣氛突然變得冷清起來,沈石溪能感受到父母心中的失落、思念和疼痛。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隻有沈石溪和父母三人一起過新年。小時候在老家,新年他們都是和叔伯整個大家庭一起過,十分熱鬧。後來住在城裏後,回老家的次數漸漸變少,但家裏有弟弟妹妹,有時候在市裏上班沒回家過年的表弟表妹也會過來一起過年,大家吵吵鬧鬧的也十分熱鬧。


    如今,表弟都已經各自有了家庭。弟弟不僅有了自己的家庭,還在異鄉,也沒能回來一起過年。還有妹妹 ······


    沈石溪十分理解老人家的難過。一年一年的老去,一年一年的冷清。


    萬家團圓熱熱鬧鬧的時刻,有些疼痛卻無言的在蔓延。


    為了緩解這壓抑的氣氛,沈石溪故意開玩笑道,“說不定弟弟現在正在外麵玩呢,我可聽說他們南方很多地方,除夕夜都是在外玩的。”


    沈石溪爸爸被沈石溪的話逗樂了,他搖搖頭,笑著問道,“你這孩子,別哄我們了。哪有人大過年的還去外頭玩的。”


    “真的。”沈石溪說道。


    沈石溪媽媽仿佛沒聽到他們對話似的,對沈石溪爸爸說道,“咱們明天把家裏的食材整理整理,先做一些冷凍起來,等快遞上班了就給他寄過去,這樣他過段時間就能吃到了。”又吩咐沈石溪道,“你去打聽下快遞哪天上班。”


    沈石溪無奈。“你倆一個腰傷,一個腳傷,就不能好好坐著休息休息嗎。要是再傷了怎麽辦?”


    “你放心吧。我們會注意的。”


    沈石溪有些生氣的說道,“你們要這樣,那我現在就告訴他你們受傷的事。讓他明天就回來。”


    “你這孩子。”


    “又不差這幾天,等你們好了再寄不行嗎?何況,明年他肯定會回來過年的。”沈石溪說道。


    “誰知道呢。”沈石溪媽媽小聲嘀咕道。


    “你們就放心吧。他肯定吃的很好。”沈石溪緩和語氣安慰道,“曲北那麽多好吃的菜,媽你上次不是還說人家那臘肉好吃,是不是?”又繼續轉移話題道,“何況,思瑋那麽好,還能虧待他不成。他要是吃不好,能長那麽胖。我可聽說,他最近是又胖了。不然我給他打個視頻你看看?”


    說著,沈石溪往身上摸了摸,想拿手機給弟弟發視頻。摸了幾下,都沒有找到手機。


    一整天忙碌的,他發現自己連手機扔哪了他都不知道。


    起身準備去找手機的時候,沈石溪就被他媽叫住了,“你坐著。這會他估計也在忙,得空了會打電話回來的。”


    “那多可惜。那不得又讓他給多瘦了幾小時。”沈石溪開玩笑道。


    “胖點好。你就是太瘦了,得多吃點,再胖點才好。”


    沈石溪趕緊又給他爸媽夾菜,繼續玩笑道,“那你們也得多吃點。要胖也得一家人整整齊齊的胖。”


    “行行。夠了夠了。”沈石溪媽媽用手臂擋了擋沈石溪的筷子,忽然又說到,“話說回來,思瑋這姑娘確實不錯。你說你··· ”


    沈石溪知道他媽媽接下來要說什麽,趕緊夾起一個糖醋丸子,故意做出誇張的表情,“哎呀,這糖醋丸子可真是太好吃了!隻能怪弟弟沒口福了。既然弟弟沒口福,那爸媽就多吃幾個,等會告訴他饞饞他!”


    沈石溪爸媽被他逗笑了。沈石溪媽媽雖然眼中仍泛著淚光,但看著心情似乎也好了許多。


    “媽,你還沒嚐呢,我可還等著你的評價。”沈石溪邊給他媽媽夾了個丸子邊繼續說道。


    沈石溪媽媽夾起丸子,嚐了嚐,“哎喲,還真是好吃,比你爸做的差點,但跟飯店味道差不多。”


    “糖醋丸子可是我的拿手菜。”沈石溪爸爸接話道。


    “是。不過你別忘了,你也就這一道菜做的好吃。”沈石溪媽媽調侃道。


    沈石溪爸爸哈哈笑了起來。氣氛重新變得輕鬆起來。


    沈石溪繼續調侃道,“爸,您看您這笑容,都快趕上十八歲的小夥子了!”


    他爸爸笑得更歡了,“你這小子,沒大沒小的。”


    沈石溪趁機舉起酒杯,提議道,“來,爸、媽,我們幹一杯吧!祝你們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三人碰杯,將杯中的橙汁一飲而盡。


    失落和疼痛暫時被遺忘,春晚的歡聲笑語和喜慶氛圍開始從客廳彌漫出來,過年的感覺終於回來了。沈石溪的心情也終於輕鬆了許多。


    年夜飯剛結束,豐盛的菜肴香氣和歡聲笑語還彌漫在空氣中。白漫晴就立馬站起身來,迫不及待地催促著家人去放煙花。


    “爸媽,姐,姐夫,快快快,準備去放煙花了!”白漫晴興奮地喊道,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慶南前兩年春節不讓放煙花,她感覺自己很久沒放過煙花了。


    正在廚房洗碗的白漫朗把筷子放進筷子盒,擦了擦手,朝她說道,“讓你姐夫先把東西拿上。我馬上就來。”


