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內,四品以上的京官早已到場,皆是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麽。


    謝東陽臉色陰沉的站在一旁,身旁的幾個內閣大臣亦是紛紛愁眉不展。


    文華殿大學士兼兵部尚書的史遷開口道:“閣老,陛下當真要停下削藩?”


    “昨日看陛下的意思,削藩之事估計要擱置了。”謝東陽無奈的搖搖頭


    武英殿大學士兼戶部尚書的蘇文璋沉吟了片刻,接著目光中閃過一道寒芒。


    “如果我等執意推進此事,是否還有轉圜的餘地?”


    史遷打斷道:“陛下如果心意已決,我等即便再如何,也不過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是不知道陛下為何突然變了聖心。”


    謝東陽沉思道:“昨日陛下與九殿下在談論削藩一事,難道是九殿下說了什麽?才讓陛下變了想法?”


    史遷和蘇文璋同時搖頭,在他們看來,最不可能影響到陛下的就是九皇子。


    畢竟陛下怎麽會聽信一個廢物皇子的意見...


    “張大人怎麽看?”謝東陽看向一旁的張居正


    內閣幾位大臣之中,張居正可以說是最年輕的一個,但卻沒人敢輕視他,畢竟他可是李明乾一手提拔起來的。


    雖然不到四十歲,但張居正已經是東閣大學士,兼任吏部左侍郎。


    張居正笑了笑,臉色平和的道:“論資曆,下官自然是比不過各位大人,此事咱們還是等著陛下定奪吧。”


    謝東陽歎了口氣,無奈的看了一眼台上的龍椅:“陛下啊,您到底在想什麽...”


    此時幾位皇子也從殿外走進來,眾人皆是看出太子殿下今天的表情有點不太一樣,就像是被人喂了一斤黃連,臉上的苦悶之情溢於言表。


    他身後跟著的老五和老六也同樣是臉色難看。


    而緊跟著進來的九皇子卻是一副樂嗬嗬的模樣,還熱情的走上前和謝東陽打招呼。


    李禹轉過身看了一眼李辰,雖然他不知道李辰幹了什麽,但他猜得到這家夥一定吃癟了。


    而且還是在李兆的手裏吃了癟。


    隻是李禹有些好奇,李兆到底有什麽本事,能從太子和長孫皇後的手裏脫身。


    “二哥,我看太子殿下今天心情不太好啊。”三皇子李源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


    李禹收回眼神,平淡的回了一句:“三弟,咱們還是別多管閑事,太子殿下的事情又豈是我等可以議論的。”


    李源冷笑著看了李禹一眼,接著便退到自己的位置上。


    同樣是心懷疑惑的還有燕王,就在剛才,他在宮裏的眼線已經將偏殿發生的事情稟報給他。


    在知道事情之後,燕王也是心中大為震撼。


    沒想到李兆在皇兄的心中居然這麽重要,恩寵能到如此地步,竟然連貴妃都賞賜給李兆。


    這不由得讓燕王開始重新審視自己這個小侄兒。


    哪怕李兆再廢物,但他能有如此恩寵,自己以後看來得重新考慮一下這枚棋子該怎麽用了。


    “陛下到!”


    眾人立馬安靜下來,紛紛落到位置上,神色肅穆的站定。


    隨著高忠賢的聲音響起,李明乾緩緩從屏風後麵走出來。


    眾人皆是高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明乾在龍椅上坐下,輕揮衣袖:“平身吧。”


    “謝陛下!”


    李明乾的手指在龍椅的扶手上輕輕敲打,緩緩開口道:“諸卿可有事啟奏?”


    太子朝身後遞了個眼神,一個督察院的言官立馬領悟了意思,從人群中站出來。


    “陛下,臣有本啟奏。”


    雖然剛才在偏殿裏吃了癟,但卻更加堅定了李辰要整死李兆的決心。


    如此濃厚的聖恩,要是等這老九在臨安再混下去,那自己的太子之位就更加不保了。


    言官義正言辭的說道:“臣要參九皇子李兆,兩月前查出在九皇子的封地有豢養私兵一事,九皇子再三拖延進京,此事應該有一個說法。”


    李明乾眉頭微皺,輕飄飄的看了這個言官一眼。


    “此事並無實證,傳言罷了,不必再議。”


    謝東陽等人默不作聲,畢竟在場的大臣,哪個不知道這件事情背後的貓膩。


    正因為知道,所以沒人提起這件事,陛下的意思明顯就是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如果自己再站出來提起,那不是腦子有問題嗎?


    這個言官本來也不想站出來,奈何自己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發話,自己哪裏敢縮起來...


    言官剛想退回去,卻是看到太子殿下看向自己的眼神。


    隻能心中暗自叫苦,自家這位主子今天是吃了火藥了?怎麽如此瘋狂的針對九皇子?


    隻得繼續開口道:“陛下,私兵一事關係到謀反叛逆,即便沒有實證,也得繼續查下去!臣作為禦史,為了我大唐社稷穩固,必須為陛下言明利害關係!”


