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日,陰,從此,我們將是三個人的世界了,我們的孩子,八周的小生命正在我的肚子裏孕育成長。我親愛的孩子,謝謝你選擇了我們做你的爸爸和媽媽。醫生說要保持良好輕鬆的心態才有助於你健康快樂地成長,你和媽媽一起加油好嗎?”


    “一月五日,小雨,終究要離開自已的崗位了,有些不舍。但是,為了我親愛的孩子,沒有什麽是舍不得的,雖然有些遺憾。


    全權負責從策劃到主播一檔大眾認可的節目,我的一個宏大的小心願,期待在不久的將來能夠實現。”


    “一月三十日,晴,這個冬天一點兒都不覺得冷,可能是有你的陪伴吧,我親愛的寶貝。媽媽幾乎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你的心跳,你真的好乖,媽媽一點兒都不辛苦,謝謝你,我的寶貝。”


    “八月二日,雨,快到預產期了,媽媽讓我提前去醫院待產。之前做產檢,醫生說寶寶很健康,但有些超重,可能需要剖腹產。有些忐忑。”


    “八月十六日,陰,在醫院住了近十天,終於可以帶享哲回家了。出生才一周的享哲已經會對著我們笑了,怎麽看都看不夠,隻要看到他就什麽煩惱都忘了。享哲,媽媽愛你。”


    ……


    晚上,善美又翻看日記本,雖然之前已經看過一遍了。她發現前麵一部分都是樸敏姬把自己想要記住的日記抽出來拚湊在一起的,對她而言應該有著特殊的意義。享哲第一次叫媽媽,第一天上幼兒園,第一節鋼琴課,第一次上小學……大部分都是記錄自己兒子的成長。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日記已經很少有日期標注了,看著像零零散散的心情筆記,給人一種無可奈何的憂傷,越往後看心情越沉重。


    “已經麻木了。當所有的熱情在等待和失望中消耗殆盡,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痛徹心扉。我終究失去了你,不,我根本就從未擁有過。”


    “嫁給想嫁的人,過著別人羨慕的生活。可是,如果能回到過去,我一定會選擇不愛你,或者根本不去認識你。因為我實在沒辦法麵對當下,很可笑吧,世界上什麽都有,就是沒有如果。今生我最大的遺憾——就是認識了你。可是已經回不去了。”


    “我還愛你嗎?我也不知道。或許不愛了,已經掉不出眼淚了。又或許愛得太深,不能再愛了。活了那麽多年,到現在才不得不承認,不是雙向奔赴的愛情最終隻會成為生命中的劫難。”


    “曾經用兒子作為借口,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就好了,一次次挑戰自己的底線,一次次遍體鱗傷,那隻是自己的不舍和心存僥幸。現在我終於明白,傷害我的或許並不是你的絕情,而是我心存幻想的堅持。明知要放下,可就是放不下,明知有舍才有得,卻偏偏舍不得。我的一生就是一個笑話。”


    ……


    善美有些看不下去了。合上日記本那一刹那,就仿佛從樸敏姬的世界裏逃跑出來一樣。作為旁觀者,自己尚且被壓抑得透不過氣來,何況是當局者?想起享哲,善美的心被扯得生痛。她不由自主地撥通了享哲的電話。


    “吃過飯了嗎?”電話傳出享哲的聲音。


    “這句話不是應該我問你的嗎?”善美清了清嗓子,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她不想學長擔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晚有飯局。”


    “你們是真的飯局嗎?是酒局吧。”善美撇撇嘴。


    “嗬嗬……”


    “看來我有必要去考個駕照了。”以後他應酬喝多了酒,她也可以接他回家。


    “沒事兒,張助理會送我回家的。”


    “學長,你別太累了。”善美忍不住再次叮嚀。


    “放心吧,我真的沒事。”


    “那,晚安嘍。”善美有點兒不舍地掛了電話。雖然自己從小就沒了媽媽,但童年大部份都是幸福快樂的記憶,因為她有愛自己的爸爸,還有貞淑和佑振哥。所以,她從不會因為隻有爸爸而感到遺憾,雖然有時候也想媽媽。相比之下,學長並不幸福,一直生活在陰霾裏。雖然樸敏姬的日記裏並沒有記錄下具體的事件,但她的那種痛徹心扉、萬念俱灰著實讓人感同身受。


    記得多年前曾經問過學長為什麽會去倫敦留學,他說因為倫敦沒多少好天氣,哪怕心情不好,也沒什麽人會注意到。此刻的善美好想去抱一抱他,她真的好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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