    “你們去吧。我們就不去湊熱鬧了。”正在擦桌子的白漫晴媽媽又叮囑道,“你們都小心點啊,別弄傷了自己。特別是李誌,點煙花的時候要特別注意。”


    “媽,去嘛,去嘛。都好久沒放煙花了。”白漫晴朝她媽媽撒嬌道。


    姐夫李誌提著滿滿一袋煙花,“確實挺長時間沒放煙花了,今天正好過個癮。媽,你就一起去嘛。”


    白漫晴爸爸從沙發上起身,起哄道,“去去去,大家都一起去。這麽多煙花,你不看,那多可惜。今晚的天空,可得被我們家的煙花給點亮才行。”


    “好好好,走走。跟年輕人一起湊熱鬧。”白漫晴媽媽立馬接受了他們的邀請。又叮囑道,“外麵冷,都把外套穿好,戴上圍巾。”


    “走嘍,走嘍。”


    一家人穿上厚厚的外套,拿著煙花興高采烈地下了樓。


    寒風迎麵吹來,卻吹不散大家心中的喜悅和期待。樓下的小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鄰居和孩子們,大家都在放著各種各樣的煙花。


    白漫晴她們找到一個人少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煙花,放在平整的地麵上。姐夫李誌負責點燃煙花引線,白漫晴和家人則站在一旁,等著煙花綻放的那一刻。


    “準備好了嗎?”李誌問道。


    “準備好了。”白漫晴和白漫朗同時回答道。


    李誌深吸了一口氣,用打火機燃了煙花的引信。引信迅速燃燒起來,發出“嘶嘶”的聲響。白漫晴和家人趕緊退後了幾步。


    突然,一道亮光劃破夜空,直衝雲霄。緊接著,一朵絢麗的煙花在空中綻放,五彩斑斕,猶如盛開的花朵。白漫晴和家人抬頭仰望,眼中閃爍著驚喜和興奮的光芒。


    “新年快樂!”白漫晴興奮地喊道,拍著手掌。五彩斑斕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夜空,也映照在白漫晴的臉上。


    “哇,好美啊!”姐姐白漫晴讚歎道。


    “是啊。現在這煙花真是越做越好看了了。”姐夫李誌也跟著感歎道。


    白漫晴趕緊拿出手機把這一幕拍了下來,打開微信,將視頻發給了遠在羅河的沈石溪。


    “是啊。小時候難得買個煙花,所以每次放都覺得特別開心。”看到煙花,白漫朗仿佛被帶到了年少時期。


    “那時你不怕嗎?”李誌問道。


    “怕啊。我記得我經常被嚇得躲到媽媽身後。然後曉漫就過來抱著我,讓我別害怕。”說起這些,白漫朗自己都有些驚訝。從前,她最害怕回憶起自己小時候的事。如今,好像已經能毫無禁忌的聊起這些,似乎自己對於過去已經完全釋然了。


    李誌心疼的抱了抱白漫朗。“以後又多一個我保護你。你再也不用害怕,會永遠幸福的。”


    白漫朗點點頭。她突然又想起小時候的趣事,朝白漫晴問道,“曉漫,你還記得吧。有一次你為了放一個特別大的煙花,偷偷拿了爸爸的打火機。結果自己不敢放,就拽著東陽,非讓東陽給你放了才能走。”


    提到這個趣事,白漫晴也笑著回憶道,“結果被爸爸發現,還把我給訓了一頓。”


    “怎麽會?我什麽時候訓過你?”白漫晴爸爸否認。


    “就是,你爸那性格,就沒說過什麽重話。”白漫晴媽媽也附和道。


    於是,白漫晴看向姐姐,撒嬌道,“姐,你就說爸爸有沒有訓我。”


    “沒有。”白漫朗故意逗白漫晴道。


    白漫晴見眾口一詞的幾個人,突然就想到了辯駁的方法。“那下次見到東陽哥,你們問問他,看看爸爸到底有沒有訓我。”


    “那你就說爸爸有沒有哄你吧?”白漫朗問道。


    白漫晴想都沒想就答道“哄了。”


    一家人聽了白漫晴的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些小時候的點滴趣事,如今都是他們心中最珍貴的回憶。


    煙花燃盡,他們又點燃了一個又一個的煙花。夜空中,煙花綻放的聲音此起彼伏,五彩斑斕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小區。白漫晴和家人在煙花的映襯下,笑聲和歡呼聲也此起彼伏。


    白漫朗和姐夫李誌兩個人相視而笑。白漫晴的父母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天空,大家臉上都洋溢著滿足和幸福的笑容。


    白漫晴看著這一幕,覺得無比幸福。對著煙花,她在心裏默默地許下了願望,“希望新的一年裏,自己和家人都能健康快樂,和沈石溪的感情能一如既往。明年的新年,能一起放煙花。”


    許完願,她又給沈石溪發了條信息,“明年的今天,一起放煙花吧。”


    收拾完餐桌,洗完碗筷,又清潔完廚房的沈石溪,準備陪父母看會春晚。剛坐到沙發,又想起自己一天都沒怎麽看手機,也沒給白漫晴發消息。著急的趕緊找手機。


    好一會,他才在門口玄關的櫃子上看到了他的手機。


    坐在沙發上看著白漫晴的消息,他立馬就編輯回複道,“好。煙花真美,你也一樣。”發送的那一瞬間,他突然看到自己身邊的父母,按鍵的食指開始哆嗦。


    他們,真的能嗎?又真的可以嗎?


    “好啊。煙花真美,你也一樣。”


    沈石溪告訴自己,他必須相信,他們會的,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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