    李兆心裏都忍不住讚歎,這些言官果然都是天生的金牌忽悠大師,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看似深明大義,其實不過是別人手裏的一把刀。


    還不待李明乾開口,燕王倒是站了出來。


    “九皇子封地內哪兒有私兵?你親眼看到了?輕信謠言,你也配當禦史言官?”


    這句話直接懟的那名言官臉色難看,連帶著其他禦史也是尷尬不已。


    能在朝堂上如此大罵言官的人,估計這也隻有這位燕王殿下了。


    燕王當然怕這件事繼續追查下去,畢竟這些私兵是他養的...不然他也不會不顧顏麵的站出來罵人。


    “實證?”


    李明乾心裏自然也是不爽,自己剛上朝,就有人站出來參自己的親兒子?你當老子是空氣?


    “毛冀!”


    身穿錦衣衛飛魚服的中年男人站出來。


    “啟稟陛下,錦衣衛在九殿下封地內並未查到私兵,此事應是謠傳。”


    李明乾冷哼一聲:“為朕言明利害關係?為了大唐社稷?朕看你這禦史的位置也坐膩了,回去種田吧。”


    兩名禁軍護衛走進大殿,直接拖著這個言官離去。


    眾人皆是心中驚異,畢竟陛下很少拿禦史言官來泄憤,最多是敲打一下。


    但有不少人則是看出其中的端倪,心道,陛下這是在借此事敲打太子啊。


    畢竟這個言官是太子的門人,這意思已經昭然若揭。


    李明乾冷聲道:“此事不必再提了。”


    李辰此時臉色震驚,他本來想著哪怕父皇不追查此事,自己也能借此事來嚇一嚇李兆,沒想到父皇居然直接罷免了言官的官職...


    但實際上李明乾哪裏想了這麽多,他單純的就是在護犢子...


    你欺負老子兒子,老子罷免你的官職,合情合理!


    禮部尚書宋焦方站出來:“陛下,西涼使臣在殿外候著。”


    李明乾點了點頭,高忠賢便是扯著嗓子喊道:“宣西涼使臣覲見!”


    不多時,一個身穿狐裘袍子的男人便走進大殿,身後還跟著一個儒生打扮的老頭。


    恭敬的單膝下跪,另一隻手握拳放在心口。


    “外臣金木必參見大唐皇帝!”


    “外臣完顏弘光參見大唐皇帝!”


    李明乾笑了笑說道:“完顏弘光?你是西涼皇室?怎麽不穿你們西涼的衣服,倒是學起我大唐的儒生了。”


    儒生打扮的老頭拱手道:“外臣仰慕大唐儒學,幾十年來也算是學會一些皮毛,這次來訪,也是想領教一下大唐儒生們的才學。”


    李兆頓時心生吃瓜群眾的念頭,這完顏弘光可是一個狠人。


    雖然是西涼胡人,但在詩詞造詣上卻是一等一的,按照原本的劇情,太子就會攛掇二皇子李禹出來和他比試。


    而李禹在詩詞上輸給了完顏弘光,接著又在比武上戰勝了金木必,也算是一場經典的打臉戲了。


    隻見原本失魂落魄的李辰再次恢複神采,邁出一步。


    “父皇,兒臣早就聽聞九弟在江南飽讀詩書,今日倒是可以讓九弟與他比試一下。”


    李兆正在等待吃瓜,突然就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李辰。


    心裏奔騰而過一萬隻坤坤,忍不住豎起一根中指。


    你他媽不是應該針對老二嗎?怎麽又針對老子?我是搶你媳婦了?還是偷你家金幣了?


    這時李禹也是站出來:“兒臣也覺得九弟可以一試,江南乃是我大唐文化興盛之地,九弟在江南六年,肯定是學會不少,若是讓大臣們與其比試,倒是顯得我大唐欺負人。”


    李兆忍不住朝李禹翻了個白眼。


    太子不按劇本走就算了,你丫的怎麽也跟著亂搞?


    老子這是替你背鍋啊,你不說話就算了,居然還跟著補刀?


    李明乾看了一眼李兆,隻見李兆朝著自己瘋狂的眨眨眼。


    李明乾略微猶豫了片刻,心道,看來兒子很有信心啊,瘋狂暗示自己讓他上...


    “既如此,老九,你試試吧。”


    李兆露出一張黑人問號臉,你從哪裏看出來我想試試?


    完顏弘光看了一眼李兆,對於大唐這位九皇子他也是早有耳聞,不過是一個廢物皇子罷了。


    沒想到大唐居然如此看不起人,讓一個廢物皇子跟自己比試?


    完顏弘光拱手道:“九殿下,那咱們就比試一下詩詞!”


    金木必小聲詢問道:“完顏大人...您有把握嗎?”


    完顏弘光不屑的道:“如果是那位張居正出來,我還尚且畏懼幾分,一個廢物皇子,不足為懼。”


    李兆慢悠悠的從人群裏站出來。


    心裏暗道,所謂槍打出頭鳥,老子實在是不想裝個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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